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从宋昊然的口中知道了甘红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后,她应该能够安心地睡上一觉的才对——但是回到房间之后,她却变得辗转难眠起来。
本来,这个时间段对于入睡来说,确实是太早了一些……晚上九点。
她只是打算出来院子这边随便走走,吹吹凉风什么的,然后就看见了同样也在院子里头的洛邱。
他应该是比自己更早来的——而且,洛邱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寒舍的核心区域,其实使用的也是这个院子。
本来宋樱想要掉头就走的,但又好奇这个家伙跑出来做什么……当让宋樱发愣的是,洛邱这会儿居然是在这里给花草浇水。
这院子里面,有许多的盆景,这些盆景都是宋天佑这几年修心养性,陶冶性情之作。
“你挺无聊的嘛。”宋樱来到了洛邱的身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今晚有点不想看书,也没什么电视节目想看的。”洛邱边浇水边随意道:“看这里的盆景好像有些时间没有打理了,所以就随便弄一弄。”
宋樱摆头道:“这些盆景都是我外公花了心机的,你可别随便弄弄就毁了我外公的一番心血!”
洛邱笑了笑道:“就是浇浇水,然后清理一些枯叶和杂草而已,毁不掉的。你也要来吗?”
说着,洛邱把盆景架子上的剪子拿了起来,然后送到了宋樱的面前。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剪?”宋樱皱了皱眉头,双手抱着,把胸膛挤出。m.xiumb.com
洛邱只是把笑容的弧度拉得稍微更大一些,依然没有把剪子收回。
宋樱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犹豫起来了……
……
为什么我要陪他做这种事情?
宋樱最终还是把剪子给接了过来,然后开始无奈地为这些盆景剪去一些枯萎的叶子。
其实宋樱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很难拒绝别人请的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听别人的请求,把所有求助于她的声音都屏蔽在了思想之外。
不断地回应别人的请求是一件很心累的事情……比方说中华街的存在。她知道外公宋天佑念旧,也知道他对华侨的特殊感情,但并不代表宋樱能够接受中华街商会‘生门’的做法。
许多时候,‘生门’反而容易滋生出一群什么也不做,出了问题就等着别人来解决的蛀虫——还有这么多年一成不变的租金也是。
那些人,恐怕早就已经忘记了所居住的地方,所做生意的地方,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属于宋家的——他们早就把分寸的土地当作了自己的所有物。
甚至,还会抵制一些新出台的措施……心软不行,只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局面,所以宋樱对待中华街的态度也是表面一套,背地里的一套。
就如同剪掉这些盆景上的枯叶一样,也应该把那些寄生在宋家这棵大树上的东西见剪掉,才能够保持宋家这棵大树的健康生长。
剪!剪!剪!
一般看着盆景架子对面正在除草的洛邱,宋樱手上的剪子发出了快速并且富有规律的咬合声音。
似乎是对于宋樱的目光有些察觉,洛邱抬起头来,却见宋樱在视线相遇的瞬间,便轻哼一声,走向了别的地方。
洛邱看了一下她刚剪过的地方,意外地修剪得十分的整齐,不像是没有章法的修剪,大概是有学习过的吧。只是……剪完之后,任由那些叶子散落一地,却显得有些不够完美了。
洛邱摇摇头,取来了扫把与铲子,去把这些落叶扫走。
这会儿宋樱没有继续修剪盆景了,而是坐在了院子的石鼓凳子上,忽然道:“其实我觉得你,很适合做家政佣人啊。”
“为什么。”洛邱好奇地问道。
宋樱眯着眼睛,微笑道:“因为你看起来就是一副小受的样子啊,没有人跟你说,你特别的很娘?”
“倒是有。”
然而,出乎宋樱意料的是,洛邱这会儿竟是很直接地承认了下来。只听见洛邱道:“其实从小时候开始,我的身体就比较虚弱。好像是因为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受了风寒的原因。出生之后,医生说我是一个病根子,我发育得也比同年人要慢一些,所以看起来很瘦弱的样子。”
宋樱怔了怔……这不是她期待的对话的展开啊?
