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青站在车辇指挥着人群来去,听到有人唤他,与窦威说了两句,偏头望去不远停靠的马车,耿老汉正被大春和大春他爹抬下来,见到儿子跳下车辇走来,将他手握住。
“柱子,真不会有差?咱家亏不起这么多条命,你得想好了。”
“爹,到了这一步,必须的试,不然被骑兵追杀,也是被屠杀的下场。”眼下周围除了丘陵,耿青没有其他办法可借助,但人要活,就得什么都要试上一试,他拍拍耿老汉手背,安慰两句,便看去大春,还有大春他爹。
“等会儿,带我爹娘去丘陵后面的半山腰,听到动静也不要出来,待我说没事才是没事了。”
“嗯。我们省得,你爹娘就交给我爷俩了。”大春他爹年轻时候也是耿家村里响当当的汉子,自有一把子力气,招呼了大春,两人合力将耿老汉连带轮椅抬起来,依着去往的位置,一步步走上丘陵。
“你也一起去。”
耿青见他们上去丘陵,转回脸对想要说话的巧娘吩咐了一句,后者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只得抱着小狐狸跟了上去。
嘤嘤嘤~~~
小狐狸在少女怀里挣扎,巧娘走上两步,怯生生的回过头来,看着下面朝她笑着挥手的先生,喊了声:“先生要当心啊......”
周围,人影走动,砍了一些树枝的帮众将枝条插在了后领,躲去附近小片树林灌木,已经上去的十多人,依着山腰的岩石堆积起了不少石头,见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耿青叫来准备上丘陵背面躲避的白芸香。
“会唱曲儿吗?”
“会.......可妾身已经许久未唱过了,先生这是要听曲?”女人提着裙裾返回,回头看了一眼走去丘陵背后的几人,大概也是想过去,可眼下的耿青有事唤她,自然先应承这边的。
“非我要听。”耿青看着她笑了笑:“等会儿你去丘陵最高处,唱你拿手的曲子,见到骑兵过来,若能边唱边跳,那就再好不过。”
说着,他挥手招来一个帮众,领着迟疑的女人往丘陵上方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一旁,窦威皱着眉头过来。
“耿先生,这会不会有些危险?布置的东西,感觉有些故弄玄虚。”
“我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我在故弄玄虚。”耿青拍拍这大汉肩头,耳中隐约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山道。
“你也去准备,到时候还是要真刀真枪杀一把。”
视野所及的尽头,蜿蜒山壁的道路,一道道奔驰的马匹卷着烟尘犹如潮水般冲下了缓坡蔓延而来。
起起伏伏的马背上,为首的邪忽儿已经远远看到停靠丘陵脚下的十几辆马车,这一马平川的地势,这帮人想要从铁蹄下逃离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从箭筒抽出特制的箭矢,张弓搭去弦上,朝天‘咻’的一声飞去天空,哨箭在半空响彻,跟在身后的马队听到命令般,变换长列,四散开来。
“雨色霏霏......荡出池水漪漪......”
吁!
马鸣长嘶,手里的缰绳勒紧,马背上邪忽儿缓下马速,抬起另一只手,身后本行举弓的麾下紧跟停了下来。
“汉人在唱曲儿?”邪忽儿浓眉微蹙,促马迈开几步,看去远处那丘陵上,有着身影的轮廓,似乎是一个穿着朴素的汉人女子。
“.......荷莲鸳鸯双栖蝶双飞,手挼桃花瓣,终日望君君不至.......”
又近了些许,丘陵变得清晰,上方那女子迈着莲步踩在下方大岩,轻摇慢舞,脆生生的嗓音听的人心坎都快化了。
有人担心那边有诈,待接近,挽弓搭箭瞄去那女子的身影,“慢着!”邪忽儿忽然开口,抬手让那麾下住手,目光扫过丘陵周围,小片林里,枝叶抚动,马车拥堵丘陵脚下,而上方的岩石后面,人影幢幢,浓须间,他忽地笑了起来。
“汉人狡诈,可惜我看过汉人的故事,这空城计换做旁人,定会上当!眼下,岂能如他们意。”
马蹄攒动,他抚了抚鬃毛,随即抬手一挥。
“十骑下方以箭矢掩护,其余人随我上丘陵,掳了那汉人女子,看对方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话语当中自有他的气魄,一支城中富户车队,能打能杀之人能有多少?战阵之上,江湖人的把式不过支撑片刻罢了。
轰隆隆的马蹄声四散围了上去,悍然推至一辆辆马车前,邪忽儿翻身下马,他身后三十名骑士也跟着下了马背,撩开车帘,俱是一些装有银两、珠宝的木箱,随意拿了一锭在手里抛了抛。
“好东西啊......”
他闻了一下银锭,随手又丢回车里,拔出腰间兵器,“沙陀的勇士,我们踏上这座丘陵,杀光那些躲藏的汉人,抢走那个最漂亮的女人!让她在狼帐内,为我们歌唱!”
下一刻。
野蛮的呼嗬爆发开来,三十个沙陀兵提着刀锋发足狂奔冲上丘陵,看似莽撞,一个个却是捡着上方有大岩的位置奔跑,以此来遮挡可能掷下的岩石。
呼嗬的叫喊随着人群蜂拥而上,白芸香优美的声线都在这一刻变得有些颤抖,下方躲在岩后的十五个金刀帮帮众吞着口水,手、脚、身子都在隐隐发抖,这不同街头斗殴,江湖厮杀,那种战场独有的氛围,光是凭感觉,都有种针扎在后颈,令人头皮发麻,甚至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有人探头看了一眼,下方沿着坡道狂奔的身影陡然挽弓,那帮众几乎本能的缩头,一支羽箭唰的贴着他头皮飞了过去,噹的钉在后方的岩石,才无力的坠下。Χiυmъ.cοΜ
“差不多了,投石!”
看了一眼的那人估摸着距离,朝两边的同伴呲牙大喊了一声,两边十五人,当即抱起身边堆积的石头,唰的掷了下去,人头大小的滚石重重落去陡坡,溅起泥尘的同时,翻滚着狠狠砸在一个沙陀兵脑袋上,迸出鲜血。
人影倒下顺着山坡滑落,后方紧跟而上的沙陀兵抬脚跨过去,抬刀挡下飞来的一颗卵石,刀身插去地面,反手掏弓搭箭,拉动的弓弦‘嘣’的带出一声颤音,有探出身子举起石头的汉人中箭倒下。
顷刻,更多的石头纷纷翻滚落了下来,也有箭矢零零落落飞去上方,毕竟由下往上,力道和准心要弱上许多,并未造成多大的伤害。
仿如攻城的画面里,一直待在林中的剩余十余人由窦威领着,看着那边丘陵一面对攻的一幕,慢慢伸手将头上、后领的树枝一一摘下丢掉,手掌按去了刀柄,缓缓拉出森寒的光泽。
浓须间,他低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准—备—”
刀尖滑出鞘口的刹那,窦威一字一顿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喊:“杀!”
魁梧的身形举着刀身瞬间冲出了灌木,草叶簌簌作响,后面、左右蹲伏的一道道帮众几乎也在同时齐动,冲出了林子,齐齐大喊。
“杀!”
十余人的江湖侠客没有任何阵型,就那么提着各自的兵器,凭借矫健的身手朝车队那边十骑猛扑而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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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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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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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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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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