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
令骑回过头来,声音大喊传开。
不同的方向,五辆马车上驭车的兵卒‘啪’的抽响鞭子,促马走动起来,车辕缓缓滚动,拖拽后方的绳子渐渐蹦紧,系去的另一头,绳索拖拽下,李存孝手脚跟着绷紧,从地上拉扯起来。
“驾!”
“走啊!你个畜生——”
驾车的士卒挥鞭抽打,大声喝骂,五匹战马使劲蹬着蹄子,喷着粗气晃的颈后鬃毛都在飞洒。
高台上,听着下方喝骂战马的声音,李克用知道今日义子的命是没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有些酸痛,他皱着眉,声音低低问去高台梯口的亲卫。
“存孝,他走了吗?”
那亲卫一直都盯着下面,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启禀晋王.....大......将军他.....没事......就是绳子断了。”
嗯?
李克用睁开眼睛,下方校场,五辆马车停在原地,原本绷紧的绳索崩断垂在了地上,差点将他气的掉下高台。
“换铁链!”
低沉的话语声里,这位晋王脸上都气得涨红,与其说是气的,不如说让他感觉丢脸,片刻,下方五辆马车重新换上了铁链,可马车跑动起来,依旧无法将手脚、颈脖捆住的李存孝车裂开来。
令得校场周围的士兵群一片哗然,寻常人这般情况下,早就被撕成几块了,惊动的众人差点以为是李存孝有神人附体。
眼下,人群里,甚至有身影忍不住高呼:“大将军威武!”随后就被什长带人拖去后面打了一顿。
“义父!”
这时,悬在半空的身影睁开双眼,望着遮去云层后的半轮日头,他声音在校场传开。
“将孩儿手脚筋挑了.....才杀得死.....我。”
李克用老脸涨红,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让他颜面无光,让人觉得如此猛将,竟也下得去手。
“义父,让我来吧。”
说话的是李存信,此时他只感心惊胆战,深怕台上的李克用心软,要是李存孝今日不死,往后官复原职,他不仅又退回当个副将,往后说不得知道原委的李存孝给打死。
与其那般,不如趁热打铁。
高台上,李克用沉默的点点头,下方得了命令的李存信当即着人寻来一柄匕首,出鞘,倒提手中大步走去悬在半空的身影前。
看着仰去天空的熟悉面孔,李存信笑了笑。
“存孝,兄弟一场,为兄不会让你难受的......黑鸦军,往后我也会带好他们。”
李存孝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身影,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缓缓闭上眼睛,将脸偏去另一边。
‘呵呵’
李存信从未见过李存孝这般认命了的表情,颇为享受的轻笑出声,捏着匕首,锋利的刀尖提着布料慢慢移去对方手腕,贴去手腕的刹那——
——天空‘咻’的响箭飞起来。
李存信停了停手,下意识的偏头抬起了目光,都是沙场宿将,周围诸将也都一一偏头望去响箭飞起来的方向。
高台上,李克用皱着眉头,同样望去。
第二支响箭再次升空,这次是从城中街道射出的,听得更加清晰。
“城里......”
李克用疑惑的呢喃出两个字,下方向来机警的李嗣源眉头松开,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回头就朝高台大喊:“义父,梁军攻入潞州!”
梁军攻入城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许许多多人还在这样的想法里没有回过神来,李嗣源已经冲上高台去拉李克用就往校场另一边跑。
根本就没去考虑结阵,毕竟军中兵卒在校场观刑,并没有携带兵器,为的就是怕有人借机作乱,眼下反而成了最大的错误。
还未回过神来,或处于迷茫、疑惑的校场周围士卒,下一刻,惊慌四散奔逃起来,混乱的视野之中,前方通往城中街巷的道路,黑压压的兵锋犹如潮水般朝这边涌了过来。
“杀——”
爆炸般的声浪、铁蹄翻腾践踏大地,通往西北校场的数条道路一股股洪流汇聚,密密麻麻的身影举着刀兵,跟在骑兵后面扑进满是乱跑身影的校场当中,刀光、战马杀入人群,几乎一边倒的屠杀瞬间蔓延推进。
一道道奔逃的晋军士卒、追杀的梁军从铁链捆缚的身影,李存孝睁着毫无生气的双目看着天空,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在关心。
“李存孝?”有人骑马过来,低头看了眼被铁链捆缚双手双脚的男人,挥手让身边的亲卫将铁链解开。
谷</span>“他是监军的兄弟,不得为难,将他带到安全之处,等监军处置。”
杨师厚看着毫无生气的男人被兵卒护在中间带去别处,很难想象这就是传闻当中的飞虎大将军,不由摇了摇头。
“这般男儿,往后失了斗志,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过来,这李克用真是自断一臂。”
目光望去校场上,厮杀的声音响彻,杀入这边的梁军推进之中,混乱里,李克用翻身上了战马,史敬思带着数百名亲卫边战边退,随后跟带了百余人赶来的李嗣源、李嗣昭、李存审等人汇合冲向西城门。
杀出校场,这边的街上也多是梁军的兵马,好在也不算多,由李存审、李嗣昭、史敬思带兵开路,将人杀散,一路招收残兵,到达城门后,汇合这边城防的兵马,勉强凑出有三千之数。
然而,潞州已陷,仅凭这点兵马根本无法将城夺回来。
“走!”
