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琅铘王已经不再满足区区一个三字王了,或许是原本贼性贪婪,他想要更多。从祖上三代,都是打饼的师傅,到了他这一辈成了无赖之徒,杀牛、偷驴、贩卖私盐都干过,还被乡人取了不好听的称号:贼王八。
三十多岁那年,黄贼、王贼席卷天下,他也跟着加入讨伐贼寇的军伍,因拳脚过人、作战勇猛成了‘忠武八都’之一,跻身将领之列,后来又迎困在蜀地的先帝回朝,得以在西川利州立足,有了属于自己的根基。
“今之奸雄,狼顾久矣,必不为人下。”
这句猜忌的话,又伴随了他数年,全因礼贤下士,征召人才,善待百姓,可也正因如此,他手下网罗了许多将领,张虔裕、綦母谏、华洪、李简、王宗佶,谋士周庠。也有王宗裕、王宗侃、王宗谨......等等族中子侄为心腹。
又外接东川节度使顾彦朗为外援,两人曾都是神策军同袍,关系甚好,可惜在他攻入成都擒杀陈敬瑄后的一个月,顾彦朗病逝,以至让他痛心万分。
其弟顾彦晖接替了东川节度使之位,让他起了担心。
毕竟朝中天子有圣明之相,往后重振朝纲,必然要先拿蜀地,王建选择了遵循朝廷,静静雌伏,或许老天给予希望。
长安再次被破,皇帝出逃的消息传入蜀地,一国天子威严尽失。
但他知道,机会来了。
在这半个月里,命令频繁从成都发出,同时派人密切关注长安的动态,陇右那拨人当真胆大妄为,令他忍不住要拍手喝彩。
眼下,东川战事已爆发,手下大将李简、华洪已领兵五万攻梓州,昨日消息来报,梓州城破,顾彦晖退守果州,不过他并不担心那边会有什么变故。
毕竟,老友的兄弟,不过一个靠门荫的草包罢了,与他从军中杀出功勋的人,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而他如今正提兵十万背上剑南西道,攻下兴元府,要不了多久,整个剑南西道州郡将被他踩在脚下了。
望着逃窜的武定兵卒,王建擦了擦甲叶上的血渍,沾染鲜血的手指竖起来,“传令,继续追击,别给武定节度使拓跋思敬一点喘息机会,我要一战敲定三川之地!”
不久,号角声响彻城楼,原野上徘徊的骑兵,照着逃出城,在原野上奔逃的一道道狼狈身影衔尾追杀过去。
正月十一,剑南西道兴州被破,兵马调转,二十这天,陡然袭击西北阶州;二月初九,顺势北上成州,屯兵固镇。
二月二十五,张虔裕、綦母谏绕成州,袭西和、高桥二县。
与此同时,李简、华洪鏖战顾彦晖于果州城外,再破之,一路追杀至渠州城百余里方才收兵。
蜀地两川战事犹如雪花纷飞冲出重重大山,快马携着巨量的消息,沿着蜀道疯狂奔向长安,待落到立志重振,操练新军的皇帝李晔手中。
他“啊——”的低吼一声,将手中奏折掷了出去,积在心中的怒火压抑不住袭上来,直接喷出一口鲜血,两眼翻白,就在文武百官的面前昏死倒下。
太极殿顿时一片混乱,秦怀眠第一时间冲上去,掐去皇帝人中,侍卫挟着御医飞奔,一番施针、按摩活血,昏厥的皇帝这才悠悠醒转,虚弱的望着金殿的穹顶。
“就剩.......长安.....朕愧对列祖列宗......”
“朕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李晔叹出两声再次昏厥,随后被侍卫抬回后苑,由何皇后照料,休养了数日,才有渐渐好转下地。
春雨‘哗哗’在宫檐织起一排珠帘。
湿冷的水汽挤进窗棂缝隙,寝殿里几座铜炉绕出暖意,透着烛光的帷帐,李晔披着一件单衣正与皇后下棋解闷。
“朕休养几日,越发看不清这天下了......更看不清谁人是忠,谁人是奸,那王建本是神策军,身受皇恩最隆,一直以来,善养百姓、尊我皇命,可谓兢兢业业,想不到说反就反。”
他捏着黑子,看去棋盘并没有落下:“人都说读书人心脏,可......跟武人比起来,他们至少还知道站在朝堂上,为朕分忧。前有安禄山、史思明之鉴,朕却看不明白,我那皇兄也看不明白,甚至.....父皇也......”
李晔说到这里,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对面,轻柔落下一子的何皇后,看着他脸上郁郁,紧咬牙关,心情也不好受,谁家女人不希望自己夫君能有番做为?何况还是堂堂天子。
“陛下,心里莫要着急,你看汉武帝,他不也熬了许久吗?”何皇后伸手温柔的握去丈夫的手背,“朝中还是有许多大臣、将军,长安还有不是还有兵将吗?臣妾相信凭陛下的本事。”
皇帝‘嗤’的笑了声,从那片温暖里抽回手摆了摆。
“皇后相信有何用?朕都些不信自己了.......”
徐徐的话语传去外面被雨声掩盖,挑着灯笼的宦官走过,看了眼亮着灯火的窗棂,晃着灯笼慢慢离开。
遇到路过的一个宫女,字条放进了对方手中。
消息流转几道,没入武德殿,杨复恭、刘季述,甚至还有神策军右尉王仲先、王彦范、薛齐偓等宦官坐在一起。
纸条从他们手中过了一道,互相看了看对方,没有多少话语,默契的站起来点了点头,分头离开。
......
紫宸殿。
“皇后有所不知,朕感到力不从心,也有皇兄一事,他正当壮年,忽然驾崩,朕心里多少有些畏惧。”
听到皇帝口中说出‘畏惧’两个字来,何皇后微微蹙眉,“陛下.......”
“算了,朕不说了,看吧皇后吓的。”
李晔朝她笑了笑,将棋子丢进篓里,起身走去床榻,让守候的宫女过来宽衣,“皇后,夜深了,与朕就寝吧。”
何皇后点点头,她一身服饰繁多,脱去不易,先等着皇帝上了龙床,她才慢慢走去屏风,让数个宫女过来帮忙拆卸,顺道隔着屏风跟床上的丈夫聊些家常。
就在说话间,外面陡然掀起喧哗,正笑着说话的皇帝猛地翻坐起身,飞快套上鞋子冲去寝殿的门扇,还未过去,殿门推开,几个侍卫已冲了进来。
“陛下,神策军中尉、右尉造反......”
“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李晔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回头望去身后,何皇后正卸了头饰着急的转出屏风,他连忙叫道:“皇后,快随朕离开!”
何皇后那声“陛下怎么了?”的话语里,外面厮杀声已蔓延过来这边,持着火把的人群蜂拥而至,与阻拦的侍卫呯呯呯的杀到了一起。
李晔拉着何皇后穿过廊檐,在几个侍卫护卫下想要跑出紫宸殿。
“陛下,走如此着急是为何啊?”
阴测测的声音在长廊前方的拱门响起,黑暗里,数十道火光亮了起来,密密麻麻的龙武军士卒将这里围住,刘季述、王仲先笑眯眯的坐在两张椅子上看着狼狈的皇帝、皇后,忽地抬起手,持弓弩的兵卒上前,‘嗖’的几声,数道黑影钉在了侍卫胸口。
“陛下,外面兵荒马乱,还是随奴婢等人移驾吧。”
刘季述咧嘴笑起来,他身后,士兵涌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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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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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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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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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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