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军已经出现了混乱,步兵方阵纷纷探头向西观望,骑兵方阵马匹嘶鸣,很多骑士正不断地安抚着战马。
偏偏此时指挥系统正被城内出来的敌人牵制住,居然没有任何一名将领发布军事命令。
这就导致大部分幽州士兵都处于不知所措的状况,一时局势极为紧张。
“杀!”
高干军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发现远处的敌人还未反应过来,将领立即发动了攻势。
其实这个时候幽州军的位置非常尴尬,他们的位置是在北面,正对着南面的邯郸城,而高干的并州军是从西面进攻,也就是从他们位置的右手方向。
此次列阵是来受降,因此幽州军的阵型不像在战场上那样列的方形阵,而是比较密集的大军阵,步兵和步兵站列,骑兵和骑兵站列。
由于阵型过于密集的关系,导致他们即便是有将领下达军令,在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完成转向,所以实际上他们的站位就处于战场上最忌讳的一种站位——被敌人从侧翼袭击。
因此从一开始,哪怕幽州军的指挥系统没有出问题,立即下达转向迎敌的命令,也根本来不及。军令下达到全军需要时间,上万人人挤人,再加上马匹转向,大家互相碰撞,都会让整个战阵乱成一锅粥。
此时唯一比较安全的就是青州军,刘备这次过来根本没有带什么兵马,拢共就两千玄甲重骑,站位还是在大队的侧后方,也就是邯郸城东北方向位置,刚好是斜向对着迎面而来的并州军。
这意味如果这个时候刘备回到自己本阵当中,反应迅速立即下令让自己的玄甲重骑冲到并州军侧翼进行保护,迎面向着奔驰而来的并州军发动攻势的话,从时间上是来得及的。
然而被蒋义渠耽搁了一点时间,再加上陈暮根本没有提醒刘备这个时候正确的做法。所以等到刘备回到玄甲重骑的保护下时,士兵们都是簇拥着刘备开始往后退。
不是陈暮想卖队友,而是这个时候他正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他们让玄甲重骑冲过去,在高干数万并州军的冲锋下保护幽州军会怎么样?
答案只有一个,玄甲重骑全军覆没。
且即便是争取一定的时间,以鲜于辅这帮人的水平,不一定尽快将散乱的阵型重新聚拢起来。
玄甲重骑不是无敌的,虽然是重甲骑兵,可也有一个极限。
斩文丑那一次,看上去是一千对一万,然而他们占据了地利,冀州骑兵处于比较狭窄的官道上,根本发挥不了骑兵的优势。
而这次是在邯郸城外的大平原上,高干的并州骑兵如狼似虎一般冲过来,两千玄甲重骑就像是挡在河流面前的一块巨石,虽然不会立即倒下,但在河水的冲刷下,会迅速被消磨一空。
敌我力量的悬殊再加上对于幽州军能不能及时反应过来的怀疑,让陈暮没办法去做出这个抉择。毕竟这是去拿玄甲重骑的命去赌,不管赌输还是赌赢,他们都必死无疑。
陈暮还没有圣母到拿自己手下士兵的命去救别人的命,所以最终的结果,便是他们回到玄甲重骑的本阵之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幽州军被咆哮的洪水淹没。
高干这次不仅带了三万步兵以及他仅存的两千并州骑兵,同时还雇用了近两万的休屠各部,也就是中部鲜卑与栖息于并州北部草原的南匈奴人。
从太行山那边运送骑兵到这边来很不容易,好在高干控制了关键的道路滏口陉,青州军围而不攻,亦给了他们很长的准备时间。
铺天盖地的休屠骑兵们如狼一般嚎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仿佛一群群野兽般杀向幽州军,在幽州军已经处于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宛如滔天洪水一样将他们吞噬。
刘备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大哥,调兵!”
陈暮立即对刘备说道。
刘备如梦初醒,连忙对许褚道:“仲康,快派人去找张辽来援。”
“唯!”
许褚立即命令一名骑兵快马去向张辽报信。
陈暮沉着脸道:“鲜于将军的部队已经一片大乱,没法救了,等张辽来援之后,万不能立即进攻,防止幽州军冲撞我们的队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做点什么吗?”刘备一时焦虑,打了这么多年仗,也不是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但问题是鲜于辅代表了朝廷和天子,他是皇帝的亲信,如果他的部队遭受重创,而自己的部队却毫发无损,甚至就在一旁袖手旁观,天下人和皇帝会怎么看?
