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想起邹畅的时候,内心才会出现波动,我会想起那个夜晚,想起她让我叫她畅畅时,那期待的模样。
我很心痛,似乎那一声畅畅,就是永别的象征;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那个因为自己是陪酒女而自卑的女人。
心痛之外,我也很后悔,后悔自己把她拽进这个漩涡里;我有多后悔,就有多恨关羽博;最终,也是这种恨意,促使我做了这个决定。
我当然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但我已然不在乎,我就这么坐在床上,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平静地看着窗外那被雨水淋得很透的世界。
已经过去了一天,这座城市依然没有能够摆脱阴雨天气而造成的沉沉死气,正如我的内心,渴望光明,却被阴霾淹没了。
是啊,已经过去了一天,我将再次面对邹畅的妈妈;这次,我又该怎么和她撒谎?
……
起床洗漱之后,我和邹畅她妈在酒店的餐厅见了面,餐厅是自助式的,我装了一碗胡辣汤,拿了两个包子;邹畅她妈要了一碗面条,我们面对面坐着。
我将手机放在一边,一直低头吃着……
“小潮……”
我这才抬起头,与她对视着,并问道:“怎么了,闵阿姨?”
“畅畅今天会到郑州吧?”
我沉默片刻,笑了笑,回道:“放心,会到的……就算今天不到,明天也能到,可能补齐证件需要一点时间,毕竟在国外,效率肯定比不上国内。”
“你别骗我了……”Χiυmъ.cοΜ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自己突然一僵,继而眉头紧锁。
邹畅她妈又对我说道:“我看到新闻了,说是马关死在了马来西亚……别人不知道马关是谁,我可知道……他爸就是撞死畅畅她爸的那个卡车司机……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畅畅去马来西亚,他也在马来西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畅畅是不是和他一起去的?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你跟我说实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不再有隐瞒的可能性,可是,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她……
“说话啊……算阿姨求你了!”
邹畅她妈的情绪已经接近失控,她的嘴角在抽搐,双手死死攥住筷子,眼神里充斥着痛苦和恐惧。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说话吧。”
……
酒店对面的广场上,我和邹畅她妈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确定了说话的保密性之后,我才开口对邹畅她妈说道:“您认识一个叫关羽博的人吗?”
“在我们小城,没有人不认识他。”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邹畅的爸爸,就是他雇佣那个卡车司机撞死的……那不是一场意外。”
就这样一句话,如定身咒困住了邹畅她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风中,神情痴呆,而后,又猛然发颤……
我一直在等她恢复神智,很久之后,才又开口对她说道:“邹畅和马关在一起,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马关他爸只是一个普通的卡车司机,但前些年,却在郑州买了一套房子……这是一个佐证,证明马关他爸曾经得到过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钱……说起这笔钱,那就得说到关羽博和左小薇……左小薇您也认识吗?”
“认识,她是畅畅她爸的一个学生……天生好歌喉,畅畅她爸和学校里的老师,经常说起她,说她是小城的希望之光。”
“嗯……关羽博曾经和我说过一件事情,他说……邹畅她爸曾经借着补课之名,侵犯过左小薇……左小薇是关羽博心仪之人,仇恨的种子就是在那个时候种下的……”
“不……不可能……畅畅她爸不是那种失德的人!”
“这些是从关羽博嘴里说出来的话,不能全信……我和邹畅都觉得另有隐情……所以……”稍稍停了停,我又以更加沉重的声调,说道:“但是没有想到马关太过于贪婪,他拿着当年关羽博雇佣他爸杀人的证据,要挟关羽博……促使关羽博在马来西亚对他下了杀手……连带着邹畅……情况可能也不好。”
我的表达有些生硬,但我相信她能听懂,因为叙事的逻辑是清晰的。
邹畅她妈确实听懂了,而我也终于知道一个人悲伤到了极点,会是什么反应……她不哭,也不说话,就像一个石雕立在冷风中,没有灵魂,没有思维,没有想象,没有生机……
我也不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了多久,邹畅她妈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冷:“是你把这些告诉畅畅的?”
“是我……”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和关羽博有一点恩怨,想借这个事情,扳倒他。”
“所以,畅畅就是你的棋子……是你的私欲,间接害死了她……”
“我……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更不想害死邹畅……知道她去了马来西亚,我就已经在尽力挽回……可是……”
“就是你害死了畅畅……如果没有你,她不会卷进去……你不要和我说什么真相……那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我只想要我的女儿……我们说好一起去个旧的。”
说到这里,邹畅她妈这才失声痛哭……她的哭声,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来回在我的心口上拉扯着,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停止,我才艰难地对她说道:“阿姨,我知道现在和你说对不起,已经于事无补……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以我自己的方式,给你一个交代的……您暂时别回小城,先在郑州等我几天,我办完事情就回来找您。”
……
思前想后,最终,我还是带着邹畅她妈一起去了成都,因为我不确定,她一个人的时候,情绪会不会彻底崩溃,只有将她带在身边,我才能稍稍放心。
可正因为她在我身边,我时时刻刻都会想起邹畅,想起她这一生的悲哀,还有她家庭的不幸,于是那种杀念,便不停在心里翻腾着……
在我见到老歪的那一刻,这种杀念更是到达了顶峰,我要用关羽博杀死别人的方式去杀死他;以证明这个世界是有因果循环的,我想审判他,赌上自己的一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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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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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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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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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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