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信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啊……”慕流云觉得一头雾水,“东一句西一句,哪跟哪儿还都不挨着!一上来就先描述了一大堆的塞外风光,又是荒草蔓蔓、牛羊成群,又是雄鹰翱翔,疾风卷云,然后忽然之间,就不提这些了,又开始说什么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如何习字,如何每日练习五禽戏。
这些事情提了几句,忽而有写了什么蛮族吃食,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哪些和中原一带相差不多,哪一些是中原一带闻所未闻的古怪之物。
紧接着,后面又罗列起了各种棋阵、棋谱,然后没头没脑的就结束了!我这通篇看下来,那字的确是和我爹手札上面的字一模一样,不差分毫,可是这内容却又和我爹之前手札上面所记录的那种条理分明又行文流畅的感觉截然不同,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心智健全,神智清醒的人能够写出来的内容!那分明就是左一句右一句,天上一句地上一句!不着边际,没头没脑的!”
袁牧伸手从他这里接过那几页信纸,认认真真阅读起来,起初表情也有些困惑,后来再仔细看了几遍,眉头逐渐舒展,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豁然开朗。
“放心吧,你爹什么事情都没有,不但人好端端的一切正常,没疯没傻,而且还头脑清醒,格外谨慎,果然是一个口风很紧,又做事特别小心谨慎的人!”他对慕流云说,“原本父亲说那个虎头坠子是狴犴腰牌,你爹可能是先帝身边的暗探,我还有些吃不准,毕竟这样的宫中秘辛并不是外人能够了解清楚的,我也怕父亲会弄错。
现在看来,你爹果然具备一个合格暗探所需要的品质,行事作风都无不透露着他这些年是如何小心应对的。”
“何以见得?快说来听听!”慕流云一听这话,又来了精神,几乎快要坐不住了,忙不迭催促着袁牧,让他快点给自己解答疑惑,“你是如何从这封前言不搭后语的信里看出来的?”
“乍看起来,你爹的这封信里面的确没有什么前后关联,好像是想到什么就写了什么,凌乱无章法,但仔细看一看不难发现,他虽然看似什么都没说,却把自己这二十年来被软禁在蛮族明王府那边的生活状况都说给我们听了。
你看,最开始的那些塞外风光,是让我们知道,他的确是身在塞外,在蛮族生活的地方。
包括后面的蛮族气候、蛮族食物,也是向我们在证明这一点,让我们能够确定他在哪里,不至于被有心人故意误导蒙骗。
至于后面的棋谱和五禽戏,大体上算是告诉我们,他在这些年里,日常都是大体上如何度过的,下下棋,锻炼锻炼身体,应该是没有吃到什么苦头,虽然被软禁起来,不能抛头露面,但至少在那个明王的府中,他的日子过得还算相对自在一些。
我猜想你爹应该是害怕这封信是一个陷阱,故意骗他,想要借此诱使他泄露自己家里面的情况,怕自己真的写了一封家书,会给家里面的亲人带来麻烦,所以他就用了这样一种外人很难看出端倪的法子,算是报了个平安,若是认得他字迹的人,即便看不明白他心中内容的用心,至少也可以确定写信的就是他本人。
这样一来,他既能够通过一封信将自己还还好端端活着的消息传递给家人,又不用担心自己的书信当中提到了什么,会给多年未见的家人惹上麻烦。”
慕流云有些惊讶,惊讶之后,又有些心情复杂:“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今日幸亏有你在,看出了我爹的意图,否则他老人家这般用心良苦,可就都对着我这头牛弹了琴了!
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饶是那个什么明王待他很好,我爹做起事来还是这么小心谨慎、滴水不漏,我真不敢想这二十年来他每一天该是过得多么辛苦!
虽然从书信上的内容来看,我爹他应该是吃喝不愁的,但是每日这样累心,日积月累也是受了不少罪!他能够一直撑下来,实在是大不易!换成是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虎父无犬女,看你的胆识,就知道你爹的品行智慧这些都是高人一筹的了。”袁牧说。
慕流云被袁牧夸得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会儿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好了起来,知道自己老爹安然无事,这么多天下来,心里头的那块大石头,这一回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她又拿着信纸看了看:“还有一件事也和你事先判断的一模一样!这回信里就只有我爹自己写的东西,别的什么都没有!那个大掌柜果然是一点也没敢提自己在咱们这边的困境,一点也不敢趁机向他的那些同族求救!”
“是啊,”袁牧点点头,“他是蛮人,不可能对自己那边的情况不了解,他们大王是什么样的残暴多疑,根本不用旁人再去说给他听,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他并不了解我们,也谈不上信任,但是他了解自己大王的性子就够了,若是让他那个大王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他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赌我们比他大王仁慈。”
“他也算是赌赢了。”慕流云点点头。
袁牧笑了笑:“未必,我并不在意他的生死,只不过他现在活着对我们更有利,死了反而会让我们先前的很多努力都化为泡影,所以他不仅可以活着,也必须活着。”Χiυmъ.cοΜ
“那接下来要如何?”慕流云问。
“事不宜迟,我来写一封信,送去蛮族那边,与他们约定好接人的日子和地点,这大掌柜若是不想要暴露,就不能被我们关得太久,否则杳无音信就久了难免会惹人怀疑,到时候对我们谁都不好,但是你爹不接回来,我又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以免事情有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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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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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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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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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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