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进窗缝,立在圆桌的烛火轻轻摇曳,抱着襁褓的何皇后声音哽咽,吸着鼻子,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低泣着用脸蹭着娇嫩的婴孩小脸蛋,话语声里,那边端着酒杯的李晔闭上眼睛。
“皇后说的,朕都知道......昌儿也是我的孩子啊.....可他是皇子......若是留下来,朕怕将来,又是一个傀儡,他还小,不比他那些兄长,他还没见过这个世间,还没好好活过.....留下来,朕才不忍心。”
“陛下!”
何皇后终究是女人,哪里舍得自己孩子,抱着襁褓陡然跪下来,伸手拉扯丈夫的袍角,“陛下,求求你.....别让昌儿离开臣妾,他还小,不能没有母亲。”
“皇后!!”李晔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咬牙关,眼眶怒瞪过去,“你还不明白.....昌儿跟着我们,往后的苦难只会更多,他一时没了娘亲,可总比丢了性命要强的多,在外面自由自在,总比......像朕一样做笼中之雀要强,我李家也算能留一个后啊.....”
妇人搂紧了襁褓,沉默的垂下头,不多时,外面响起宦官通报的话语:“启禀陛下、皇后,紫金光禄大夫胡清已到。”
“请他进来。”皇帝深吸了口气缓下心情,一旁的皇后也从地上起来,背过身去,飞快擦去脸上泪渍。
下一刻,门扇‘吱’的打开,一个发髻斑白的老人躬身进来,进门依旧保持礼数周全,恭恭敬敬行见天子的大礼,被李晔过来阻止。
“胡卿不必行此大礼。”他搀起老人,随后让门外的宦官将房门关上,便一起走到桌前,紫金光禄大夫虽说乃散官勋爵,但胡清常伴皇帝左右,深知帝心,深夜唤他过来必然有要事吩咐,也不问缘由,拱手拜下请李晔下圣命。
老人等来的却是那边的天子陡然的拱手下拜,吓得失了方才,急忙躬身上前托起李晔双手。
“陛下,你这是何故,但有吩咐老臣的,只管下旨,臣拼了一条老命,也会去完成。”
李晔看着老人面容闪起泪光,忽然觉得自己身边从未缺过这样的臣子,只是从没有拿过正眼去瞧他们。
“胡卿.....朕这一礼,你必须得受。”
皇帝推开老人,当着皇后的面,弯腰拱手拜了下去,“朕有一事相托。”说着,他让皇后将皇子李昌抱来,抱在怀里看着呼呼沉睡的小人儿,煞是可爱。
“胡卿,昌儿是朕最小的皇子,太小了,朕不忍心,就让他随朕去那生死未卜之地,想将他托付给你,带他离开华州,离开这个漩涡,让他活自由畅快,不用像他爹爹一样窝囊。”
李晔恋恋不舍的从婴孩脸上挪开目光,忍着心中得酸痛,将襁褓递给了老人,后者双臂微微颤抖,将孩子接过抱在怀里,他也是有过儿子,有过孙子的,明白不到万不得已,谁人也不愿骨肉分离。
窗旁的何皇后看着放去老人双臂的儿子,眼泪又落了下来,“昌儿......”
“陛下、皇后。”
胡清抱着襁褓双膝跪去地上,“老臣定好好教导皇子,让他做一个顶天立地之人,也会告诉他身世,将来认祖归宗!”
“不用,就让跟着你姓......别让他知道,他是皇室之后,也别让他做什么大事......”
李晔最后看了一眼孩子,转过身,背着老人挥了挥手。
“走吧.....胡卿带昌儿离开。”
“尊陛下圣意!”
老人朝着背对的身影行了最后一次叩拜,转身快步行至房门,拉开门扇没入夜色当中。
“昌儿!”
何皇后冲到门口,望着行去夜色的老人身影,低低唤了一声,依着门框缓缓屈膝跪坐到了地上。
......
“听闻深夜有人入行宫,是否有人对陛下不利?”
如梦魇般的声音忽如其来,从前方行宫殿门响起,是蒋玄晖在说,身后更有一队铁甲正延伸进来。
宫里侍卫想要阻拦,随后被人砍倒在地,那声音又在喊:“好啊,刺客不止一人,乔装成了侍卫,左右兵将,将这里所有宫女、宦官杀光,不得错放一人!”
而后,激烈的厮杀之声沸腾,人的惨呼、宫女的惨叫顿时绵绵不绝。
依着门框的何皇后惊醒过来,急忙将房门关上,回过身就看向丈夫:“陛下,快走,那蒋贼深夜带兵入宫,绝非好事!”
外面,厮杀、惨叫的动静越来越清洗,到处都是宫女、宦官慌乱的跑动,一抹鲜血哗的溅在窗棂时,李晔这才回过神来。Χiυmъ.cοΜ
“胡卿抱着昌儿必然还未走远,若是让他们发现昌儿不在......”
想到此处,李晔陡然跑去另一扇窗户,推开了窗棂,回头看了眼皇后,“朕吸引他们,给昌儿争取点时间,皇后.....若朕遭遇不测,你一定要活下去,苟活也要活下去......”
说着,他大吼一声:“护驾——”
纵身一跳,狼狈的落去外面,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就往庭院里跑。何皇后冲到窗口,还未看清丈夫的身影,后面的门扇被人撞开,蒋玄晖提刀进来,面容凶煞环顾四周,见只有皇后一人,以及刚才的声音,看了眼打开的窗户,挥手:“陛下被贼人挟持跳窗,去后面追——”
麾下众人拔腿就跑,这边,蒋玄晖看了眼何皇后。
“皇后,最好不要乱走,贼人尚在宫中乱窜,惊扰到凤驾可就不好了。”
夜风绵柔,夹杂些许蝉鸣,一道道火把在行宫蔓延散开,到处都是嘶喊的声音,脚程快的兵卒持着火把、刀兵飞奔过附近,假山水榭的角落都不成放过,待到蒋玄晖过来时,那边有人在喊。
“陛下在这里!”
“贼人挟持陛下在水榭这边......”
蒋玄晖过来时,李晔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正在不断后退,惊恐的望着四周火光,脚下陡然踩空,‘轰啪’一声落进了池塘,溅起无数水花。
兵锋蜂拥过来,将池塘围的水泄不通,火光里,蒋玄晖看着水中挣扎挥舞双臂的身影,眼神冰冷,抬手伸向心腹。
“陛下被贼人转移,水中乃是刺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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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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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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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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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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