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诧异的看着范婉。
心说此人难不成当真无欲无求?
明明此时只需跟他开口,只要不是想要做宰辅,哪怕是个三品官,纵然他心中不愿,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会咬着牙答应,可偏偏,此人却只开口要了个道观……到底是欲擒故纵,还是真心就不可知了。
不过……
不管是欲擒故纵,还是真心,皇帝都决定了。
既然他只要了道观,那日后,就一辈子锁死在那道观上吧。
带着几分不可知的阴暗心思,皇帝直接点头:“既然是谢卿所需,那朕自然应允,明日朕便命人去选址,尽快建造道观,若爱卿有什么要求,尽管与他们提。”
说着,皇帝便当着范婉的面下了旨。
范婉自然明白皇帝心底的小九九,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当官,她需要一个自由,有地位,却不容易招来皇帝忌惮的身份,所以,医术高超,能常人所不能的出家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范婉初来乍到,逼格刷的就很高。
坐马车入宫,见皇帝不跪,在皇帝身体上扎针……想必皇帝习惯成自然,以后她做什么姿态,都能理解的吧。
“那便多谢皇上了。”范婉点点头。
看似致谢,实则也只是对着皇帝颔首而已。
从进门起到现在,突然看见对方对自己低了头,哪怕只是一个颔首,都叫皇帝有点莫名的受宠若惊。
得了个皇家御赐的道观,范婉就忙开了。
除却三日一次固定给皇帝看病,其它时间,他不是在画道观的堪舆图,就是在给崔二夫人治病,当然,其他时间范婉也没闲着,不是带着苏宝珠出门游玩,就是跑到工地上对着工匠就是一通建筑知识输出。
那些工匠们本来很是辛苦,可随着各种各样的实用小工具被范婉‘发明’出来后,这群工匠对范婉的崇敬也到达了顶点,尤其是‘听说’这位乃是道观的主人,是皇上都很尊敬的‘道祖’,范婉的形象瞬间在工匠中被神化了。
是啊,若不是神仙,又怎会拿出那么多新奇的东西呢?
尤其有一日,他们‘意外’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带着奴仆徒步上山,满是恭敬的请回一尊白玉神像,更是叫他们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神……神仙啊!
于是,在道观修缮到了后期的时候,范婉一上山,就能看见跪到一片的‘信徒’。
范婉:“……”
虽然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每次看见,还是忍不住的有点心虚。
所以,她对这群工匠们也是真的好,不仅时常让砚台和墨痕送一些茶汤上山,甚至还为这些人煮了补身子的药,工匠们都不是傻子,这东西喝到自己肚子里,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于是一个个的心照不宣,每次看见砚台他们到了山脚下,就赶紧的下山帮忙抬汤药桶。
砚台和墨痕是已经做习惯了的活计。
他们跟着工匠们上山,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张舆图来,对着舆图就开始查看施工程度。
“两位敬请放心,咱们干活爽利着呢,您瞧,再过不了多久就要上大梁了。”
工匠头子手里端着碗,哪怕跟在砚台他们身后,也一刻不肯松开,腰间的水囊鼓鼓囊囊,显然已经装了不少,估摸着是打算带回家给家里人喝。
砚台看了一眼水囊,似笑非笑的瞥了工匠头子一眼。
工匠头子憨笑一声:“家里的小子生下来就体弱,这是好茶汤,喝了暖洋洋的,这才动了心思,还求大人莫要责怪。”
“若身子虚弱,你不若去求一求咱们公子,他仁慈心善,最见不得孩子受罪,若得他慈悲,说不定这身子就能好起来了。”砚台身边的墨痕笑着开口说道。
工匠头子顿时满是诧异的看着墨痕。
他没想到这二位大人不仅没有责备,甚至还为他指明了一条路。
只是……到底还是心里有些惧怕,作为皇家的工匠,他是知道御医的,在他心里,那都是给大贵人瞧病的,他们这样的身份,运气好的时候,碰上个对症的游方郎中,运气不好,便要看命了。
况且,他还听上头的内侍大人说,要好好督造这座道观,因为这道观的主人,有一手连御医都没有的好医术,皇上十分信重。
工匠头子自知是个粗人,却还是听明白里面的潜意思。
这谢先生是个能人,皇上要想活得长久,就得供着。
所以,这给皇上瞧病的大贵人,又怎会为一个工匠之子看病呢?