李克用冲出城门,回头看了一眼,咬紧牙关低吼了声,只要身边将领尚在,待回到太原,休养生息几年,又能凑出一支可观的大军来。
游云散去,阳光倾斜下来,照着满山遍野青绿宜人,满山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向潞州北面逃亡的队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靠着山脚临时驻马歇脚。
不少伤兵、力竭的士卒坐在地上,早没了之前校场那股看热闹的劲儿,颓丧的低着头难有说话的声音。
仓惶、不安的气氛里,有探马从潞州方向回来,汇报了身后有无追兵、潞州可露入梁军手中的等等。
甲胄、皮肤斑驳血迹的李克用缓缓睁开眼,看着身边仅剩的这些兵将,胸腔一口气上不来,憋得他差点昏厥过去。
被李嗣源灌了一些清水后,方才好上一些,他咬紧牙关,艰难的挤出一点声音:“来时,意气风发,所向无敌......我就不明白,为何只剩这么一点了......”
周围仅剩的将领已不多了,没跟上来的,多半已陷在了潞州城里,众将低着头,欲言又止,到的最后跟着沉默下来。
阳光拂着山间林荫在地上缓缓移动,远方一只只马蹄压着枯叶发出轻微声响,附近山林之中,绿荫的斑驳划过甲胄,浓眉阔口的面容紧盯远处山脚歇息的三千人,杨怀雄轻抚须髯,眯了眯眼,刀身缓缓降下地面,刀口压在枯叶上。
身后,密密麻麻身影翻身上马压着马蹄聚集过来,随后,依着林子边沿呈几列排开。
“准备!”杨怀雄低声说了一句,身下的坐骑通人性般慢慢上前,来到边沿的瞬间,上方身材高大的将领捏紧了刀柄。
风吹来,须髯飘动,双脚一点马肋,马匹亢奋嘶鸣一声,径直冲了下去,他声音雄壮而威严,大吼!
“踩死他们!”
暴喝的声音响彻,杀气弥漫自字眼弥漫开来,战马唰的奔驰而下。
.......
远方山脚,正歇息的队伍安静的喝水、揉脚,某一刻,喧嚣的蝉鸣在山林间陡然死寂,李克用、李嗣源等人只觉寒毛立了起来,然后,便感觉到身下的大地渐渐苏醒过来。
三千残兵齐齐起身,举目望去的方向,一匹黑色大马驮着一个身着铠甲的骑士唰的跃出山林,须髯在空中抚动,铁蹄落地的一瞬,更多的战马冲出山林,一匹、两匹、四匹......百匹......千匹,自山林左右后,拖着烟尘、枝叶浩浩荡荡冲了出来,发出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杀气冲天而起。
“有伏兵——”有人大喊出来。
“结阵!”
史敬思骑马在人群里也在喊。
铺天盖地般的八千龙骧军犹如洪水般,‘轰’的拍去仓促结阵的队伍,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一道道高速奔行的骑兵,撞进人群,打桩机般一路推行进去,人的身躯撞上战马,骨骼都在刹那间破碎,身体也跟着倒飞,或踏在铁蹄下,延绵十多丈的阵线瞬间被撞的千疮百孔,冲入阵型的龙骧军朝着四周狂热的挥矛,或抽出刀锋胡乱劈砍。
刀光、人影交错,到处都是士卒的惨叫声、横飞的血肉,残肢在半空飞舞,有人悍勇的冲上去,随后被奔逃的同伴挤倒,踏在了马蹄下,踩成肉泥。
短短十多息,疯狂收割的骑兵凶猛来回冲刺,犁出大片空地出来。
“义父走啊——”李嗣源挥刀劈砍,与另一个校尉靠在一起朝李克用那边大喊,“李嗣昭,带义父走!!”m.χIùmЬ.CǒM
“晋王,快些进山林!!”
史敬思浑身是血,一只眼睛阖着,眼帘下方全是血水,他带着千余士兵拦在最后的阵线,也朝李嗣源大吼:“你也滚,若我遭不测,让我儿替他老子报仇——”
声音里,分割穿插出战场的几股骑兵重新聚集,为首那将拖刀在前再次发起了冲锋,厚重的刀锋拖行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崩飞地上细石、泥土。
“敌将,首级拿来——”
声如洪钟盖过喧嚣,狂奔的黑马撞翻挡路的晋军士卒,直奔对面嘶喊的敌将。
唏律律——
黑马人立而起,马背上,杨怀雄手臂一转,刀锋‘嗡’的擦过空气,高举去天空,刀身映着明媚的阳光,轰然怒斩而下。
史敬思声音停顿,回头,一股森寒自上而下,映入了眸底。
“斩——”
刀锋落下,血光冲天而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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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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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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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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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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