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先是一声马蹄嘶鸣,紧接着“砰”地一声,连人带马,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不止是一人,跑在最前面的五名斥候都没有逃过,因为离得近,没有来得及止步,全被绊马索绊倒。
顿时泥土飞扬,前面的陷马坑离溅射出大量的灰色烟尘。
秦严选的埋伏点非常好,官道的左侧是一个矮坡,下面是附近村庄的一块菜地,人藏在土坡下面的反斜坡,上面官道的人根本看不见。
而右侧则是一片土沟,上面长了茂密的杂草和一些树木,司卫们用树枝覆盖在身上,就趴在道路两侧的蓬蒿荆棘丛里。
几乎是敌人游骑过来的瞬间,绊马索从地上被拉起来,将最前面的几名游骑绊倒,司卫们立即冲了出去。
吁!!
后面的第二队和第三队游骑同时拉起缰绳,让自己胯下的战马停下来,同时其中一人扭头往回跑,其他人则是第一时间抽出腰间的武器准备战斗。
往回跑的这人并不是胆小怕事,而是要立即回去报信。斥候游骑的任务,并不是在荒野上与敌人进行战斗,而是查探到敌人的情报之后,要第一时间给本营那边进行反馈。
所以在很多次的斥候交锋战斗中,在侦查到敌人情报之后,往往都是迅速分散逃走。只有实在逃不掉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拼死一战,掩护队友把重要情报带回去。
袁军的斥候小队已经是精锐当中的精锐,虽然还没有搞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大后方会出现敌人,可先走一个报信,几乎已经成了本能。
然而就在那名游骑第一时间扭头往回跑的时候,一直冷箭嗖地从旁边林间飞来,径直贯穿了他的喉咙,鲜血顿时涌出,游骑满脸不甘地从马上倒下去。
鞠义放下手中的弓箭,抽出腰间的刀,率领他自己的十多名亲卫从林间涌出来,对着中间的游骑们虎视眈眈,将后面的道路堵塞住。
前面是军情司的司卫,后面是鞠义率领的亲卫,两边已经呈现包夹之势。
袁军两名游骑队长对视一眼,并没有说话,仅仅一个眼神交流,几乎同时知道了对方心中的答案——分散突围,各安天命!
这本来就是斥候常见的一个战术,如果有的选的话,他们也不愿意这么选。但乡亭官道不比平原地区,左右两侧有大量的田园、村庄以及一些丛林、丘陵,地势非常复杂,不利用骑兵逃跑。
且敌人前后将他们包围夹起来,要是前后冲的话,基本就是选择和敌人硬拼。在人数少于敌人,周围又有大量绊马索、陷马坑之类的陷阱,直接莽撞冲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突围!
没有任何犹豫,后面的游骑队长大声道:“回头,杀过去!”
五名游骑集体回头,举起手中的环首刀。
前面有陷阱,直接冲的话会落入陷阱里,后面的敌人人数更多一些,但至少没有陷马坑,只要冲过去,就有一线生机。
另外四名游骑则是分散,有人往左侧小树林里跑,有人往右侧田埂菜地里冲,顷刻间众人就做鸟兽散。
鞠义没有去管军情司那边,他是后方练兵大将,和军情司也没有什么交集,自己训练出来的手下自然有他们自己的一套配合,军情司那边也有他们的打法,互相掺和只能添乱,因此各管各的。
几乎是在五名游骑冲过来的刹那,鞠义就死死地盯住了径直对着他冲来的那名游骑队长。他又把手中的刀插回了刀鞘,双手张开,手指头不断地虚握以调整姿态。
作为西凉人,从小与马匹和羌人打交道,鞠义太清楚怎么空手去控制一匹正在全力加速奔驰的马。或者说,这种事对他来说太小儿科。
如果是一匹已经开足马力狂奔的战马,或许还有难度。但不管是汽车还是马,从起步到最高速度,都需要一短时间做铺垫。燃油动力的汽车从零加速到百最少也得四五秒呢,更别说一匹马。
所以实际上才刚刚起步的一匹战马在鞠义眼中,还不如人跑得快。他双手虚张,顷刻间马匹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门前,眼看就要一头撞在他身上,将他撞飞的时候。
就看到鞠义身子骤然一缩,侧身躲开。然后双手猛然环住了战马的脖子,借助战马的力量整个人瞬间弹起来,一脚飞踢,将马上的斥候踢下去。
“砰!”
