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八月中秋时节,北方的天气依旧炎热,似乎到了小冰河时期,就没有了秋天和春天,只有冬天和夏天两个季节。
这几日的月亮很圆,颜良每日从早上练习武艺一直到天黑,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冀州士兵只知道,他的身体里似乎蕴育着一股可怕的力量。
这是一种感觉。
当一个人埋头只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人们就总会觉得,他似乎正在为这件事情拼命努力着。
虽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成功。
可正是这种拼搏态度,却感染激励了每一位冀州士兵。
自从颜良上次消沉以来,冀州军视如战神的颜良,就好像一夜之间被打落了神坛。
他不再是个传奇,也不再代表了冀州军。
面对关羽。
他好像再也发挥不了往日神勇。
可时至今日,至少到现在,他们看到的是那种视死如归的精神。
哪怕是死,也要拼死一战!
整个军中,四处都在散播着颜良将与关羽决一死战。如果胜,则冀州军万胜。若是败,他也是在掩护大军撤退。
一时间,受到这个消息的感召,所有冀州士兵士气开始不断提升,竟有种哀兵必胜的感觉。
其实这是逢纪让四名校尉在军中散播的消息,为的是让士兵们知道,颜良正在为他们而战,这样冀州军,也总归是能保证一定士气。
双方大军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两边很有默契地从洹水当中各自取水造饭。
洹水只是条中等河流,河流最宽处不过七八十丈,最窄处只有二三十丈,离得不远,且因为逐渐进入枯水期,水流很浅,有些地方甚至能够走路过河。
前些日子双方在河边互相取水造饭的时候,离得比较远的情况下就会互相嘲讽谩骂,离得较近的时候,就会互相射击箭支。
但到了今日,士兵们隔河相望,也没有前些日子的剑拔弩张,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谁都知道,大战即将来临,已经到了决一死战的生死边缘。
袅袅炊烟从双方营寨升起,上午食时过后,也就是早上9点多钟,双方的营寨缓缓打开,密密麻麻,无数士兵从营中走出来,开始集结战阵。
关羽和陈暮骑上战马,在河边的小山坡上远眺,对面营寨内源源不断的士兵正在出来,各军官从上下到下,不断催促着士兵们列好队伍,按照不同的部署,来形成数个井然有序的方阵。Χiυmъ.cοΜ
列阵一直从食时末刻持续到了隅中末刻,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是一群游客还好理解,但如果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花那么久的时间才列好阵,这显然是一个大问题。
因为列阵本身就是军队当中时常要训练的一个项目,包括《孙子兵法》当中的十大阵,曹仁的八门金锁阵,诸葛亮的八卦阵,就是把列阵艺术玩到一个很高的水平。
虽然颜良的领军水平不一定很高,可列阵是基础中的基础,领军水平再低,也不至于四万大军,要花那么长的时间才能列好队伍。
这种情况要是出现在洛阳军当中,那各级将领基本是要被砍头问罪的。
“有古怪。”
陈暮目光在场上不断穿梭,对岸的阵型已经摆得差不多,人山人海,无边无沿。
关羽奇怪道:“四弟,哪来的古怪?”
陈暮说道:“我看敌人的阵型一开始很乱,人数众多,在营寨外面不断地铺开,可看起来,总数却一直没什么变化,好像是不断有人趁乱入营,再出营,制造出一种敌人全军尽出的感觉。”
古代战争当中,人数一旦过万,斥候想要清点人数就非常困难。
因此如何确定敌人的人数,往往是通过观察敌人的帐篷数量以及生火造饭的数量来进行判断,比如围魏救赵之战当中,孙膑设下增兵减灶之计,成功让庞涓上当中伏,被孙膑一举击败。
洛阳军的斥候早就观察出敌人大军总数约有四万,四万军队的数量和三万军队的数量还是有所区别。但通过肉眼观察的话,确实很难观察得出来,只能凭感觉。
陈暮久经沙场,敌人有多少人,粗略看过去,就可以大抵能够估摸出数量。可是今日一看,总觉得敌人看似很多,然而数量却不及四万。
这是什么原因呢?