“大概是小学那会吧?”洛邱脸上有了一些追忆的神情,然后手掌摆了摆,“大概就只有这么高了,比同龄人差了许多。而且看起来还是很瘦弱的样子。我母亲就常说我像一个女孩。”
洛邱忽然笑了笑,这是一种让宋樱看来很幸福的笑容,她突然有些心驰神往……想着这家伙小时候在父母怀中时候的样子。
会是怎样的样子?
或许,那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样子。
“后来我开始喝一些中药和做针灸,然后我父亲也开始有意识地锻炼我,渐渐地我的体质开始变得不错,过了几年之后倒是变得健康起来了。”
“后来呢?”宋樱下意识问道。
洛邱道:“后来生疏了几年,直到上大学之前都没怎么锻炼过,大概看起来还是瘦弱了一点吧。”
宋樱侧着头打量,接着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了洛邱的面前,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捏着洛邱的手臂,研究着道:“嗯……这骨架子倒是有的,就是没长多少肉。不过说实话,像是我舅舅那种八块腹肌的类型,也不适合你,你还是继续走娘炮的路线吧。”
洛邱莞尔一笑。
宋樱却突然认真地打量着洛邱,正色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好像不会生气一样,难道就没有什么是会让你稍微变得激动一些的吗?愤怒的什么先不说吧,至少普通人看到喜欢的东西之后,总是会有那么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你,没有吗?”
“喜欢的东西啊……”洛邱想了一会,“有的。”
“是什么?”宋樱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般,顿时竖起了耳朵。
“比如说你的灵魂,我就挺喜欢的。”
宋樱张了张口——洛邱这突然的答案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我的灵魂?”
洛邱轻声道:“像是沧海的遗珠一样。它时时刻刻被坚硬的蚌壳所保护着。你无法把这蚌壳撬开,因为你生怕一旦使用的暴力,就会让它变得害怕。它或许会因此而变了颜色,但你在它自己打开之前,也始终没有办法知道它真正的颜色。或许它就像是你期待的那样,是瑰丽的,或许它只不过是最平凡的珍珠的奶白色。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你对它的期待感,还有它本身所拥有的成长性。这些,其实都是很美妙的东西。”
宋樱眨了眨眼睛,把这话里面的意思捋了一下,皱了皱没道:“什么鬼?你对我的期待,还有我自己的成长?”
洛邱轻声道:“你很美丽,或许,还可以更美丽一些。”
宋樱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洛邱口中听到类似的话。她扰了扰头,下意识道:“这……我可以把这当作是你想要对我做些什么之类的……意思?”
“不想要做什么。”洛邱摇摇头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其实只要静静地看着就已经足够满足了。对你喜欢,并不代表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或许说是欣赏也可以。比方说,爱花的人,对于鲜花绽放之美的钟爱。”
宋樱不由得揉了揉额头,有些摸不准洛邱的态度,这让她忽然有些心乱如麻起来……本来,哪有人会这样轻描淡写就说出这种话来的啊!
“总、总之!你不许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我对你也完全没有奇怪的想法,OK?”
“还要继续吗。”洛邱把剪子再次递出。
“我可不放心把外公的盆景交给你这种门外汉!”宋樱哼了一声,直接从洛邱的手上夺过了剪子。
她背着洛邱,剪这盆景上的叶子,忽然问道:“你……是怎么看甘红的?”
“像是莲花一样。”
“莲花?”
“并蒂莲,和你相连在一起。”
什么意思?
宋樱手僵了一下……并蒂莲?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打算把两个也一起……不过,外公都已经把甘红送出去了,以甘红的性子看来……
还有自己也……
如果这家伙有那么一点意思的话……到时候自己是不是会……
“我警告你,你想也不要想!”宋樱猛然转过身来,手上的剪子笔直地对准了洛邱,“你感想的话,我就咔嚓!!”
