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罗阁是一个一到深夜就拒绝一切饮品的人,所以只有我喝了些啤酒,以缓解心里的紧迫感。
吴罗阁先开口向我问道:“这么晚还来找我,肯定不是小事儿吧?”
“嗯……我觉得自己之前的思维被局限了,所以只把能不能得到景区,作为这件事情是不是成功的唯一标准……其实,这种想法很危险,也很容易被别人利用……这个景区,一定有它的价值,在加上我个人对它的情感,它的价值可以更高,但也不是没有底线的……所以,超过了这个底线,我可以选择放手……但是,也不能轻易让关羽博和左小薇拿到这个景区……可能要冒点险,但我还是想在正式拍卖的时候,把价格抬到一个会给他们造成巨大压力的数值上,他们有了压力,就会露出破绽……有了破绽,我们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吴罗阁当然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只是稍稍想了想,便问道:“但是怎么去把握这个临界值呢?就怕拍卖会上,价格被抬到一定高度之后,他们会在我们之前先放手……”
“是,最难的就是去把握这个临界值……而且,不排除,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试探出他们的真实想法,如果他们是铁了心的要拿下这个景区,那我们也要释放出一些具有迷惑性的信号,让他们感觉到我们也有势在必得的决心,这样,才能形成相持不下的局面……”
吴罗阁点了点,继而又笑了笑,说道:“这个时候,你能这么想,这么冷静,我就更放心了……如果,真的让他们在一个远超实际价值的高点拿下景区……一定会产生很大的运营压力,到时候,再想办法切断他们的资金链,他们就等于被人掐住了咽喉……”
“对,哥,关于这一点,我们是想到一起去了。”
“这个想法,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我也有一点自己的担忧,听说,关羽博家族,在小城经营多年,涉及各行各业,号称是小城的现金王,如果他们具备足够的实力,去承受这样的运营压力,并且以景区作为跳板,拿下道路拓展项目,你可能就真的永远失去这个景区了。”
“你的担忧确实存在,但是也不能忘记,之前的常天明更号称是小城的首富,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那些风光只是给外人看的,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恐怕早就已经是千疮万孔……所以,我赌他们的资金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雄厚,一旦出现危机,他们还是要借助第三方的力量,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切断他们的资金链……”
“我不太赞成你用赌的心态去对待这件事情。”
我终于笑了笑,回道:“这么大一个局,这么大的场面,哪能百分百掌控在自己手上啊,总要赌一赌的,就和你当年一样,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比特币上。”
“不一样,我是怕你赌输了以后,会不甘心。”
“甘心,愿赌服输……”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能掌控的局势,但对于一个自律的人来说,却可以百分百去掌控自己的情绪……所以,我真的可以愿赌服输……大不了从头再来,我已经想好了,就算这次因为失算而输了,我也不会离开小城……还记得,我们昨天去吃饭的那个山沟吗?我觉得也不错,我就找一个类似的地方,做一个度假村,慢慢来……就像刚来这个小城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心态,因为人生不可能永远走在快车道上,总要有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
一阵沉默之后,吴罗阁终于以认同的语气对我说道:“好吧,既然你能这么豁达,那你就放手去做……不过,拍卖会近在眼前,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是,我明天准备再去一次景区……该让大家知道,是我要拿下这个景区了。”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需要。”
“那今天就到止为止,明天早点过去。”
……
很庆幸,我在吴罗阁这里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他一直对我持大力支持的态度,所以,这也让我安心了很多……
回到住的旅馆,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那部手机和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曾经用来放各种证件的盒子里,我觉得,在未来的日子里,它们就和能证明我身份的证件一样,是不可以被遗失的,我必须要珍藏起来。
……
洗漱之后,我便有了困意;在这样一个茅塞顿开的夜晚,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那辆已经被我卖掉的房车,又回到了我的手上,我开着它,去了我一直想去,却没能成行的新疆。
我依旧是孤身一人,梦里没有交代,我是否变成了一个有钱人;也许,在梦里,是不是有钱,根本就是不重要的,我只是感觉到了孤独,孤独的穿行在望不到尽头的戈壁滩上……
戈壁滩上风沙四起,看不到任何生命,我就这么从白天开到了夜晚,沿途竟然没有遇到一个能供我休息的服务区,似乎在刻意营造一种压迫感,而我也真的因为不断下降的油量而感到焦虑。
我的车子终于抛锚了,停在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梦境还算真实,偶尔会有一些车辆从我身边驶过,可是不管我怎么招手,怎么去寻求帮助,也没有一辆车,是愿意为我停下来的。
在这风沙四起的戈壁滩上,我渐渐感到绝望,我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于是生平经历的那些片段,便如同电影回放一般,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束光,刺破了这些片段;这次,与我擦肩而过的也是一辆房车,我本没有抱有任何期待,但这辆已经错过的房车,却又突然从远处退了回来。
是鹿溪和乔娇……
我的体内在疯狂分泌多巴胺,只感觉这就是人生喜悦的巅峰,我突然想起,我们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约定,说要三个人一起自驾去新疆。m.xiumb.com
所以,我并没有在梦里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我上了她们的房车,没过多久,天就亮了,车窗外已经不是无穷无尽的戈壁滩,我看到了一大片风力发电车,还有草原和成群的牛羊。
我终于到新疆了,我也终于可以将那些曾经走过的地方,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地图,我的内心充满喜悦。
可就在我想把这喜悦分享给鹿溪和乔娇的时候,房车却是无人驾驶的状态……
我这才感到恐惧,这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梦境。
我就这么被惊醒了,窗外阳光刺眼,顶着刺眼的阳光,我试图解析这个梦:我可能是真的想她们了,又知道现实中的她们,已经离我越来越遥远。
但这绝对不是一个噩梦,我更觉得这是一种暗示,暗示我们终将会有再次见面的那一天,也许是在路上,也许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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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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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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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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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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