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拉圭的丛林里,有一个狩猎采集部落一直存活到现代。他们被称作‘亚契人’。亚契人是经常杀死自己人的。如果某个亚契女性已经年纪太大、成了部落的负担,部落里的年轻男子就会潜伏在她身后,找机会一斧头劈碎她的脑袋。一个亚契人男性可能会在青年时代就杀死自己的姨母、婶婶、姑母……根据亚契人的习俗,如果某位有价值的部落成员死亡,他们就要杀一个小女孩陪葬。”m.xiumb.com
“另外,他们那里,儿童的生死是可以随意决定的。他们时常杀婴,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不想再养更多的后代了。有个男人杀了个小男婴,原因只是他‘心情不好,小孩又哭个不停’。甚至有个小孩被活埋,原因是‘那玩意儿看起来怪怪的,其他小孩也会笑它’。”
说道这里,英格丽德问道:“那么陆先生,你觉得这些人怎么样?”
“野蛮愚昧。”陆轩宇不假思索的说道。
“但是啊,但是,成年的亚契人之间非常友爱,很少发生暴力冲突。一个亚契人如果陷入了困难,那么部落里的人都会想办法拉他一把。虽然他们拥有的物质不多,但却非常慷慨,而且不会执着于成功和财富。绝对不会有人被事业或银行贷款逼到报复社会的境地。也没有什么谋杀。”
“在亚契人的人生观里,最被看重的就是良好的人际互动,还有真正的友谊。他们不会无端的仇恨远方的另一群人,不会对遭遇不幸之人施以网络暴力,不会随意造谣……部落的大酋长也很公正,不会用无形的价值观去吸部落青年的血。”
陆轩宇一怔:“这些家伙难道还是好人了?”
“‘善恶’并不是一个客观的概念。在他们的世界观下,他们确实是好人。”英格丽德打了个嗝:“在他们眼里,正常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他们会抛弃重病的成员,或者提前埋葬他们。在他们的世界观里,这样的人虽然没有停止呼吸,但已经死了。就好像你不会尝试去延长已死的祖父母的寿命一样。”
“至于‘杀死不能独立生活的儿童’,对他们来讲就是‘堕胎’……啊说起来这边没有不许堕胎的保守宗教势力是吧?你对人工流产应该没有什么厌恶情绪吧?他们也一样。‘不能独立生活的儿童’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就好像没有生命的胚胎一样……自然环境的残酷,让这些群体随时都有可能死亡……除了这一点,他们大抵是好人的。不会随便去杀……”
“得了吧!”原本脑袋已经渐渐低下去的向山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就连黑猩猩……还是倭黑猩猩或者大猩猩来着?反正非人的灵长类都会在无必要的情况下对临近族群进行屠杀。你那些‘淳朴’的原始人没有屠杀跟部落战争,说不定就只是人类学家没有记录到呢!”
“对对对好好好……”英格丽德摆摆手:“坐下,别激动。”
向山坐了下去,继续吸了一口甜味的鸡尾酒:“说到哪了?对,‘正常’的基准是不一样的。那小鬼的世界观底色,是一个没有经历现代化的非洲农民。在他眼里,这个城市就是建立在了不起但意义不明的外国巫术上的。”
“地铁……他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在地下挖那么复杂的隧道。地面又不是不够走了。但如果告诉他是为了‘更快的到远处’,他又不理解为什么要到远处去了。人为什么要在半个城市之外找工作?为什么要和亲戚住得那么远?为什么不在家附近种地?如果你告诉他‘地不够种’了,他又会觉得城里人有点毛病,为什么要都想来这种没地种的地方为别人服务。”
“约格那小子最爱的地方是北平的动物园。以前休息日,他能够在熊猫馆呆大半天,甚至就坐在动物的居住区外面构思论文。但隼就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事了。这小鬼不明白,什么样的力量才会驱使人类从全世界收集不同的动物,然后关在差不多的笼子里面……只能说从小被送去杀人的他,脑子病得格外重吧。明明谢卢凯米多姆的特色旅游项目就是巨大的野生动物园。”
“虽然洗热水澡他会觉得很舒服,但他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会想要每天都有热水澡洗。保持必要的洁净不就好了?那些琳琅满目的食品也是的。非常好吃,但没什么必要。为什么要把肉运送几百乃至几千公里?为什么要把海货从海边运送到内陆?有什么吃什么不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还有娱乐。屏幕也是一种了不起的巫术。但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家要去看那些‘明知道不是真实’的影像。还有电子游戏……为什么要取得名为‘得分’的,意义不明的数字?为什么要假装杀掉不存在的怪物?”
“枪可能是他最熟悉的洋人巫术了。他也觉得枪很有用,但是对他来说这种洋人的武术棍子,只是弥补年龄带来的体能弱势的。没有这种巫术,他和他的同伴也会用刀子去杀人,杀孜玛族人。”
“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在他看来很厉害,但是完全没有必要。至少完全不需要将数千万、数亿的人都统合进一个巨大的系统之中……支撑我们生活的工业体系,对他而言是无法描述、超越想象的,是不可名状之物。”
向山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像积累了很多情绪。这些话说出口之后,他如同喷出气的气球一样靠在座椅上。
“他突然说他意识到我们很了不起……我也不知道在他眼中‘钢铁的肢体’意味着什么。但他很直观的认识到了,我们的这些‘巫术’,可以颠覆他认知的底层逻辑。这个瞬间.‘你以前的认识都错了’才有实感。这是好事。”
向山嘟囔着“这是好事”,重复几遍,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要睡过去了。
或许是酒劲上来了,陆轩宇问出了自己之前就好奇的问题:“那个啊,我刚才就很奇怪。为什么他会想要死在您那位朋友的亲族手上?你对那个小鬼的态度也很奇怪,向先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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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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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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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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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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