斥候队长重重地摔在地上,战马却被鞠义夺走。
不止是他,其他斥候也一一被鞠义训练出来的精锐亲卫制服,这些人三四人一组,或是正面吸引注意力,或是侧面偷袭,一个个身手矫健,配合紧密,很快就把五名斥候全部拿下。
而那边军情司的十名司卫也不敢示弱,他们虽然不像鞠义那样,因为出身于西凉,有特殊地对付马匹的办法,但却准备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工具。
比如绳子制作的套马索,渔网,叉子之类。
几乎是在这边的四名游骑分散逃走的瞬间,几张大网就直接撒了出去,首先被困住的就是两名往菜地里跑的游骑,菜地泥土质感很软,马匹根本跑不起来,轻松就被渔网给网住。
另外两名一人被藏在草丛下的司卫用叉子合力给活生生地叉下来,一人则被连环手弩近距离射成了马蜂窝,总计十五名袁军斥候,瞬间就全军覆没。
没办法,这已经是袁军斥候唯一能够逃跑的办法。因为官道的宽度并不适合九名骑兵一起并排跑,甚至只适合三人并排。
如果九人一起回头的话,人家只需要把绳索拉起来,弄倒前面的三人,后面的几人全要被自己人绊倒。
所以分散突围只能是所有策略中的唯一选择,可惜的是,还是敌不过鞠义和军情司。
鞠义是太熟悉马匹,军情司则是妙招齐出,无所不用其极。
双方各有千秋。
在抓了一批俘虏之后,一行人立即快速打扫战场,然后押着马匹和俘虏飞快地逃离现场。
袁军的斥候并非只有这么几人,而是一批接一批,作为一支拥有四万人的大军,颜良麾下绝不可能就只有几十名斥候,而是拥有数百,乃至于近千。
他在北面官道安排伏兵,来回传信的斥候不断,一旦被人发现有一批斥候失踪,很快就会起连锁反应,让敌人警觉起来。
而打扫战场让敌人没有警觉就不同,毕竟斥候是从本营往各部传信,少了一批,只要不是本营那边察觉,其它各部是不知道的,所以现在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在争取时间。
俘虏被抓到了数里外的一处军情司隐蔽据点当中,鞠义一直在房间外没有去过问。抡起拷问水平,他肯定也没法跟从事特殊职业的军情司探子相比。
过了一会儿,秦严和老周出来,对鞠义沉声道:“陶校尉,问出来了,袁军的所有部署,一切详细作战全都交代得很清楚。”
鞠义略微惊讶,他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敌人的部署是什么,而是问道:“袁军的精锐斥候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居然这么快全招了,我倒是没想到袁绍麾下的士兵竟然变得如此差劲。”ωωω.χΙυΜЬ.Cǒm
失去了自己以及先登死士之后,袁绍果然变得越来越不行了。就连一军之精锐的斥候兵,竟然都变成这样。要是换以前的先登死士,怕是到死都不会吐一个字。
然而秦严和老周却是对视一眼,笑道:“其实倒不是袁军精锐变得差劲,而是司命曾经给早期军情司司卫们训练过审讯技巧,除了肉体折磨以外,司命说最重要的是打开敌人心理防线,而最简单有效的,便是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
鞠义一脸纳闷,这个词倒是新鲜得很。
“简单来说,就是分开审讯,我们提出的条件就是最先招供的人放一条生路,其他人则死。”
秦严解释道:“我们这次抓了十二个俘虏,这些人肯定不是人人都视死如归,只要一个人开口,那么就很容易获得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原来如此。”
鞠义明白了,脑子里思绪万千,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南方,忽然想起了当初陈暮和刘备一红脸一白脸劝降自己的时候。
那个时候,或许也正是在利用自己复仇的心理,他们才故意激怒自己的吧。
.......