嘿,还别说。
人家真看了。
道观主殿上大梁,是一件大事,范婉穿上战袍,带着苏宝珠,俗家弟子崔六郎,以及一水儿的女信众过来跳祈福舞,由于战袍过于耀眼,范婉跳大神的动作缓慢优美,配上苏宝珠前期配好的干冰,早就布置好的干冰管道,很快,整个道观都开始云雾弥漫了起来。
况且范婉还选好了时间。
这道观选址极好,无论清晨还是傍晚,阳光都能以最美的角度投射。
范婉穿着华丽的战袍,手里捏着孔雀的尾羽(系统出品),在云雾之间跳出了新高度,尤其她下盘稳,力气大,一跃上房顶,只见她纤纤细手轻轻一抬,那极粗极重的大梁就被她抱了起来,然后稳稳的放在该放的位置。
涉及到专业,工匠们这才仿佛大梦初醒。
随着一声:“上梁咯——”
工匠们迅速朝着房顶上爬去,就着范婉放好的大梁,动作迅速的将大梁给固定了起来。
而范婉这才功成身退,身姿轻盈的落了地。Χiυmъ.cοΜ
固定大梁很简单,难得是怎么将大梁运到屋顶上去,如今有了范婉的怪力相助,不过一个时辰,大梁就固定好了,接下来只要钉好框架,盖瓦片就行了。
上梁这日只上梁。
大梁固定好了,工匠们也难得有了一日休息天。
只是,贵人还没走,他们也不好意思离开,尤其工匠头子,他不仅不能离开,还得看着,以防歹人作祟,坏了大梁,那真是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工匠头子本做好了打算。
可奈何贵人不仅没走,还对着他招了招手,用极好听的声音说道:“我听墨痕说,老者家中幼子体弱,我这有一味小元丹,乃药圣宫独有之药,老者不嫌弃,便先拿回去给幼子服下,待圣宫落成,再带幼子到此给我瞧瞧。”
说着,只见他伸手,身后一华服女子奉上细颈玉药瓶,然后那略带凉意的药瓶,就落在了他的掌心。
工匠头子得了药,先是微怔,随即才仿佛反应过来,连忙对着范婉磕头。
范婉却亲自扶住了他。
“快快回去吧,圣宫这里,我的人暂且先看着。”
有了范婉的保证,工匠头子才哆哆嗦嗦飞速的跑回了家,不等老妻询问,扶起小儿子,就将玉瓶里的药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便肉眼可见的看见那苍白的脸色浮上血色。
“阿爹……”
幼子睁开眼睛,对着工匠头子笑笑:“阿爹给我吃了什么,好舒服。”
工匠头子眼圈骤然就红了:“我儿觉得哪里舒服?”
“浑身都舒服,好似五脏六腑都泡进了热水似的。”幼子闭上眼,只恨不得这舒服的感觉一直存在。
“好好。”
工匠头子用袖子擦干快要流出的眼泪:“我儿且好生养着,为父定快快做工,叫那圣宫早日落成,我儿也好早日得先生慈悲。”
说着,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雕刻的奇形怪状的木像,递给老妻:“此乃药圣宫谢公子像,虽是我亲手雕刻,粗糙了些,但你只管诚心祭拜,日后我定请一尊真的回来。”
老妻虽然满腹疑惑,却也明白了,幼子有此反应,定与药圣宫有关,当即也不敢多言,双手接过神像,恭敬无比的请到了朝南的尊位,日后定一日三餐的祭拜。
工匠头子在确认自家幼子无碍后,就急急忙忙的回了道观。
在他回家的这段时间,苏宝珠早已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上蹿下跳的在周围树林里又增添了几个干冰管道。
她是发现了。
她如今学化学的唯一动力就是和系统换干冰材料。
为了婉姐的装逼大业,加油!【握拳】
等工匠头子回来,范婉就带着人下山了。
大梁一上,盖上瓦,主殿就算是成了,范婉就可以搬进去了,至于其他的天王塔,药王殿之类的副殿,慢慢建成就行。
范婉三日一次的入宫给皇上排毒。
皇上也次次都感受到身体的好转,只是……肾虚过了,雄风稍减,范婉的意思是,禁欲一段时间,等养好了身子再振雄风也不难,可奈何皇上心里苦啊,他年近三十,膝下空虚,如今平均年纪最高不过五十,他眼看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下面还没继承人,再禁欲几年,日后便是诞下皇子,恐怕也难以坐稳朝纲,到时候世家独大,皇帝成了傀儡,天下危矣。
可这话……皇帝却不好对范婉讲。
一来,这位谢公子性情怪异,更是世家子弟,纵然有一手好医术,却不代表一心向着朝廷,二来,他们相识日短,他还不敢与之推心置腹。
所以,对于范婉的要求,他虽有心坚持,奈何对子嗣的需求占了上风。
于是他就背着范婉暗搓搓的进了后宫。
结果次日范婉来把脉,脸色顿时一沉,猛然起身:“既皇上对自己的身体无爱护之心,那我也不必为皇上调理了,免得浪费了我的药。”
抱拳:“告辞。”
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而第一次被拂袖的皇帝彻底呆愣了,回头竟有些茫然的看向身边的内侍:“他他他,他这是对朕不满?”
一屋子的内侍瞬间跪下了。
可不嘛。
那不仅是不满了,人家直接发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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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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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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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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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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