借刀杀人?
故意利用袁绍来削弱忠于天子的这点兵马?
虽然政治嗅觉没有陈暮那么敏锐,但上次被陈暮点醒自己被封王之后有可能遭受的中伤之后,刘备就已经明白,人心的联想与成见是一座大山,挡不住的。
所以在已经了解到自己尴尬的处境以及将来很有可能遭受到的流言蜚语之后,刘备就很希望陈暮能够想办法,把幽州军救下来。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陈暮不是神仙,在这种时刻,他确实什么都做不了,何况,这本身就是计。
一个,利用幽州军,将袁绍的希望全部扑灭的计!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大哥,战局在我们相信袁军是真的投降就已经注定。”
陈暮摇摇头:“哪怕我们把玄甲重骑填上去,也不过是再多填一些人命而已,现在,想办法救下鲜于将军他们吧。”
“难道,真就没办法了吗?”
刘备失落地低下了头,他对鲜于辅他们没有任何恶意,大家都是幽州人,本该互相关照才对,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张飞在军中多年,自然知道敌人是一个人多且完美阵型进攻一个人少,且散乱阵型,绝不可能救得下来。
所以他也只能安慰刘备道:“大哥,还是先撤往安全的地方,等待袁军的到来吧。”
“唉。”
刘备叹了口气,调转马头往后方撤去。
玄甲重骑跟随着众人如潮水般往后涌,因为此时幽州军已经开始溃败,溃散的士兵会开始冲击他们的兵马,再不撤离,他们就只能被淹没在潮水般的乱军之中。
邯郸城头,袁绍双手扶在女墙上,俯瞰着城外的情况,当他看到休屠骑兵们冲入幽州军阵里,溅起无数尘土与血花时,原本惨白的脸总算是有了一丝血色,大笑着道:“天不绝我也,敌人大败了。”
一旁的刘惠以及诸多将领看着他癫狂的大笑,明白自己家明公多日来积攒的阴郁在此时已经被清扫一空,刘惠立即上前说道:“明公,此时应当趁胜追击,切不可等到敌人缓过来。”
“对,趁胜追击!”
袁绍对诸将下令道:“传我命令,出城作战。”
刘惠连忙道:“明公,城中士兵尚不知道明公诈死,此时士气低落,恐不能力战。”
“那该如何?”
袁绍问。
刘惠献计道:“明公可立于城门上方,将士们领大军出城时,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明公,明公只需要站在这里,便是激励士气的最好办法。”
“好!”
袁绍转过身,走向城门的方向,昂然立于了城门上方。
诸将便立即分头去各自营地传达军令。
随着袁绍身死的消息,此时整个邯郸城内的冀州军都已经处于一个摆烂的局面,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但很快诸将就让各级军官把袁绍未死,只是诈死诱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邯郸。
士兵们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本能遵从命令,跟着军官往城门口去。
一列列残存的冀州士兵以缭乱的步子往城门方向挪动,当最前面的士兵走到城门下,将领向他们大喝道:“看到没有,明公就在城头看着你们,我们援军已至,敌人阵型已散,跟着我杀出去!”
“那真的是明公,明公没有死。”
“听到城外的喊杀声了吗?援军难道真的来了?”
“我们要打胜仗了!”
“万岁!”
