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陈暮正在驱使着俘虏攻城。
之所以袁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还要得益于黄河,从黄河坐船东去,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如果要从青州回魏郡,除非换马不换人,不然的话,基本要走十多天路程。
此时平原国,平原县城内,袁绍已经夺取了龙凑渡口,整个冀州东面大军士气如虹,正在制造船只,准备攻打黄河南岸。
袁绍在平原相国府邸,原来刘备住的地方,一个人坐在厅堂内看着各地送过来的战报文书,批阅着公文。
这一段时间大大小小的军事会议开了很多,高览和许攸在兖州战场被阻拦,几乎寸步难行。
因此袁绍让他们回来,于兖州北面的苍亭一带渡河,拿下东阿县城之后,北上佯攻茬平临邑一带,试图将黄忠和太史慈的水军拖住。
曹操的兖州北面几乎被袁军全部占据,少部分地区则被刘备军控制,整个东郡拱手让人,他倒也能忍,只是屯兵于济阴,对外宣称打算攻打冀州,但实际上却一直按兵不动。
袁绍并没有把曹操放在眼里,他那点兵力,守住兖州都难,更何况还要北上。所以袁军几乎是肆无忌惮地将黄河以北的东郡全部纳入囊中,犹入无人之境。
整个东线的形式一片大好,让袁绍的心情也是一片大好。虽然前几日邺城传来消息,朱儁和关羽率领七八万大军北上,要攻打魏郡。
但在袁绍想来,他在魏郡留下了超过十万大军,即便洛阳扩军,倾巢出动,只要守住城池,就应该无碍。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魏郡会沦陷的事情。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坏消息,内黄失陷的消息就是前两日送来的,城中一名守门的将领叛变,导致韩猛被斩杀,倒是让袁绍很是不满。
然而如今眼看就要准备打渡河战争,只要把高唐拿下,袁军就可以一路直捣黄龙,将整个青州纳为自己的地盘。
因此袁绍也懒得在意魏郡这一城一县的得失。
“只要把青州攻下,就算再丢几座县城都无所谓,冀州青州这天下最富裕的两州在我手里,何愁不能创造一番我袁氏江山!”
袁绍在心中志得意满地想着。
“明公!”
便在这个时候,一声带着悲怆的喊叫将袁绍从幻想中惊醒过来。
他抬起头一看,看到来的人是陈琳。
陈琳才华出众,袁绍深爱其才,因此让他在自己帐下担任幕僚,负责各地往来文书。
“怎么了?”
袁绍皱眉询问道。
陈琳跌跌撞撞进来,悲戚道:“明公,出大事了。颜良文丑,被关羽斩了!”
“什么?”
袁绍噌地一下从桌子上站起来,满脸不敢置信:“到底怎么回事?”
陈琳连忙将送来的文书呈上去。
袁绍看了羛阳乡之战以及洹北亭之战的详细经过后,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胸口仿佛被一记重锤,喉咙一甜,喷出血来。
其实羛阳乡之战发生的时间是在洹北亭之战之前五六日,逢纪如果早点给袁绍发公文,也许文丑之死后,袁绍将会心生警惕,从而撤兵回来,守住魏郡。
但当时袁绍大军压境,士气如虹,已经对青州虎视眈眈,只要一战打垮刘备,就能够占据青州,虎视天下。
所以经过逢纪慎重考虑,决定不把这件事上报给袁绍,先让颜良拖住关羽大军再说。
结果没想到颜良也败得如此之快,随着二人被杀,魏郡已是岌岌可危。
“明公!”
陈琳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去搀扶袁绍。
袁绍目光血红,咬牙切齿道:“快,派人立即传信,让大家都过来,商议大事!”
“唯!”
陈琳不敢怠慢,连忙出去令人传信。
袁绍捂着胸口,森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文书,露出杀人般的眼神。
关羽,陈暮!
又是你们,坏我大事!
待我回师,我必把你们碎尸万段!
.......
.......
