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乔娇才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为什么左小薇会给你打这个电话?……她不是已经失心疯了吗,甘愿跟着关羽博为虎作伥。”
冷静下来后,我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但我已经无法看透左小薇,所以,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乔娇。
乔娇又对我说道:“难不成她是良心发现了?还是说,又在憋着坏,给你设陷阱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摇头回道:“不会,如果是的话,咱们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从成都跑出来……现在,应该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乔娇笑了笑,回道:“原来这就是亡命天涯的感觉……不过,我好像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我也觉得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儿,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稍稍停了片刻,乔娇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说,人死后的世界,会不会也和现在一样?我们就这么走在一条空无一物的路上,没有光亮,没有人,没有城市,没有尽头……”
“不会的,如果那个世界真的存在,一定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已经在这个世界吃够了苦头,没理由换个世界继续吃苦头……”
“那你说,人死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我将车窗开了一丝缝隙,想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也许会是一个跟这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痛苦会变成快乐,快乐会变成痛苦……”
“你能不能说的直白一点,我在开车呢,还得分神去想……”
“很好理解啊……这一辈子,谁都害怕离别,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离别可能却是一种快乐;还有死亡,我们在这里恐惧的死亡,在那里可能意味着是一种极乐……死亡的那一刻,会伴随着温暖,回忆,向往……因为已经验证过,死亡并不是一个人的终点,也就没有对未知的恐惧……”
“死一次还不够吗?竟然死了一次以后,还得再死一次!”
“你也可以把死亡理解成一个通道,通向无数个在你认知之外的世界……”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不管通往哪个世界,我都不想忘了……我爱你……”
乔娇的身体似乎僵住了,她想转头看着我,却又一直不敢转过来,最后,眼里噙着泪水,却摇头说道:“不许说你爱我……要不然我会觉得,只有死了,才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出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可以让我来安排这一切,我还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夜更深沉了,我按灭了手上的香烟,然后又伸手擦掉了泪水,是我自己的眼泪。
……
天有些亮了,远方的山头上出现了一抹鱼肚白,依然是乔娇在开车,长时间的驾驶,已经让她的精神极其萎靡,她向我问道:“是不是过了星星峡,就快到新疆了?”
“嗯,星星峡过去再开200公里路,就是新疆的哈密。”
“这个季节有哈密瓜了吗?”
“你真是走到哪儿都放不下吃这件事情!”
“要不然呢,说到哈密,第一个想到的不就是哈密瓜吗?”
我这才回道:“应该还没到哈密瓜成熟的季节吧……不过,现在不是有大棚技术嘛,你想吃的话,应该也能吃到早熟的那一批。”
“说真的,我倒不是特别喜欢吃哈密瓜,但也不排斥……还是说别的吧,星星峡这边是哈密,那另一边的城市呢?”
“另一边是甘肃的敦煌,离星星峡210公里路。”
“那一年,你和栾雨是不是开到敦煌停下来的?”
“嗯。”
“所以,你离你的第297座城市,只有400公里路的距离!”
“人的遗憾,有时候可能真的就是这400公里路……”稍稍停了停,我又补充着说道:“新疆太大,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气儿继续走下去了!”
“是栾雨不愿意再走了吧?”
“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厌倦了漂泊,渴望安稳的生活。”
“我突然想去敦煌看看……看看你以前的终点。”
我看着乔娇,内心涌出一阵痛感,然后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
服务区休息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又开着车上了路,经历了夜晚到白天的转换,白天又变成了夜晚的轮回之后,我终于带着乔娇到达了敦煌……
实际上,到敦煌已经绕路了,是乔娇非要来的。
我们在景点附近找了一个酒店,将行李都放置好之后,又出去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准确说,是一个烧烤摊,毕竟已经到了吃烧烤的季节;别说敦煌了,就算是那个被誉为避暑胜地的小城,也已经满大街都是烧烤摊和啤酒。
天气真的转热了!
带着些聒噪和拥挤。
……
我跟服务员要了一箱啤酒,乔娇看着那一箱啤酒,对我说道:“叫那么多酒干嘛?”
“多吗?才一箱而已,我一个人就能喝完……”
“那你喝吧,我看着你喝。”
“你也一起,我一个人喝多没劲儿!”
“我太困了,咱们早点吃完,然后回去睡觉不行吗?”
“不行,明天就会到达我人生中的第297座城市,说什么都得喝点!”
说完,我便将乔娇的扎啤杯倒满,随后也倒满了自己的杯子,放声说道:“四年,等了整整四年,终于等到了我的第297座城市……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来,咱们一口气喝完!”xiumb.com
乔娇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仿佛看到了一个酒桶”,但最终还是和我碰了一个。
放下杯子之后,我又向她问道:“你会玩喝酒游戏吗?”
“我会打网络游戏。”
“我教你划拳,你要是学会了,肯定会觉得特别有意思,比你那网络游戏好玩多了。”
我向乔娇伸出了手,她用有些矛盾的目光看着我,迎着她并不太情愿去学习的目光,我渐渐恍惚了,恍惚不代表失去了清醒,我知道,我的人生中永远都不会有那第297座城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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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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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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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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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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