有人高呼,有人惊诧,还有人议论纷纷。
但士气也在慢慢恢复,趁着这个机会,领头的将领立即命令麾下的士兵出城准备作战。
很快第二批,第三批,源源不断的冀州军在见到袁绍未死之后,纷纷高呼雀跃,士气逐渐恢复过来,在将领的指挥下开始有秩序地出城。
袁家在冀州也不是完全没有民心,至少冀州休养生息多年,袁绍也出了不少与民休憩的政策以及善待百姓的措施。
历史上袁绍死的时候,冀州不少百姓都十分悲伤,因此袁绍本人的支持者还是有不少。
此时袁绍死而复生,激励了全军士气,袁军开始大规模地往外冲。
在城内士兵以及高干兵马的冲击下,幽州军更加溃败。
整个平原旷野上,无数黑点四处散乱,漫山遍野全是溃败的幽州军以及追杀的冀州军,双方攻守异位,袁军大获全胜,开始趁胜追击。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久,张辽部离得其实并不远,他在东城五里外,接到刘备命令的时候,邯郸城内士兵还没出城。琇書蛧
但他整顿兵马,出征迎敌需要一定时间,因此等到他出营的时候,幽州军已经是一片残兵败将。
一列列万胜军在军官们的催促下紧急出了营寨向着北面跑,几乎是在张辽率领万胜军才刚刚走出营寨没多久,就遇到了从前线撤退下来的刘备。
张辽连忙骑马飞奔过去,来到刘备身前下马单膝下跪道:“明公,末将来迟了。”
“无妨,文远快起,去救鲜于将军。”
刘备连忙让他起来。
陈暮沉吟道:“大哥不可,文远不能立即进攻。”
“为何?”
刘备诧异道:“鲜于将军那边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陈暮苦笑道:“不是我不想救他们,而是文远为孤军,敌人士气正旺,现在撞上去,胜算不多,所以我们只能以逸待劳,列阵缓步向前。”
“列阵缓步向前?”
刘备纳闷道:“为何要缓步前进?”
“这是因为敌急,若我们也急,则两相对撞,最终看双方谁人多谁就能取胜。”
陈暮解释道:“但如果敌急,我缓,他们的阵型是散的,我们的阵型是完整的,散乱的阵型攻不破完整的阵型,则取胜的是我们。”
“原来如此。”
刘备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这点事情还是明白。
这个道理很简单,万胜军现在急匆匆过去进攻高干部,则阵型必然不能保持完整,而是乱糟糟一团,一窝蜂地冲。
之前说过,同样的一万人,一方结成团结牢不可破的阵型,另外一方一盘散沙,一盘散沙进攻没有章法的那支部队,即便再精锐,也不可能打得过团结一心的队伍。
所以如果张辽发动进攻,由于奔跑过程不能结阵,那样的话,敌人是一窝蜂,他们也是一窝蜂,那就是打的临时遭遇战,基本就看双方谁的人多了。
而要是他们结阵上去的话,高干的部队是一窝蜂地冲杀,像是一群疯癫的野狼,没有任何章法地进攻,只会一头撞在铜墙铁壁上。
因此陈暮说的是对的,现在确实不能急,也不能乱。只有自己结成军阵,才能确保自己的阵型不像幽州军一样散。
陈暮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文远现在结阵上前,正可以把鲜于将军的士兵们救出来。”
“为何?”
刘备不明白了,他们慢吞吞过去,这还怎么救。
陈暮说道:“威慑力!大哥想想,如果一支纪律严明,列好阵型的大军就在你的身边,而你的军队一片散乱,大哥担不担心被这支军队打败?”
“我明白了!”
刘备顿时恍然大悟,赞许地点点头道:“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四弟头脑清醒。文远,你立即按照四弟说得做,宜缓不宜急,务必威慑住敌人,等待我们其他援军到来!”
“末将遵令!”
张辽双手抱拳,领命而去。
张飞看得手痒,马上说道:“大哥,我也去。”
陈暮道:“三哥必须去自己本营召集骑兵,敌人有大量骑兵,非骑兵不能制之。”
“对,三弟切莫贪功误了大事,你现在立即去领骑兵来援。”
刘备也马上对他说道。
张飞现在就想打架,但陈暮和刘备说得是对的,所以也只能遗憾道:“好吧,我现在就去。”
当下,刘备继续下令,派出斥候骑兵,以自己手令,召集高顺、牵招以及自己本部人马,立即过来营救,准备与袁绍决一死战。
斥候们如散落的星辰般向着四周奔驰而去,向着各部下达命令,唯有陈暮的目光,深邃而又充满了光芒地望着西方。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不出意外的话,涉县以及滏口陉方向,此时战争已经开始打响了。
这次在战术上,袁绍以诈死之计,确实为自己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但在战略上,自己,再一次获得了胜利。
以局部损失,换取冀州往并州的通道,甚至直接把高干的后路斩断,让曹操将来费尽心思才得到的并州,此次直接拿下,这,并非一件坏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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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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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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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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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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