“我怀疑袁军应该是藏了一部分兵马做伏军,远处有一片丘陵,伏军应该在丘陵之后。”
陈暮想了想,说道:“他们在用虚实之计来迷惑我,恐怕是邺城的逢纪设计,可惜他们的将领实施起来却不怎么样,只通过那列阵不及时,就轻易被我洞察出来。”
关羽摸着胡须道:“看来敌人也做了两手准备。”
“不急,先过河再说。”
陈暮扭过头,看向身边的传令兵。
传令兵会意,摇动手中的大旗,远处河岸边已经让士兵们列好战阵的关平、管亥、王丹、管承、张饶等将领便开始率领本部士兵移动。
最先的自然是先锋大将管亥,他领三千人,于洹水下游方向,离颜良本部营寨约四里之处的浅滩开始渡河。
秋季枯水期,河水水位下降得厉害,有些水道宽阔的地方,因为分流比较严重,所以人完全可以迈步过去,最深处也不过是到人的腰部,最浅处仅仅只是漫过脚踝。
既然是下战书与之决战,自然是洛阳军过去。颜良即便再蠢,也不可能应战之后,就傻乎乎地率领大军过河,他难道就不怕洛阳军有埋伏?
不过渡河而击,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充满了危险。哪怕洛阳军士气如虹,不怕埋伏,也不能就这么铁头前往冲。
官渡之战和淝水之战其实都是渡河战争,但为什么两方的情况截然不同?
因为曹操是在官渡河南岸结营,官渡河虽然只是一条小河,但泥沙堆积,有大片冲积扇区域,导致袁军阵型无法摆开,哪怕渡河进攻曹军营寨,也无法攻破曹军营寨,最终由于粮草被烧,形成大溃败之势。
淝水之战则完全不同,这不属于地形方面的因素,而是决策错误。苻坚打算半渡而击,于是让前线暂时后退,等到晋军渡河的军队过来一半的时候,就派骑兵进攻。
结果他完全没想到,他下达撤退的命令让前线以为军队已败,直接让士兵们一片大乱,让谢玄渡河突击成功。
所以纵观官渡之战和淝水之战的渡河战争,就不难发现。渡河战争当中,地形因素和决策因素,往往是赢得战争的关键。地形和决策,不管哪一个出现了问题,都会导致战争的失利。
洹水陈暮早就研究了许久,他发现离袁军下游四里处的河滩不仅水浅,而且河岸地形极为开阔,远处就是一片茫茫的平原,几乎不可能埋伏伏兵。
若是用骑兵进攻的话倒是可行,只要等到洛阳军的军队过河一半,用骑兵从远处突然开始发动进攻。
可惜的是冀州骑兵被一战打垮,颜良手里已经没有骑兵了。
这也是为什么陈暮敢过河的原因。
管亥过河之后,立即整顿队伍,原地开始结阵,掩护后面的军队继续过河。
关羽见关平的部队也开始渡河之后,就对陈暮说道:“四弟,走吧,我们也要准备过河了。”
“嗯。”
陈暮点点头,与关羽调转马头,下了小山坡,往远处而去。
从日中初时开始渡河,士兵们一波接着一波,直到日中三刻,也就是中午十二点钟的时候,只花了约一个小时,两万多大军就已经全部过去。
在列好战阵之后,大军开始往西缓慢移动,同时颜良部也在缓慢地往东移动,双方都在向着彼此靠拢。
洹水北岸,西侧是颜良的大军,东侧是关羽大军。
北面是辽阔的平原地区,除了南面是波流不息的河水以外,整个战场极为广阔,双方前锋军队一字排开,连绵近一里,等抵达一箭之地外后,终于停了下来。
颜良在队伍最前头,关羽同样在队伍最前头,二人遥遥相望,场面极为安静。
陈暮并没有在这里。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他跑到前线那是找死。
他正在埋伏点,既然是渡河而战,两岸的地形他早就已经派人侦查过。
洛阳军于颜良营寨下游四里处登陆,双方汇聚的话,大概是在颜良营寨下游二三里左右的位置相遇,恰好此间东北方有几处丘陵可以观战。
这片丘陵是位于关羽大军的正北面,颜良大军的东北面。
陈暮在这里安排了一些刀斧手和弓箭手,双方一旦展开决战,按照计划,关羽将会把颜良往这边引,一旦颜良想转头往自己营中跑,则伏兵尽出,加上本部大军,一起围攻他,将他杀死。
事实上这个伏兵计划挺粗糙的,因为本身就是平原之上,附近这片丘陵是双方都要占据的至高点,如果袁军当中有一个像审配许攸这样的人,这个计划都难以奏效。
