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仆人屏住呼吸过来添茶,又悄声退后。耿青坐在左侧首位,拿着热气腾腾的杯盏,吹了吹茶气,正中朱温说出话语,目光投来时,他放下杯盏,面色沉静,没人看出丝毫的想法。
“李存孝,孤记得,好像与季常有旧?”
朱温看着那张黝黑的侧脸,轻声道:“不知季常可有想说的。”
两军之间,故人在敌营,难免不会被猜疑,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耿青自然不会显得慌手慌脚,无他,早就习惯了。
听到问来的话语,耿青放下茶盏缓缓起身,与周围看来的目光笑了笑,然后朝朱温拱起手。
“兄长说的对,李存孝与我同出飞狐县,我还在村中厮混时,他因徒手打死山中虎害,而得司兵,后来更坐到县尉一职,同年,李克用起兵造反,飞狐县因有铁矿而被强攻,他也就那时被俘收为李克用养子,而青则南下长安。”
“小小飞狐县,竟出了如此一文一武,当真人杰地灵啊。”
朱温对于这个李存孝早年在长安时,就有过听闻,但那时他只是都虞侯,根本不够从李克用手里笼络人才,眼下泽州一战,对方骑兵快袭,战报上写的清清楚楚,对于骑战一道,令人眼羡的紧。
麾下将领军阵作战娴熟,唯独独领骑兵的将帅太少,良马也奇缺,若非去年陇右归附,得了两千良马,暂缓了窘迫,否则对上骑兵为主的沙陀兵,就显出短板来。琇書網
“那李存孝既然与季常兄弟相称,情谊自然深厚,如此一来,季常何不书信一封,让他投梁王?”
这句是坐在右侧席位的王彦章说的,他在梁营号称第一枪,但真正领兵作战的机会其实很少,听到梁王夸赞,心里多少有些不忿。
嗯?
那边,耿青愣了愣,这剧情怎的有些熟悉,脑中飞快思索,陡然想起,不就是刘皇叔投四世三公的袁绍时一样吗?
好家伙,我真当起刘备来了?
等等......
这也是离开洛阳的机会。
想到这里,耿青恨不得冲过去将那叫王彦章的将领抱起来亲上一口,瞌睡来了给他送枕头啊。
压着笑意,耿青托袖再次拱起手。
“启禀梁王,我那兄弟拜李克用为义父,让他来投,恐怕有些难办。”
“各为其主,又有父子情谊,确实强人所难。”
朱温点点头,仅凭一封书信就来投他,这样的人,他也不敢收到账下,说不得哪天就投他处去。
“彦章,你坐下,季常是季常,李存孝是李存孝,二人分投他处,古往今来比比皆是,放到汉之诸葛身上,他一家兄弟几人,还不是分侍各主。就是有些可惜,如此猛将,归李克用拿蛮子所用,让人心有不甘。”
“若当初季常南下长安,将这位李存孝带上,或许今日就一同站在这堂中议事了。”
一员良将不得,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是有些感慨的。朱温叹了口气,随即将这思绪抛到脑后,北边兵马攻泽州威胁洛阳,他还需要解决破敌之策,而不是过多纠结一将得失。
李克用悄然发动袭击,显然不是临时所想,定然有所依仗,在座的之人都是随他南征北战的军中宿将,三言两语间便指出了另一个地方。
地图铺开,众人目光投去了河北之地。
谷</span>“李克用南下是不折不扣的南侵,必然有辅军相衬,他要攻洛阳、汴州,岂会不担心我河北的军队,然,晋地兵马仅能支撑他从太原出兵过河阳,想要两线开战,除非经营幽州数年之久。”
杨师厚手指在幽州一带点了点,看向负手沉默的朱温。
“沙陀蛮子与契丹苟且不是一日两日,关系打的那般火热,不可能无的放矢,此次他南侵泽州,契丹人必会跟着南下河北,攻城略地恐怕都是附带,真正意图该是帮李克用拖住我河北之兵,防止首位对他首尾夹击。”
“嗯。”朱温负手绕着地图来回走动,不时瞥去河北地形,自己放在那边的兵马不少,但能用的战将,不过两三人,他心里有些担忧。
“契丹人骁勇善战,听闻耶律阿保机也是豪杰之士,谢瞳、葛从周若抵挡不住,河北尽陷,北面屏障失去,比失一泽州更让人心疼。”
“泽州李克用本部,更是迫在眉睫之疾......”这位梁王沉吟了片刻,心里大概也有了主意,“我意,先集中对付李克用,先破一路,再增援河北!”
眼下局势,容不得众人多想,仓促之间,也只能先以最为稳妥的方式打打看,往日也有小规模的摩擦,当真正这种大阵仗的交锋,两边都未曾有过。
商议一阵,众将领命离开,各自回城外军营准备的同时,耿青跟着朱温站在府门没有动作,望着诸将骑马飞奔远去街道,一旁的朱温抬了抬手,摒退左右。
“军议之时,季常言不发,难道还在想那李存孝之事。”
耿青没有隐瞒,也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点了点头。
“两位慧眼如炬,青刚才一直泽州破局之策,对方快马奔袭,定是打了梁王在中原兵马不齐,新帝登基,朝廷不稳的主意,换做是我,也会趁此机会来攻,但两边交锋,想要短时间分出胜负,恐怕不是易事,又何谈增援河北,赶走契丹人。”
“那季常如何想的?”
“我随军出援泽州,亲自去对阵李存孝,他自不敢全力进攻,以情谊拖之,定让李克用生疑。”
朱温挑了挑眉角,有些诧异的看向这个黝黑的青年。
“如此一来,晋军先锋必然丧命于季常手中,只是这乃你兄弟,心里不会有愧疚?”
“梁王说笑了,家国大事,岂是儿女情长,何况青怎能将兄弟置于死地,君不见长安秦怀眠?”
听到耿青笑着说出这个名字,朱温恍然大悟,跟着笑起来,那位秦侍郎下狱他岂会不知,明白耿青这是借机会,保住好友姓名,这般重情重义之举,做为讲忠义出身的大盗,自然睁只眼闭只眼。
“原来如此,李存孝勇猛非常,我甚喜欢。”
斟酌了片刻,朱温送耿青上了马车,叮嘱了军中细节,不日,他便向朝廷请奏出征泽州的事宜。
耿青坐在马车,摇摇晃晃看着车帘外,阳光正倾泻下来,他眯了眯眼,双唇紧抿,与存孝以这种方式相见,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仿如幻觉般,那位兄弟,一身甲胄骑在火焰般的战马,披风如练抚动,一杆大槊纵横睥睨,万军当中,无人敢挡。
‘存孝.......’
他轻声念了念,随即又笑了一下,心里大抵有了些许主意。
翌日很快来到,皇帝的圣旨、梁王的军令一同送到了府中。
王彦章拜先锋,杨师厚为泽州招讨使,耿青副之,兼军容观察使,刘鄩领粮秣使,共计马步六万,择日北上渡黄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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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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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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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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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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