.......
一大早,洛阳军就再次开始出动。
各营像是演练了无数次一样,士兵们列着整齐的战阵来到营外校场集合。
等各营都集合之后,所有人才开始往营外走。
整个军营外面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各营士兵按照部署顺序就位,他们列好队伍,踩在夯土地面上,尘土四扬,发出整齐的“咣咣”声。
乍一看上去还有点兵荒马乱,但实际上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两万多人的军队,整齐得像是两千个人在开大会一样。
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很高的纪律性,在溃败的时候容易盲从,在列队的时候,一样也会形成服众。
因为那些不服从管理的刺头要么就已经被踢出军队,要么就已经去了别的地方。
陈暮骑着马匹在玄甲重骑的保护下从军营里出来,不远处关羽正在指挥着麾下士兵开始往河边移动,他身上绿色长袍随风飘动,整齐的胡须这次直接扎成辫子。
“司命!”
几名司卫悄然靠近过来,对他说道:“前面有消息过来了。”
“哦?”
陈暮翻身下马,询问道:“什么情况。”
司卫取出一份简易地图,在上面比划着道:“袁军总计约四万大军,由校尉岑壁领一万人驻守在洹北亭南麓的林里,此林乃往北官道必经之路。”
“嗯。”
陈暮点点头:“预料之中的事情,还有呢?”
司卫又道:“校尉孟岱领五千人埋伏于北面官道口,说是一旦前面颜良败退,他就作为第一道援军为阻挡。”
“紧接着是校尉马严,校尉史焕,此二人分别驻扎于洹北亭南面的赵家坞堡一带,以及离官道口约三里处的阳平乡,袁军每隔数里,就埋伏了数千人马以做策应。”
“袁军这是在做分段阻击呀。”
陈暮沉吟道:“陶将军那边是做什么打算?”
司卫道:“陶将军已经抵达了洹北亭以西约三十里处,正在往洹北亭移动。”
“好。”
陈暮点点头:“我知道了,去吧。”
“唯!”
司卫领命而去。
得到情报之后,陈暮立即找到关羽跟他通气。
得知袁军的打算,关羽大笑道:“那颜良已经无计可施了,此战正好将其歼灭,一举荡平魏郡。”
陈暮说道:“我原本只是想击败颜良文丑,却不料敌军自己犯错,那便打一场歼灭战。这一战如果能全歼敌人,那么整个魏郡都会一蹶不振,袁绍元气大伤矣!”
“嗯。”
关羽点点头:“今日,我必不会放过颜良!”
说罢,二人催促着马匹行动。
大军缓缓移动到河边,管亥再一次率领先锋军渡河,占据了视野宽阔的洹河以北。
其实颜良不是没有想过趁着他们渡河的时候进攻,但本身这边的视野太宽阔,三四里外的地方一览无余,除非他们有骑兵能够迅速出击,可惜骑兵全军覆没让他们没有办法。
既然无法半渡而击,那他们也只能想别的办法。颜良与关羽的决斗陷入僵局,体力跟不上,拿不下关羽,颜良也不想送死,自然只好选择诈败。
冷厉的秋风呼啸而过,吹过浩瀚的华北平原,吹过一望无际的田野,拂动着山岗上林木徐徐飘动,令人心旷神怡。
袁军营寨同样是大早就开始行动,一列列的士兵迅速在营外摆开阵型。但相比于上一次密密麻麻,无边无垠的人海,这一次人数似乎少了近一半,只有不到两万人。
只是不管怎么样,两方的人数依旧是以海量来计算,不断攒动的人头以及一眼看不到的人海,都在预示着一件事——这是一场大规模战争!
关羽越众而出,远处的颜良同样站在队伍最前面,二人隔着一箭之地,森然的目光当中,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杀意。
今日。
便已是决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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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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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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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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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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