问题是颜良战术素养水平很低,根本没有想到要抢占关键地形,这就造成了他居然没有派人过来,把敌人大军北侧离得非常近的一个至高点抢下。
要知道,如果他聪明一点,在这里设置一些高橹和军队,光丘陵上不断射出来的弓箭和床弩,就够关羽大军喝一壶的了。
陈暮站在山坡上俯视下方,此地离战场非常近了,只有不到一里。
只是哪怕是一里,也是四百米距离,因此在他的视野当中,远处已经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浮动,像是蚁群一样,只能看清楚大概局势,看不清楚具体是哪些人。
此刻战场之上,秋风萧瑟,卷动着地上的尘土飞扬。河岸边的青草在风中缓缓摇曳,洹水静静地流淌,除了飘动的大旗,一切仿佛静止下来。
一股冷厉的肃杀之气,仿佛席卷了整个战场。
颜良轻轻催动着马匹,来到阵中,大刀直指阵前的关羽,朗声喝道:“关羽,你不是要与我决一死战吗?吾的人头就在这里,看你有没有本事来取!”
“哼!匹夫尔!”
关羽冷哼一声,手一伸,旁边的管亥就把青龙偃月刀递过去,接了刀后,催促着战马向前疾驰,手中刀再次往地上倒着拖拽。
颜良瞳孔一缩,这一招他拖刀斩他当初就经历过,乃是先把刀尽量压低,然后猛然拽起劈砍。
其实这种劈砍在物理上就是利用惯性和加速度,如果双手持刀,近距离劈砍的话,就全凭自己的力气,而如果增大挥砍幅度,那么幅度越大,惯性和加速度越大,力量也就会越大。
理论当中,力量最大,破坏力最大的砍法,就是双手倒握刀,让刀背贴着自己的后背,然后用力劈砍下去,也就是劈柴时的那种砍法。
而且最好是从高处往低处跳斩。
这样一刀的威力将会十分惊人,若是一名强者来施展,那就更加恐怖。
关羽因为是在马上,倒不至于双手挥砍,但在马上有马匹的惯性,即便是单手威力也十分巨大,上次颜良就吃了这个亏,去格挡架的时候,手中刀都差点被打落。
但这一次,颜良早就想到了应对办法。
在爪黄飞电已经不足十丈远的时候,他立即拉过马的缰绳,同时双腿夹着马腹,催促着战马转向。
胯下战马立即撒开蹄子,往右侧一个跳跃就跃出了一丈远。
见到敌人居然移动位置,关羽便不得不临时收招,一边拉住爪黄飞电的马绳,让爪黄飞电一个急刹车,一边立即把青龙刀从地上提了起来,左手放下马绳,双手持刀就往颜良的方向一刺。
砰!
兵刃交接,火花迸溅。
“那日在军中不便变动方向,现在在此空旷之地,你以为我还会像之前那样吃你这一刀吗?”
颜良嗤笑了一声。
关羽沉声不应,只持刀挑开颜良的刀,然后顺势下探,砍向颜良腰部。
颜良一夹马腹,马匹移动起来,同时侧刀格挡。
爪黄飞电也迅速跟上敌人战马,两匹马居然原地转起了圈,颜良在挡开关羽这一击之后,迅速还击,居然逼得关羽回刀去挡。
三招!
关羽最猛烈的前三刀,竟然被颜良轻松给破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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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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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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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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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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