喀嚓喀嚓,剪子发出的声音。
洛邱却道:“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好你妹!看到你我就讨厌!”宋樱气得咬牙切齿起来……总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家伙胖揍一顿啊!
洛邱忽然道:“甘红受伤了,应该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的。我想应该不适合再给我充当保镖之类的。我想和宋老爷说说,让她暂时把甘红撤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还有……”
他忽然走到了宋樱的跟前。
宋樱突然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些——她很少让陌生的男性如此的靠近自己,还是在这种奇怪的气氛里面。
但是她在后退一步的话,势必会撞到盆景架子上面,她不得停了下来。
洛邱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这很很容易让宋樱明白他的意图,让她自己也把手伸出来。
“你想干嘛!”宋樱瞪了一眼,顿时恢复了一些气势。
但洛邱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宋樱又是一阵的头大……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让人不好拒绝的目光和态度——就像是知道自己一定会照着做一样般的从容的态度。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宋樱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出手掌叠在洛邱的手掌上。
洛邱却把宋樱的手掌翻转过来,然后在她的掌心上放下了一个银色的手镯。
“这是……”
她的手腕上,一直也有着这么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银色手镯。
“我想,由你把它还到甘红的手上,应该是最合适的。”洛邱轻声道:“既然是一种见证,那么下次就不要再随便地脱下来了。因为再有一次的话,我可能会舍不得交出来的。”
……
——因为再有一次的话,我可能会舍不得交出来的。
宋樱自个儿地坐在了院子的圆鼓石凳之上,手靠在大理石的桌子上,托着腮看着月色,那银色的手镯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洛邱已经离开了。
总感觉,生活乱成一团糟糕的……
……
……
“白先生,这边请。”
“劳烦了。”
“不客气。”
佣人正带着白水塘前往为他准备好的客房里面休息——因为与宋家的姻亲关系,白水塘在寒舍留宿的话,也会被招待到寒舍内的中央区域。
这对于外人看来,能够被招待进来这里过夜的,其实可以看作是一种资本了。
白水塘从容地跟在了佣人的背后,一边打量着寒舍里面的景色……无论看多少次,多事这样的别致,真的是让人有种恨不得拿在手中。
只是白水塘的一些想法,很快就如同潮水般消退过去——因为走廊的前方,一名年轻人正缓步走来。
白水塘总感觉对方的眼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让他有种不自然的感觉。
“邱少爷,晚上好!”佣人看见这年轻人走来,立马就恭敬地问好了起来。
只见这年轻人笑了笑,算是打过了召唤,随后也朝着白水塘微微点了点头,便直接插肩而过。
当感觉这年轻人完全地离开了自己几米的距离之后,白水塘才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局促的感觉,也方才消失不见。
白水塘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此时已经看不见这年轻人的踪影,他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位置。
好可怕的感觉……压抑的感觉,让白水塘像是看见了十几年前的宋天佑一样。
但宋天佑给他的感觉是杀伐果断,霸道尊横,不可置疑……而这年轻的家伙,却让他有种卑微到了极点的感觉!
“这年轻人是谁?”白水塘这会儿忍不住看着佣人问了起来。
因为白水塘与宋家的关系很密切,佣人这会儿也没有多想,便直接道:“白先生,他是邱少爷,现在是宋家的孙少爷了,是大少认回来的。老爷因为孙少爷回来了,这段时间可高兴了!”
白水塘微微一怔,他忽然想起来了其实自己和这个年轻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他确实是跟在了宋昊然身边的。
但是……
宋家的孙少爷……孙!
宋家的继承人岂不是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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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来打算晚上码字的,不过年近岁末奇怪的饭局就突然多起来了,这次依然是被几个奇怪的汉子灌得一塌糊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并且衣服凌乱的……总之,是把这章码完了,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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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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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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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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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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