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完全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
约格莫夫一边记忆从那个人头里流出的记忆数据,一边打量向山。
将武器藏在身后,是为了掩盖自己武器的方位、自身的准备动作。这样不算是“明显的表露攻击姿态”,不会引起对方的激烈反击。但是向山确实是在准备战斗。
约格莫夫道:“是这样吗。我们可是经常争论。”
“那叫君子和而不同。”向山纠正。
约格莫夫停下脚步。向山几乎是同时停步,保持一个合适的攻击范围。
约格莫夫道:“你打算给‘小人’也分享这权柄吗?”
“不,当然不。”向山道:“但只有一群君子是不行的。我们这个团体肯定是有问题的。我想过很久了,窃国者这件事,本质上是我太过追求‘组织的纯洁性’的结果。我只不过遵循资本主义的逻辑,用最大的利益裹挟了全世界的资本。被我全心全意信任的,只有‘我们’这个范畴内的理想主义者——到最后我才明白,精英主义要不得。即使当年我们优势那么大,不还是被摘了桃子。”
约格莫夫点了点头。
大概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老狄的事情,我一直很后悔。因为他出身不好,是资本家。”向山继续说道,“但是,他……最后还在问我,‘你们常说,新社会把鬼变成人……你觉得我变成人了吗?老板’。”
约格莫夫晃了晃手中的人头:“但你被这边这位给骗到了。”
“人毕竟是可以伪装的。”向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似乎回忆起什么来了。
但他另一只手始终藏在身后,握着兵器。
“如果我当初多信老狄一点就好了。所以我也该多信其他人一点。可信的人足够多,那么其他同伴识破不怀好意者的可能性就增大了。我们这样的人,也应该受到制衡与监督。”向山看向约格莫夫,“我们实在是太像了。我们的目光总是看向一处——不只是你和我,英嘉大卫心雨托利亚老杨老陈……我们所有人都是一类人,都只会看向一处,必然会有遗漏的地方。”
“不能再犯被窃国之时的毛病了,约格。”
约格莫夫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
向山则继续向后退。
“你的意思是,就算拥有绝对的权力,也会被暗中架空吗。”
“是这个道理啊伙计。”向山摇摇头,“倒不如说,当一个人具有巨大权力,但其利益与下属利益相同之处太少的时候,他就很容易被架空。就算他手段残暴,也经不起下属大面积阳奉阴违,广泛消极怠工,集体表面配合。我觉得窃国者们哪怕有了绝对的权柄,也非要披上我们的皮,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这一点我同意。”约格莫夫点头。
向山一摊手:“所以……对吧?抱着这玩意不放没意义的。”
向山还在劝说约格莫夫。
约格莫夫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倒是能够认同。
向山始终期望有一个能让人民幸福生活的社会。
而一个能让人民幸福生活的社会,不会是低效的——虽然高效的社会未必符合人类的福祉,但人类的幸福却往往以高效的社会运转为前提。
理性的人大抵是会认可他的想法的。xǐυmь.℃òm
但是……
是否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约格莫夫确实放弃了。
向山也通过内功赋予的能力读到了他的心态。
两人走进甬道之中,保持这对峙的姿态,就这样缓慢的向外侧走去。
一串脚步声突然传来。
英格丽德出现在了拐角处。
向山松了口气,侧过身体准备打招呼。
但就在这个瞬间,约格莫夫突然发出一则通讯。
【小心,这家伙是假的!】
英格丽德本来就对向山与约格莫夫对峙的一幕有些疑惑,听到了这则传讯,将注意力集中在向山身上。
而向山第一时间怀疑的也是英格丽德。他在猜想,是不是约格莫夫注意到了自己没有注意的细节。
接下来的记忆有些模糊。大脑的表层意识几乎是一片空白。
脑子没有多少资源投入给“自我意识”这种娱乐APP的运作了吧。
约格莫夫只记得自己抬起手来,一拳功向向山的头部。向山也转过身,一击重击。
两道攻击在半空中交错。
约格的拳头正中向山头颅的侧面。
而向山手中的重型打桩机则擦着约格莫夫的脑袋落空。
然后,约格莫夫便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近距离对抗一个无心理准备、以内功为主的武学。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英格丽德已经倒在地上了。
他甚至顺手扔了一发金属气溶胶炸弹,来阻断信号。
——我到底干了什么……
约格莫夫的手微微颤抖,然后握紧拳头。
接着松开。
然后再握紧。
在向山转向英格丽德、身体放松的那一瞬间,一个并不明确的念头如同野火一般窜起,接着如同链式反应一般迅捷的爆发。
他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所以他就下手了。
约格莫夫转向向山,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老朋友。
“你最后一刻居然没有把我当做敌人。你还是不够谨慎,向山。”
正是因为意识深处,“约格莫夫”这个概念没有与“敌人”关联起来,所以向山的思考多了一个“对英嘉进行判定”的步骤。
尽管向山以最快速度跳过了这个步骤。他可能意识到了。
但神经反射需要时间。
动作需要时间。
如果没有这一刹那的失神,约格莫夫最多拼出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只要约格莫夫迟疑哪怕0.1秒,结果都会被改写。
约格莫夫刚刚几乎真的说服了自己。他刚才有一瞬间是真的认可了向山。
约格莫夫这时也陷入了迷惘。他已经不记得,刚才自己是真的觉得向山的想法可行,还是说一切都是为了早就这个局面的“演技”——自己只是为了让向山有一瞬的迟疑才说服自己。
向山和英嘉索绪尔神域发达,都足够读取他人的想法。
约格莫夫闭上眼睛。片刻之后,他拆了向山和英嘉的四肢,将两人扔进一个电梯井里,然后炸掉电梯的制动装置。
他最终没有下杀手。两人只是脑震荡昏迷。
约格莫夫提上了那一支装着权力的头颅。
他对地球说道:“现在咱们俩来斗一斗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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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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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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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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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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