安阳城外的洛阳军大军如潮水般褪去。
倒不是不能继续打下去,而是天色已经暗了,夜晚作战,对于军队来说是一件很大的难事。
而且冀州俘虏们被城头上的袁军射散,四散奔逃,陈暮还得派人去抓。
人都有从众心理,被城上的人射散之后,冀州俘虏们几乎是本能地往东方以及南方跑,至于为什么不往北?
滔滔不绝的洹水奔涌,他们手是被捆起来的,脚上也有束缚,即便是没有被捆住,水性再好的人泅渡过河,也是九死一生,危险重重。
所以俘虏们只能往东或者南跑,东面是陈暮的军队,南面是关羽的军队,就如同两张大网,俘虏们根本走不掉,逃不脱。
在又一次将俘虏们抓回来之后,陈暮的大军往后撤去,押着俘虏们回到了洛阳军营地,在校场上搭棚看管。
天色彻底暗下来,袅袅炊烟升起。陈暮吩咐人给俘虏们熬煮一顿稀粥,不能给他们喂得太饱。
“四弟,这样会不会有人说我们虐待俘虏?朝廷有些人没事找事,难免上书弹劾。”
关羽和陈暮巡视军营,看到那稀粥里的粟米少得可怜,不由皱起眉头。
陈暮笑道:“明日还得让这些俘虏们继续冲城,若是把他们喂得太饱,有力气逃跑,可不是一件好事。我们虽然不会杀他们,但也不至于给他们大吃大喝养着他们。”
关羽说道:“今日看来,那城上守将恐怕颇为果敢,俘虏冲城,当机立断下令射箭,杀散俘虏,继续放俘虏冲城,怕是没有什么效果。”
“不,很有效果。”
陈暮摇摇头:“今日之所以退兵,只是天色已暗,没有办法。若是白日,俘虏们至少可以掩护我们大军进攻。且俘虏冲城,乃攻心之计也。”
“攻心之计?”
“是啊,这是在动摇冀州军根本。”
“四弟不妨详细说说。”
关羽好奇询问。
陈暮便解释道:“兵者诡道也,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从底层士兵的角度出发,他们看到那么多同袍被我军俘虏,逼迫冲城,他们还不得不射箭袭击,不管是兔死狐悲也好,还是心中惊惧难安也罢,必然让城内士气大跌。”
“从中高层将领的角度出发,袁绍重用冀州世家力量,军中中层多有世家子弟,这些人同气连枝,互有姻亲关系,城上的人射箭杀他们。二哥觉得,这些人背后的世家力量,会善罢甘休吗?”
“恐怕到时候必然要找他们兴师问罪,城头上这些将领们不会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辛评是个独夫,其他人不是,皆时也会让他们束手束脚,不敢全力作战。”ωωω.χΙυΜЬ.Cǒm
“所以如果继续让俘虏冲城,整个安阳城内的军心都会浮动是吗?”
关羽听了之后若有所思。
他倒是没有想那么深,里面还能够牵扯到冀州各个世家的层次。
陈暮点点头:“不错,此是一石二鸟之计也。”
“嗯。”
关羽便说道:“那好,一切依四弟之言。”
.......
.......
“辛评此人,倒是狠辣。”
安阳城内,张郃在辛评走后,脸色十分难看。
他也没有想到辛评根本不打算把黑锅背上。
那个关键时刻,辛评确实力挽狂澜,事后他想甩锅倒也容易。
但现在辛评过来逼迫他一起背锅,这让张郃深感头疼。
冀州各大世家,即便是大家一起扛,也哪那么容易就能扛过去?
到时候恐怕还得放血,利益交换,被他们疯狂敲诈。
就连袁绍都不敢弹压,因为袁绍的统治基础就是各大世家,而且人家还有正当理由。
辛评无所畏惧是因为他的家族在颍川,可自己的家族就在河间,这样搞下去,河间张氏会成为冀州各大家族的眼中钉,众矢之的!
这绝对不是张郃愿意看到的。
怎么办?
张郃在厅内笃着步,陷入深深的思索。
“大兄,田永来了。”
门外的族弟对他说了一声,田永负责来往文书,每日都要向他汇报工作。
“让他进来吧。”
张郃晃晃脑袋,想尽量把脑中的杂乱的思绪甩掉,坐回木榻上,定了定神。
田永缓缓步入厅内,拱手一礼,把公文呈到桌案上说道:“将军,这五日往来公文,军中文书都在这里。”
“五日来,粮草消耗......武器装备消耗......斥候折损.......守城器械消耗.......”
