“这项研究要多亏七星枢密府给予的支持,没有那么多方士提供自己的术法思路,公输家也没办法如此快将设想转变为现实。”公输望虽然嘴上谦虚道,表情却没有太多谦虚之意。她转头望向宁威远,“怎么样?您应该能明白这种机关兽的战斗能力吧?”
尽管对这名老妪没有太多好感,但宁威远也不得不承认此物绝对是颠覆作战理念的东西,“它不怕痛吗?即使是必死之局,它们也不会退缩?”
“这正是机关兽最可怕的地方。”公输望点点头,“寻常刀剑根本无法破坏它的外层甲胄,只要气未耗尽,它就能战斗到底。”
“若有一百架这样的机关兽……可敌万军!”他做出判断道,“不过,它们就不会把自己人当做敌人?”
“陛下大可放心。它们看似在主动行动,实际上有人在控制着它们。”
“你指的是……第一个钻进机关兽的人?”宁威远问。
“没错,陛下见过蜜蜂吧。”公输望解释道,“一只蜂后可以统领百万只工蜂,后者一生下来就仅为蜂后效力,自己仿佛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这些机关兽也是如此,只要有一人充当意识核心,就可以指示三到四架同型机关兽伴随行动。因此我把它命名为谛听,取忠诚听心之意。”
注入的灵魂不是邪祟之气,而是操控者的意识吗?
这个想法让宁威远稍稍放心了些许。
但很快另一个问题悄然浮上心头。
机关是没有灵魂可言的——它们通常由齿轮和螺杆构成,不可能感受到人的喜怒哀乐。换而言之,这些铁甲下方覆盖的东西不太可能是寻常的机关物构件。
那它的内部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如果揭开这层甲片,自己又会看见什么东西?
活生生的血肉吗……
这个念头让宁威远胃里泛起了一股酸水,即使在残肢遍地的战场上,他也没有生出过此般感受。
不过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毫无疑问,宁家王朝需要靠这些强大的战争机械来肃清敌人。
至于七星枢密府是用什么技术才做到这一点,那已经超出了他需要操心的范围。
“这东西……容易制造吗?”宁威远换了一个话题。
“需要熟铁八百斤,赤铜百斤,以及各种机关活节与金丝铁线。而这只是一架谛听的消耗。”公输望直言道,“称不上容易,但不等于以后也如此。”
“七星枢密府的一大优势就是能集中各国力量来完成计划。”霜无雪接话道,“一旦工部的生产步入正轨,大量谛听就能源源不断的组装完成。限制它成军的,反倒是足够多的感气者。三年一次的士考已不能满足枢密府的需求,从今年开始,它将调整为一年一次。”
也就是说,等到今年过后,机关兽将成为双方交战的主力武器。
宁威远意识到,自己所熟知的那个战场已不复存在了。
……
一周之后,诺亚树舟第三次靠近崖州港海域。
这七天时间里,他们先后击沉了四艘来自北边的运输船,还缴获了一大堆物资。不过收获最丰富的还是人力了——每当遇到送上门的徐国船只,炽便会创造出小范围的无风带,令风帆船只寸步难行;接着绿梭搭载着乾和颜箐登船“劝降”,一般都能取得成功。转移完货物和俘虏后,诺亚则会开炮将船只击沉,以此削弱七星方面的海运能力。
倒不是他们不想连船一起收缴,只是徐国的蛟头船本质上是内河船,水线下基本就是个四方形,拿来改装都嫌费事。因此在电讯过墨云的意见后,颜箐决定将其就地摧毁。
这年头海上的通讯手段极其匮乏,平日里好用的信鸽和快马都失去了作用,加上启国北边又是连绵的群山,等到徐国那边意识到海上出问题时,估计能用的船只都损失得差不多了。而造一艘蛟头船的时间又是以年计算,只要诺亚再晃悠上十天半个月,七星的海运线只怕会再无船可用。
傍晚时分,瞭望手注意岸边有些许动静。
他将这一情况迅速报告给了织锁者颜箐。
“看来七星想重建码头?”后者放下望远镜道,“不过现在聚集在岸边的好像都是当地居民。”
“估计是强征来的苦力吧。”乾微微皱起眉头。之前他还觉得京畿府比起朝堂已是开明许多,现在拉开距离后,他发现七星枢密府也没有像描述的那般令人心驰神往。或许是他在金霞待得长了,以至于忽略了两个感气者政权之间的差异。“如果我们用火炮驱逐,他们必定会死伤惨重。”琇書網
“那就等到明日乾时四刻(凌晨六时)再动手吧。”颜箐想了下决定道,“趁他们还没开工,我们只需破坏码头和栈桥即可。”
当太阳沉入海天线下方,诺亚树舟也静止下来。
双方相隔的距离依旧是三十里,树舟外部熄灭所有灯火,确保自身完全隐匿在夜幕中。崖州港周边根本没有其他船只,因此这个距离内树舟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然而子时(晚十一时)刚过没多久,颜箐便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它仿佛来自于树舟底部。
这记不寻常的异响让她第一时间披上外袍走出房间。
片刻之后,一团翻滚的火球从诺亚西边腾起,眨眼便映亮了半边夜空!与此同时,守夜精灵也吹响了敌袭的警报!
颜箐转身直奔树台——如果她只是一名青剑,这种时候必定会第一时间投入战斗,但此行她亦是方士队伍的指挥者,确定敌情、思考对策才是她的首要任务。
树台上,大祭司赛妮亚和沙曼家族的长老庞庭也已经就位,他们正通过灵树的树冠,感知着树舟上发生的一切。
“敌人是谁?”颜箐问道,“是七星的战船吗?”
“不……诺亚周边没有船只的身影,”赛妮亚紧闭双眼,一边连接灵树一边回说道,“树舟有多处遭到袭击,进攻者移动速度极快,就好像某种大型野兽一般!”
野兽?
在海里?
颜箐还没来得及追问,大祭司忽然脸色一变,“有几个朝树台来了!”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数道黑影便从茂密的树冠中纵身而出,轰隆一声砸在树台中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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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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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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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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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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