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兵变,已过去六年,新皇帝登基以来,百姓终于有了几天尚好的日子,年景也争气,后面的两年,田间收成较好,没天灾人祸肆虐,入秋后看着田间一片片金黄在风里起伏,那是实打实的喜悦。
洛阳。
将近十一月,天气依旧炎热,缓缓行驶过官道的车队紧挨路边停了停,车帘被拉开,身着荣袍的老人朝外头看去,满目的金黄、田间收割庄家的农人,都让他感到心旷神怡。
“这样的情景年年都有,那该多好。”
“那陛下可要再活个百年,那可就年年都能看到。”车中的石敬瑭也到了不惑之年,整个唐庭就只有他敢这般说话。
话语中,放下帘子的李嗣源虚弱的摆了摆手,马车平缓的行驶起来时,他笑着摇了摇头:“哪有什么长命百岁的人,六年前,你拿信去寻救兵,可见到朕的老师?没见着吧?估摸也早早离开了。”
“是没见着。”这件事石敬瑭当初回来时,跟李嗣源说起过,当时他按着信上地址寻过去,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子,见到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自称是耿信,耿青的八子,礼貌的让他将信留下,就没有多余的话告知。
“当年雍王那批人,当真天下少有,若是雍王有心称帝,恐怕天下的模样又是不同的了。”
李嗣源感慨的叹了口气,当了皇帝后,他终于明白老师为何不愿做皇帝了,做事束手束脚,夏州那边兵将骄纵蛮横。而家里的事,朝堂上的文武也要插上一手。
他长子李从璟六年前在洛阳被死了,悉心培养次子李从荣,可自己还没死呢,一帮大臣就开始在耳边唠叨,让他赶紧立李从荣为太子,说一次便罢了,一言再言,让他有些烦了,当庭与群臣闹的不愉快。
“诸卿这般反复请立太子,看来是想让朕快些回河东养老了?!”
就这句将君臣、父子都起了隔阂。令得李嗣源这些时日心里烦闷,这才拉来石敬瑭一起在洛阳外面四处走走。
烦心事,老人不想了,挥挥袖子,像是将烦恼赶走般,转过话头,笑着说起其他事来:“你上来的奏折,朕看过了,好好的中原荣华不享,跑去做边军统帅,难道朕的禁军副军使,你瞧不上?”
呵呵。
石敬瑭也跟着笑起来,“从小就跟着陛下打仗,性子野惯了,当初在雍王麾下长安十年,可把我憋坏了,如今这几年在洛阳,那是过的真苦闷,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要穿衣系带上早朝,臣可遭罪啊,正好皇次子说边关不太平,干脆臣就请奏过去,让那些胡人好好看看,陛下当年那些老兵老将有多能打!”
“这事听从容说过几次。契丹、吐谷浑、突厥年年犯边,来的又不多,打了草谷就跑,那边兵将也是没本事的。”
李嗣源看着面前的老伙计也颇为不舍,可到处都在用人,而去石敬瑭还正当壮年,不比自己,把他困在洛阳,确实大材小用了。
“也好.....那边你去照应照应。”
两人即是兄弟、又是翁婿关系,李嗣源对他信任,有时候比对自己儿子还要大,放他去北边心里也踏实。
“最近从荣跟朕有些隔阂,听下面人传来消息,朕这儿子心里不服气的紧,算了......这些事就不让你也跟着烦,收拾收拾行囊,就准备滚去北边吧。”
车里,李嗣源絮絮叨叨,说笑般的商议了一番去北面的事宜。马车也缓缓驶回洛阳,到的十一月四日,石敬瑭便被加封兼任侍中、太原尹、北京留守、河东节度使,兼大同、振武、彰国、威塞等地蕃汉马步军总管。琇書網
还另赐“竭忠匡运宁国功臣”的名号,便带上心腹刘知远等将赶赴北边。
然而,他离开的半个月,李嗣源在兴圣宫批阅奏折时中风昏倒,惊人的消息传出来,皇宫上下一片混乱。
皇次子李从荣赶紧过来探视,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父皇卧病昏睡不醒,沉默了许久,便转身走出了大殿。
夜色漫漫,后半夜。
老人在帷帐里昏昏沉沉的醒过来,臃肿的身子已经不能动弹,只是睁着眼睛,说着模模糊糊的话,一旁的宦官凑近了才听清楚。
“......朕.....朕想老师了......想雍王......还有石敬瑭.....派人去找.....去找来......”
“是。”宦官轻轻应了声。
随后,一匹快马携带皇令连夜出城过黄河,沿途驿馆换马继续一路狂奔,第五日的下午,才在河东附近见到了北上的队伍,不过石敬瑭并未在其中,而是带骑兵先行奔赴雁门,落在后面的马步军使郭威最大,便接了信函。
原以为只是跑腿送信的差事不想管,正要打发那令骑去雁门,忽然随行的一辆马车里,有温柔的女声将他唤住。
“夫君,虽说只是送信,未免不可为,这事做下来,陛下、石节度使两边你都有了人情。”
车中妇人,乃是郭威妻子,说来也巧,当年他跟随石敬瑭一路杀来洛阳,破城后,他在黄河边巡逻,见到了这位女子,两人因为一场大雨结为了夫妻,后来才知,此妇人竟是李存勖的嫔妃之一柴氏。
女人向来有智慧,郭威思虑一番,点头同意,当即叫来信使,让他继续前往雁门寻石节度使,自己则带数骑先去寻访,这样一来,能省去不少时间。
商议已定,那信使自然巴不得,否则一来二去,要耽搁不少时间,若是陛下那边等不及......他一个小人物担当不起。
信使拱手谢过,当即骑马飞奔而出。这边,郭威嘱咐了后队继续前行,自己则叫来几个心腹前往河东东北面,离行时,还将十二岁的养子郭荣带上,这小家伙谨慎笃厚,该让他涨涨见识。
“义父,咱们去哪儿?”郭荣骑马还不熟,就坐在郭威怀里,仰起脸小声的问道。
郭威哈哈大笑,说了句:“带你见大世面!”便一抽鞭子,纵马往前飞奔,身后数骑紧跟在后狂奔起来。
风扑在脸上,郭威看着前方心里也有些担忧。
雍王啊.....就是不知还在不在世。
.......
代州以东。
天空飘起了雪花,经过一夜,巍峨的山势铺上了雪白的颜色,山脚下的小青镇赶集般热闹,铁匠铺里乒乒乓乓作响,江湖人抱着刀剑蹲在街边看着雪景,来往的百姓赶着年关,带着亲人挑选着年货。
一行骑马而来的身影,很快在镇口下马,徒步走进街道,寻了一家酒肆,询问起灵狐峽在何处,店中顿时没了声音,酒客、伙计齐齐将目光望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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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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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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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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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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