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歪看着我,想了很久之后,摇头回道:“算了,还是不和他说吧……如果,他惦记着我的好,知道我死了,他还是会难受……他要是恨我的话,我死了,他也不会那么难受……就当是死了一条猪狗。”
我咂舌,半晌才开口叹道:“你真的太矛盾了!”
说老歪矛盾,我自己何尝不矛盾,而两个矛盾的男人在一起,注定不会拥有一个轻松写意的夜晚;所以,我们又去附近的烧烤摊喝了一场,这场酒,一直喝到深夜一点半。
我是有私心的,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诚心劝老歪去医院治疗,如果他有了求生欲,我的计划可能就会产生一些障碍。
我也没有诚心想要修复他们的父子关系,因为一旦修复,他就会有更多的留恋和牵挂,而牵挂会让人放不开手脚。
我真的是变了,即便看着老歪如此痛苦,我也没有想着要去拯救他,我只想和他做等价的交换;换做是曾经的那个韩潮,一定不会这样。
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这样的变化,所以,这个夜晚,我喝了很多酒,痛苦地活在两个韩潮之间,渴望出口,渴望解脱,渴望给邹畅一个正义的说法。
我觉得我是正义的,但我只能自己举起刀,砍向邪恶。
这当然会让我感到孤立无援,可我还是得举起这把刀。
……
回到酒店,邹畅她妈还没有睡,她就坐在酒店的大厅,一直在等着我,可是真的等到我回来,她又什么都不说……
我就这么在她面前站着,一时也不知道该先开口和她说些什么。
这么僵持了片刻,她才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说畅畅她会不会还活着?”
如果马关没有死,我心里当然也会有这样的侥幸和期盼;可是,恶人心里都有斩草除根的狠毒,没理由马关和邹畅去了一个法外之地,杀了马关之后,却对邹畅手下留情……
在那样一个法外之地,失踪就意味着死亡,这样的案例实在是太多了。
这也让我心里有了一个疑惑,为什么关羽博会知道邹畅和马关去了马来西亚?这也是一个绝对不能被忽略的重点,就算马关想勒索关羽博,也不会愚蠢到自己把行踪暴露给关羽博,让关羽博得到一个绝佳的下手机会,邹畅更不会……
那么,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就在我因为这个疑惑而入神的时候,邹畅她妈又痛哭着向我问道:“你说啊,畅畅她会不会还活着?”
我的衣袖就这么被她死死扯住了,我心有不忍,只能违心回道:“会,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她当然还有活着的可能性。”
“那我们回郑州等她,行不行?……我不想在这个地方,我们说好在郑州等她的。”
“阿姨,您再给我一点耐心……我在这儿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如果,那边有邹畅的消息,我立刻带您回郑州,行吗?”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安抚住她的情绪,我更不确定,如果有一天,突然传来了邹畅已经身亡的消息,我还能不能安抚她的情绪;所以,迟迟没有等到确切的消息,在现在看来,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情,至少,我还有一点喘息的空间,至少,心里也跟邹畅她妈一样,残存了那么一丝丝侥幸。
……
这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即便喝了不少酒,可我还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迅速清醒了过来,我的脑海里在交替想着那些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女人们,最后只剩下乔娇一人停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她要来成都有关。
如果,她真的会来成都,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我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和乔娇聊天时的一个细节,她说,这不是她一个人的第六感,而是两个女人的第六感,那是不是意味着另一个女人就是鹿溪呢?
除了鹿溪,也不会有别人了。
我心里又多了一个疑惑:鹿溪会不会和她一起来成都?
……
我就这么迷迷糊糊熬到了早晨,酒店楼下,也渐渐有了城市复苏而产生的喧嚣声;我看到了在站台停靠的公交车,看到了站在早餐摊旁,等着鸡蛋饼的学生,还有那安装了红绿灯的路口,也开始有车辆在等待通行的信号。
我突然就困了,在别人开始忙碌的时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伸手去摸,最后在沙发的夹缝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乔娇没有食言,她真的在早晨时分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重重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然后闭上眼睛,将情绪彻底放空之后,这才接通了这个电话,并问道:“你真的已经到成都了吗?”
“这是我第一次来成都,跟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我以为这座城市的节奏会很快,可是这一大清早,就在路边看见好几个支起来的麻将摊。”Χiυmъ.cοΜ
乔娇用这样一种方式回应了我的疑惑,这让我觉得很舒服,但我不知道这是她刻意为之,还是在她身上也发生了一些我不曾看到的变化。
“这边人都喜欢打麻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年轻人还是很忙的。”
“对比北京和上海的那种节奏和焦虑,这儿的年轻人真不算很忙。”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为了告诉你,我真的来成都了……但我不打算立即和你见面,因为我在飞机上的这一夜,都没怎么睡……我估计你也没怎么睡,所以,我们俩都先好好睡上一觉,然后晚上以最好的状态见面。”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觉?”
“因为你是一个特别喜欢精神内耗的人,你会不断地质疑,不断地推翻,然后又不断地重新建立疑惑……所以,你这个晚上一定想了我很多次,你会质疑我来找你的动机,会想起我们之间经历的那些事情,甚至是青岛这座城市,你也会想起;你一定觉得那是我们三个人之间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不要说的那么肯定。”
乔娇笑:“为什么不能说的这么肯定?……实话告诉你,在飞机上的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想你的好与坏,然后在坚持和放弃之间徘徊了无数次……不过,对我来说,最美好的时光并不是在青岛,而是那座小城……韩潮,就算是肚子里的蛔虫,也不过如此吧,但我却能把你所有的隐秘都看透……那是因为我会把自己想象成你,然后比你更加精神内耗,比你想的更多……可这不是我的乐趣,是我的痛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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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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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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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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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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