张郃一边翻看着账本记录,一边核对田永口中报的数目。这些年各地军队贪污严重,冀州军内部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因此不管是张郃还是辛评,都要认真核实。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几日来的损耗清点得差不多。数目上并没有太大差异,张郃点点头,拿过笔来准备审批签字,待会辛评也得再签一次。
正签字间,田永忽然说道:“将军,刚才小人在城上看到城外洛阳军在追逐我们的士兵,一两万人,全被他们抓起来了。”
张郃的手停住,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田永,脸色不断变换,又淡淡地说道:“哦?长寿以为,这是何故?”
“自然是明日又要拿他们继续冲城。”
田永叹息道。
张郃亦是长叹道:“监军下令射箭,实非我愿呀。”
田永忙道:“明日他们再来,该如何是好?”
“长寿在城外莫不是有故人?”
张郃似是随口问了一句。
田永摇摇头:“并无,小人只是在担忧而已。”
“哦。”
张郃目光闪烁。
主记属于中下层佐吏,不过三百石,负责整理文书。
除非主官询问,不然的话,军队的事情,跟主记毫无关系。
现在城外虽然形势严峻,但天塌了有高个顶着。
这是一个军中主记该过问的事情吗?
张郃认真回忆起田永的籍贯,记得他是南阳人,应该跟冀州世家毫无瓜葛才是,那他代表的是哪一方?
南阳派、明公、亦或者是自己想多了,田永真的是在担忧城外情况,所以才随口询问一下?
“你在担忧什么?”
张郃又问。
田永轻声道:“小人在替将军担忧。”
“替我担忧?”
张郃瞳孔一缩,笑道:“长寿,你来我军中也有两三年了吧。”
田永拱手道:“承蒙将军挂念,已近三年。”
“倒是小瞧了你了。”
张郃摇摇头道:“说说吧,你身后的人是谁?”
田永认真道:“将军不要误会,小人只是在想,如果洛阳军每日派我们的士兵冲城,总有一日,监军会逼迫将军下令射箭的,到那个时候,将军就危险了。”
张郃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城池陷落,袁绍要找他麻烦。杀外面的冀州士兵,各大世家和冀州百姓要找他的麻烦。
最头疼的是辛评惹了一身骚,现在还逼迫他一起上贼船,张郃可不想跟着他去送死。
所以现在的张郃确实进入了一个两难境地。
想到这里,张郃便说道:“长寿,不知你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
田永说道:“我只是代将军一位故人向将军问个好而已。”
“谁?”
“陈子归!”
“什么?你是洛阳内应?”
张郃瞬间瞳孔放大,几乎本能要去拔腰间的刀。
但田永却怡然不惧道:“永非洛阳内应,只是奉了公舒先生的命令向将军递句话罢了。”
公舒先生?
原来田永是党人!
张郃心中顿时有了明悟。
袁绍打压党人,党人的势力衰弱不少。
但现在看来,恐怕只是明面上的势力衰弱了,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向党人。
这也正常,党人毕竟是几十年来士林领袖,汉末文人大多都同情党人,甚至很多家族长辈都是党人出身,袁绍早期也得依附于党人势力。
因此虽然随着王芬死后,党人势力树倒猢狲散,但隐藏在暗中的党人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如此,恐怕党人已经对袁绍失望,投靠了洛阳了吧。
张郃极善于明哲保身,他不想得罪袁绍,也不想得罪冀州世家,更不想得罪暗中还不知道隐藏多少势力的党人,所以在一开始的惊愕之后,很快调整回来,佯装不知道:“不知公舒先生有何话聆讯?”
田永微微一笑道:“公舒先生也是让永转述,他跟我说,还请将军不要忘记,将军曾经欠陈子归三条命,现在,就是还债之时,至于怎么个还法,由将军自己选!”
轰隆!
张郃的脑中仿佛闪过一道霹雳。
半边天空都要被轰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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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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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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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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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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