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一条关于神策军被反贼李继岌击溃的消息流传开,城中顿时引起不小的震动。
之前长安封锁消息的原因,有反贼进逼长安不过略有耳闻,就算真有,长安还有十万神策军,天子更有中兴之相,没多少人放在心头。
眼下消息坐实,城中百姓神色显得有些仓惶,毕竟黄巢攻入长安还没过去多少年,许多人心里还记得那时的场面,一时间,行人匆忙,商贩装载了货物匆匆出城。
城中略微显出混乱的同时,东市一栋酒楼内,王飞英着常服走了进来,径直去往楼上雅间,柜台后的白芸香放下账簿,跟着去往雅间,看着脸上多少挂着喜悦的王飞英,后者将城外那场战事告诉了她。
白芸香捏紧了手帕,对于战事的残酷,当年南下逃难时,在途中领略过,听到耿青也在其中,将朝廷兵马打的大败,立在原地怔了许久。
待到王飞英说完话离开,她回过神来,转身看去背影,声音低低道:“如果能将消息传出去,替我叮嘱叔叔,刀剑无眼,望他安好。”
门口的王飞英只是点了点头,下楼越过几桌客人,多是讨论城外的情况,外面的消息已经满城乱飞,大街小巷、酒楼茶肆,此刻到处能见三五成群的小圈子,毕竟再次有反贼作乱,进逼长安而感到愤慨,或觉得憋屈,堂堂一国京城,是个人就都能打进来不成?
而城中官员知道的较为详细,神武、羽林、龙虎、龙骧、天兴五支军队,计六万余人,折损一万,溃败逃亡长安,此时应该还在途中,听闻皇帝当天夜里大发雷霆,连下几道诏书斥责。
同时,下旨召见了,赶来长安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入宫面圣。
快至晌午时分,一辆入城的马车悄然驶入皇城,在承天门外停下,老人五十多岁,因为一些原因,他现在还活的硬朗、精神抖擞,步入太极宫时,不时小声问起伴随的宦官,问皇帝最近如何,是否还在发怒等等话语。
不久,他便见到了天子李晔,恢弘的太极殿内,朝中文武百官一一在殿内听候,眼下战时,城外贼军威胁未减,他们是不能随意出宫的,等候皇帝随时可能下达的圣命。
李晔擅长养气,尽管当晚发泄一通怒火,金殿之上,他语气还是温和,见到王重荣应召入殿,也跟着从龙椅上起来,着人搬来一张椅子。
“王节度使,已上年岁,就不用像众文武那般站着了。”
“老臣,谢陛下。”
王重荣身材臃肿,早已不像壮年时候威武矫健,拱手谢恩后,慢吞吞的坐去殿侧的椅子,也不说话,半耷着眼皮,直愣愣的看着地面。
御阶上的李晔也是站了片刻,见他不说话,脸上露出笑容,“王卿应朕旨意来长安,卫大唐之心可鉴,前几日城外的战事,大抵已是听说了,不知可有破解之道?”
话说出去好一阵,众文武也俱都望去龙柱下坐着的王重荣,老人没一点动静,甚至隐约还有微微鼾声传来,李晔脸色难看,干咳了两声,那边的王重荣这才有些惊醒,睁开了双眼,连忙起身拱手:“陛下恕罪,老臣年事已高,长途跋涉而来,身子疲乏,一坐下就睡魔袭来,难以支撑。”
“卿远道而来,拳拳忠心,朕岂不理解?”李晔笑了笑,重新将之前的话问了一遍,王重荣阖着眼皮,抚须点了点头。
旋即开口问道:
“陛下,敢问贼军尚有多少兵马?”
“陇右之君三万余众,算上凤翔一万多人,五万也是有的。”李晔并不清楚战事过后的贼众数量,只得依照之前估摸的人数来说。
王重荣睁开眼睛,道:“老臣此次过来,手中兵马两万三千人,并不足以应付,但与天兴、龙骧、神武等军配合,当以正攻之,贼必破。”
“朕就等卿这句话,卿乃老臣,手里河中府军打过黄贼,算得历经战阵,有卿在,朕高枕无忧。”
李晔这话不是恭维,长安仅余兵马也有六七万之众,依城而守,挡下李继岌不是难事,但一国之都被人围困,他这个皇帝面子哪里还有?若是有河中府军配合,击破陇右这支兵马,一来操练了神策军,二来皇帝运筹帷幄,将敌人在城下击溃,面子上也是好看的。
只需击破一阵,李晔再以招降的名义散播对方军中,若是对方不肯,手下兵卒也没了战意,到时凭他手中神策军,接下来顺势一口气将对方抹了便是。
兵威起来,周围节度使便不敢对他这位皇帝忤逆了,往后剩下之事,就好办的多.......
想着想着,李晔的思绪已经飘到更大的战略层面上,之后,心情大好,便邀王重荣在宫里用膳,饭间又议定了一些细节。
“王卿此次过来护卫朕,护卫长安,这份功劳,朕给你记下,长途劳累,王卿等会儿还是好生歇息,待明日再回到军营。”
“臣谢陛下,臣卫国,岂能自居艰辛,出宫后,就先回军中准备,明日一早,便起营开拔,擒那李继岌、赵周仪、耿青献给陛下发落。”
王重荣毕恭毕敬拱手躬身,谢了圣恩之后,告辞离开皇宫。穿行过扰扰嚷嚷的街道,出了城门,苍老的脸上哪里还有怏怏的神色,旁边跟随的心腹低声道:“.......真要打陇右军?”
哼。
老人促马慢慢悠悠的在走,看着冬日正午的阳光,眯了眯眼:“打什么......若不是皇帝几番催促,谁愿意过来,但要是长安真被攻破,其余节度使倒是没什么,我河中府必是下一个,必须的来啊.......可真要跟这帮疯子打一仗......”
他口中轻哼了声。
“.......打一仗容易,损兵折将可是要心疼死我咯......陇右那支军队,打完一仗,怕也是损失不小,我这边过去,对方多少回掂量一二。最好的结果,便是撤军滚回陇右。”
天光里,老人带着数百亲兵沿着官道去往北面临时驻扎的军营。
不久之后,河中府援兵的消息传开,传去西面百余里之地已是第二天下午,四万六千的军队休整结束,正往东缓缓推进,道路间、田间到处能见辕车、马匹的身影,前前后后蔓延的旌旗一眼望不到头。
“河中府王重荣?”
耿青捏着传来的消息,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害怕,而是有些惊诧,毕竟这个年岁还敢跑出来,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河中府的军队人数不多,但也经历过阵仗,比刚建的神策军要难打,若是与李顺节配合,就算最后我们赢了,后面我们也没能力攻入长安。”xǐυmь.℃òm
李继岌面色沉重,他担心的地方,耿青自然也想到了,坐在木轮车上陷入了沉默。
见他思索的模样,李继岌、赵周仪不好打扰,骑马跟在一侧缓缓前行。
“知道的东西太少,先接触一阵。”
耿青可真没把自己当诸葛亮,事事都能算到,眼下还是过去接触,有了更多的信息,再试着推敲,真要硬打,后面攻打长安,肯定是无法,张怀义也救不出来。
那一切就没意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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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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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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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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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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