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水浸湿的灯笼,微弱的光里照着凌乱的脚步踩踏腾挪,兵器杂乱无序碰撞,呯呯呯......掀起片刻的混乱空当,有人低喝:“撤——”
袭击的江湖人丢下两具尸体,带着受伤的同伴迅速跑去黑暗,被突然袭击的王府兵将哪里肯放弃,朝府门那边大声叮嘱一句,便追赶而去。
此时,陡然的混乱、遇袭已让王府门口守卫的兵卒戒备,在巡逻的队伍追击离开的刹那,为首的士卒让人赶紧关门。
下一刻。
有‘踏踏.......’踩着积水的脚步声急速蔓延而来,同时过来的,还有一柄红缨短枪,几乎擦着那士卒脑袋过去,直接钉在了漆红大门上,枪杆还余力不息的微微摇晃。
能守卫王府的,无一不是军中精锐,那士卒回头就是一斩,刀口呯的砸在疾冲而来的身影上,鲜血溅出的刹那,收刀、后退,视野之中,漆黑的雨幕里,一道道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江湖人斜垂刀剑拖在身后,踏着无数水花疯狂冲来。
落下的雨水都被飞奔的身形迫开。
“退回里面!”
几乎数丈距离,根本来不及关上府门,这边六个士卒当机立断叫上门房老头就往前院撤去。此时敢这般杀入王府的,也都是江湖上的好手、武艺精湛之辈,见士兵遁入里面,知道一旦惊动王府其他院落守卫必然引起麻烦。
岳玄子打出手势,分别指向左右两侧,没有任何话语,鱼贯而入的江湖汉子分成三拨,两支去往东西两院,阻挡援兵。
而他带着百余人直接杀往风水壁后面的前庭,一旦突破,就能直接杀入奸贼所在的后院当中,到时那边家眷甚多,胡乱劈砍一番,都能杀死不少人,就算今夜弄不死奸贼,也在对方心头割上几刀,随后再放几把火,引燃王府,混乱之下,己方多多少少能从容退去大部分。
将来放到江湖上,他声势也会大涨。
片刻的思绪里,两拨江湖同道已去了两边小径,他带着剩下的一百多人绕过风水壁,之前逃遁此处的几个王府兵卒已经敲响铜锣示警,把守此间的王府侍卫蜂拥而至,与这边百来人碰上,直接拔刀厮杀起来。
“留下一些同道缠住这些走狗,其他兄弟随岳某杀进里面!”
.......
中庭。
“别这么看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快把孩子都叫过来,一起带下去。省得等会儿吓得哇哇大哭,可就有些煞风景了。”xǐυmь.℃òm
一大家子几十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那些从宫里出来的妇人们听劝,知道自家男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连忙唤了各自儿女,转去后堂。
巧娘去搀婆婆,王金秋晃着一头银发不走,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蠕着没几颗牙的嘴,从座位上起来,走到首位一侧坐下,将手里那根拐杖拄的呯呯作响。
“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就这么糟蹋了,老娘才不走,倒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
警示的铜锣在前院那边敲响,这边堂内,人已走了大半,俱是家中妇人带着孩子离开,剩下的耿家旁系,多是从飞狐县投靠来的,此时也拿了兵器,甚至有些还将凳子提在了手里,将中庭门口围起来。
“娘,不用担心.....些许杂鱼罢了......唉算了,你想看就看吧。”耿青劝说几句无果,走到大厅正中,坐在大春搬来的一张大椅上。
“听声音,过来的还够快的,这边也差不多该动真格的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杀到我面前,想想都有些激动啊......”
耿青接过改良过后的六孔火器,心情澎湃,打了一个响指。身姿丰腴的白芸香抱着琵琶坐到了屏风前,拨响了弦音。
那是一首《十面埋伏》。
.......
“这边!”
“杀——”
“小心......还有人!”
王府内已呈出混乱,敲锣打鼓的仆人提着灯笼一边往后院跑,一边朝四处叫喊,一拨江湖侠客撇开纠缠的王府侍卫,冲进了前院,岳玄子杀退一拨人,快至前庭后堂,延伸后堂房门时,陡然停下脚步。
“什么人?!”
他视野之中,火光点亮,映出一道道深蓝捕快服,门口正中凳上,赫然一人坐着,身材魁梧,一手一根铁鞭,轻轻的摩擦。
“岳玄子?二十几年没见,你这种货色,也能混出头,呵呵......江湖一代不如一代啊。”
“水火鞭......屠是非?!”
岳玄子双目缓缓睁大,眸底倒映的昏黄火光之中,坐在凳上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面容短髯,目光泛着阴毒的神色,却是笑眯眯的看过来。
“看来,江湖上还有屠某的名声,不错。”屠是非笑着点了点头,笑容在顷刻,渐渐收敛,化为冰冷,声音也变得严肃,“今夜,屠某奉雍王之命,特来缉拿尔等,”“屠是非,你投入朝廷甘当鹰犬,他们惧你,老子不怕——”一个擅长拳脚的侠客挤过前面同伴,身形唰的奔出,脚下一蹬跃了起来,“我是豹子脸......”
铁鞭横挥,搅动风雷。
便是呯的一声闷响,投去半空的身形,炮弹般倒飞回来,整张脸都被打的粉碎,重重砸在墙壁。
“中计了......”岳玄子脑中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几乎同时,倒飞出去的,还有右侧通往中庭的月牙门那边,一具半截尸身带着血线、脏器摔在了地上。
“躺地虎——”
浓浓巴蜀之地口音嘶喊,‘三花刀’赵敬尧看着地上的尸首一眼,咬牙抬起脸来,月牙门前,一柄关刀映着火光闪出一片森寒,厚重的刀锋夹杂‘嗡’的轻响,斜斜垂悬地面,持刀之人,全身覆甲,背挂猩红披风,不怒而威。
“杨某投身朝廷多年,江湖人可还有记得这把刀锋利否?!”
左侧庭院,蔓延的混乱渐渐变得安静,冲击这边的百余江湖人,喊打喊杀,有人打起了火把,飞跑起来,投去附近一座房舍。
翻飞的火把下一刻还在半空就被打灭,破空疾响的黑影转瞬既至,就在众人目光里,将投掷火把的好汉直接钉死,斜斜挂在枪杆还没倒下。
房顶上,一道身影飞身降下,抓住枪柄噌的一声,将枪头从地砖里拔出,顺手将挂在枪杆的尸体推去了地上。
“雷霆枪,王飞英!”
拔出长枪的身影转过脸来,他身后房舍一扇扇房门推开,数十名捕快蜂拥而出,没有任何犹豫,拿着刀枪棍棒、渔网、铁叉几乎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
混乱的夜色之中,此时的长安城另一头,大狱的牢门被人打开,两辆马车停在了路边,不多时,李嗣源、石敬瑭被带了出来,塞进马车,匆匆离开这片雨夜,往城外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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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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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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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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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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