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看看咱家店的绸缎,给家中娘子扯上一匹回去?定欣喜的让你今晚,享受人间极乐。”
“泥人......神话泥人,不像白送咯!”
街头吵杂热闹,行人过往长街,摊贩、店家伙计卖力吆喝,也有胡商拍响小锣,操着别扭的官话,招呼商旅、绿林围观,胡音漫漫,琵琶轻弦,裸露细腰的胡姬令得一帮男人幸福叫好。
入城的马车后面,几个刚见世面的年轻人垫脚张望,看得眼睛都发直,若非身旁面冷无须的身影轻咳一声,都不晓得跟上了。
不久,离开这条热闹的街坊,周围渐渐变得安静,偏僻的坊间行人较少,白白的院墙矗立那方,枝繁叶茂的核桃叶正探出墙头,斑驳光阴落在地上浮动。贴有年画的院门,半开着,能看到院中的宁静。
一个小妇人抱着襁褓正坐在门口小青石上逗弄,街上,马车的声响渐渐近了,她抬起脸,行驶而来的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车里,一个打扮像是读书人的黑面郎君下来望着院门
“你们找谁?”小妇人警惕的抱紧孩子起身,问出这话时,车里又下来一个模样好看的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童子,这才让她放下些许戒心。
那边,耿青看着已经换了门匾的院子,朝小妇人笑了笑:“这里曾经的主人,几年没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
“那.....这位郎君,你们要进去吗?”
“就不进去了。”
耿青摇摇头,这宅院已经他人住处,眼下只有一个小妇人在家,贸然进去怕会给对方惹来闲言碎语。
何况,他只是想看上一眼罢了,住了两年有余,初来长安,到离开长安,经历的许多记忆,几乎都在能这处院落里找到。
“叔叔,想这处院子,改日妾身把它买回来。”m.xiumb.com
告辞了那小妇人,耿青、白芸香沿着墙的街道相携前行,一面走说起院中过往,一面看着耿念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在两人前面比比划划,回头做出鬼脸,令得二人不时笑出声。
“.......从飞狐县出来,我就去了太原,刚满两月,就听怀眠兄说有人盯上你们了,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最让我属实意外的......还是这个小家伙,三年来,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有.......有一个儿子。”
白芸香在途中听过耿青去太原的事,抿了抿嘴,岔开话头,轻笑道:“叔叔是有本事的......自然都会想着招你去做事。”
一旁,眼光在女人脸上瞥了一眼,耿青不点破,也没接上她刚才的话,只是说了一句。
“......就在今年初,我与巧娘成婚了。”
“巧娘人很好的,待人有礼,又是看着长大的,不会有坏心思。”白芸香垂下眼帘,轻微吸了下气,忽地笑了笑,“叔叔可要好好待她。”
耿青跟着笑起来,将已经走累了的小人儿抱到怀里,放到肩头上。
“自不会亏她的,家里大权都交出去了,还有二十几个婆娘也一并给巧娘管了,要知道,那些可是先帝的嫔妃......”
“哈哈,这是拿巧娘当皇......”
意识到说错话,白芸香连忙闭上嘴,转去逗弄男人肩上的孩子。耿青不让她逗,按着儿子搭在胸口的两条小腿,咋咋呼呼的在街上跑起来,惹得耿念在他肩头连连尖叫出声。
白芸香看着他,哪里有什么卧龙先生的模样,捋过发丝到耳背,心情渐渐有些低落。
回到光德坊,曾经顾常侍赠给耿青的那栋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如今再度有许多人住进来,不再那么冷冷清清。
院里的丫鬟、仆人并不多,只有几个。
都在第一时间被白芸香叫出来,集中在前院认识新主家,耿青神色严肃,讲了些话立起规矩,待到说完,表情语气才缓和,毕竟需要立下威严,省得日后阳奉阴违。
遣散他们去做事后,又将石头几个青壮叮嘱了一些话。
“可以出门闲逛,但不可招惹是非,长安官多,说不得就冲撞了人,还没回来,就被人绑了沉河。”
众人点头应下,刚经历了绑人这件事,初来时的好奇,也消磨了大半,眼下做起事来,显得小心谨慎许多。
九玉领着他们,还有陈虎等侍卫分配住处,白芸香带着儿子去洗漱一番,顿时周围都清静下来。
秋日阳光,蝉鸣一阵一阵的院中老树上嘶鸣,风吹来,带起一片凉爽,檐下捧着木盘的丫鬟走过,好奇的望去院中的主家。
耿青一身湛清衣袍,坐在凳上,头枕在树杆,闭上眼听着恼人的蝉鸣,偶尔顺手拿起脚边的茶壶,壶嘴放到嘴角抿上一口。
犹如悠闲的富家翁。
.......
悠闲并没有多久,快至傍晚,外面已有人听到他回来的消息登门拜访了,接到名帖的门房老头,还有一个丫鬟吓了一跳。
乃是北营行都统,那可是带兵的大官儿,一老一小这才明白,家里的新主家,恐怕不是府里下人们间猜测的那种靠夫人上来的。
不久,张怀义被丫鬟领着进去,远远看到树下假寐的身影,挥手让身旁的丫鬟离开,也不打招呼猛地蹦了过去,冲着耿青耳朵,刚张开嘴,一声大吼还没出来,六个黑洞洞的大孔已经抵在了他脸上。
“发个声试试?”
“嘿嘿。”
张怀义一般将枪孔推开,接过旁边丫鬟递来的矮凳,凑到耿青旁边坐在一起,“回来了,也差个下人过来说一声。”
“刚回来,家里还没安顿好。”耿青收了火器丢回到背后的树根下,寒暄了几句,他便问起了见皇帝后的事。
“那李晔可有责罪?”
“换你是皇帝,你不生气?差点宰了我。”
说起前两日进宫的情景,张怀义还有点胆寒,要不是聪明,喜欢插科打诨,差点就真被拉去砍头了。
“不过,陛下念我讲义气,斥责了几句就放我出宫了,对了,他还说等你回来,让你进攻一趟。这可是我在皇帝面前给你挣来的机会,可得好好抓住,重回朝堂。”
耿青猛地睁开眼睛,沉默了片刻,咬牙切齿看去他:“我真他娘的谢谢你啊。”
“客气客气,你我兄弟说这.......嗯?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耿青摆了摆手,没有再说话,没料到自己教他的话,没教他的,都对皇帝说了,揉了眉心一阵,让张怀义将进宫到出来,所有对话,和看到的事尽量详细的还原。
天色渐残红,夕阳照进院落里,沐浴洗净出来的妇人挽着有些湿漉的头发,站在廊檐下,看着那边庭院当中,耿青坐在树下,看着前面,都统张怀义比比划划,一会儿拱手作揖,一会儿换了位置负手怒容,喝斥什么。
两人就像是在演戏曲般,令她忍不住发笑。
......
此时,院中的张怀义停下动作,朝树下道:“就这些了,真一点也没有了。哦.......想起来了,出文昭殿时,还碰上禁军统领李顺节,这家伙原来是杨复恭的养子叫杨守立,前段日子,你还在太原时候,这家伙莫名其妙的被赐李姓,改名叫顺节.......”
话还没说完,树下的耿青看着地面,忽地开口打断他。
轻声道:
“皇帝要对宫里那些宦官动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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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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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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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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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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