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在等着别人,当我将车停稳后,他却向我走了过来。
我打开车窗,他带着些责怪的情绪对我说道:“我听余利说,你爸妈马上就要到小城,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安排一下。”
“常叔,我爸妈也就是来看看我,谈不上多大的事情……想着你忙,也就没打扰你。”
“你看你这话说的多见外,你和娇娇在小城,我都是当自己孩子看待的,你爸妈过来了,那肯定也是我的朋友,不管多忙,我都得抽出时间招待……”说完,常天明又下意识往酒店外面看了看,问道:“他们快到了吧?”
“快了,刚刚联系的时候,已经到了收费站。”
我的话音刚落,常余利便也开车来到了酒店,他将车停在了我和常天明的身边,然后又下车打开了后备箱,只见后备箱里装满了本地的一些土特产,常余利一一从里面拿了出来。
这时,常天明又对我说道:“时间太赶了,也不知道准备点什么见面礼,我就让余利去土特产店,买了一点山货……我跟土特产店的老板是朋友,这些山货和你平常能买到的山货都不一样,全部是精挑细选,往上面特供的,普通人想买也买不到……”说完,常天明又让司机打开了自己那辆车的后备箱,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两瓶茅台酒,向我问道:“我那老兄弟喝酒吗?”
“我爸挺喜欢喝酒的。”
“我就说,你那么能喝,你爸只会比你更能喝……我这两瓶茅台酒可是带对了……20年前珍藏的茅台,县委书记来了,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说完,他又转而向常余利问道:“那边烤全羊准备好了吗?”
“已经在烤了,等会儿你们先喝点吃点,半个小时就能上桌。”
常天明点了点头,又吩咐常余利回家再取两瓶他珍藏的好酒,说是怕这两瓶已经珍藏了20年的茅台不够喝,而我却陷入到了沉默中;来自于常天明的盛情,我同样接不住,因为我知道他是有求于我的,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敌对的立场,相比于关羽博,我更迫切想拿他开刀。
……
常余利离开后的片刻,我爸和我妈以及朝朝,便来到了酒店;他们下车之后,常天明便在我之前迎了上去,作为小城首富的他,表现得很谦虚,也很诚恳,一直称呼我爸为老哥,说在他心里,我就和他自己的孩子一样,然后又将提前准备好的土特产送给了我爸妈……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有点恍惚,我爸现在已然不能算是一个成功人士,可如果当年,我家没有发生那场变故,他会不会和眼前的常天明一样成功呢?
我一直觉得我爸身上有成功人士的基因,他的谈吐,他对这个社会的认知,他的运筹帷幄,他的韧性和执着。
想起这些,心里便有了可惜的情绪。
也不可惜,因为他已经通过言传身教,将这些都赠予了我;所以,我必须在这个看上去贫瘠的小城,做点什么。琇書網
不仅仅是做点什么,我要的很多,比之前想象的还要更多,而我的脚下,注定要有垫脚的石头,且不止一个。
……
饭间,我爸和常天明聊的颇为投机,两人先是聊酒,聊茶文化,然后又开始聊年轻时候的创业经历;常天明大概是真的有些喝多了,一直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生出一个像我这样的儿子,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这么累。
常余利当然也在饭桌上,他看上去有些失落,所以一直不说话,只是需要他倒酒的时候,他才会说两句。
……
两瓶茅台酒喝完之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半,我也该和吴罗阁去见一面了;于是,便将这酒局交给了常天明和我爸,这时,他们已经又开了一瓶白酒,看样子真的是要奔着喝尽兴去了……或者,常天明已经把我爸妈当成是一种突破口,希望借助他们将我留在景区,所以才如此盛情,盛情到反而把我给忽略了。
……
尽管已经入春,当我走出酒店的那一刻,我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凉意,我下意识掖紧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给一直等着我的吴罗阁打了个电话,我们约在了一个位置相对要僻静一些的茶楼见面。
我离这个茶楼要近一些,所以,这次是我先到了,我点好茶,一边煮茶,一边等着吴罗阁。
大约十分钟后,吴罗阁便也赶了过来,他坐在了我的对面,我替他倒了一杯茶,先开口说道:“吴哥,真准备放弃这个小城了吗?”
吴罗阁接过我手中的茶,回道:“这是我们已经在电话里聊过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确认了……之所以在走之前,一定要和你见一个面,就是想当面和你谈谈条件……这是我的诚意……所以,你也不用太保守,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提……我一定会全力满足你的。”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吴哥,你有没有想过,不管小城现在多动荡,早晚都会有平静下来的那一天,最严重也就不过换一套新的领导班子嘛……你现在放弃了这个小城,就等于放弃了第一个吃螃蟹的机会……吴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你觉得如果你走了,这小城还会有其他康养项目进来吗?”
吴罗阁已经隐隐明白了我的用意,他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说实话,这就是一个为了康养项目而生的小城,整个河南怕是没有比这里空气更好的地方了,环境也是没的说,依山傍水……所以,我走了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投资者将目光放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又说道:“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康养是一个能快速盈利的行业吗?”
“当然不是,我们建一个康养小镇的周期可能就得需要两三年时间,更别提后面的运营了……这就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行业。”
“那你急着去浙江那边的县城做什么呢?……在这儿,不仅可以节省很多成本,而且还有垄断市场的机会,到了那边,虽然经济发达,但是竞争也激烈……最致命的是,你刚在那边投了一个30亿的项目,第二年就会有50亿的项目进来,和商场一样,秉着喜新厌旧的原则,顾客还是喜欢去更新的地方……这些年,新商城干掉老商场的例子还少吗?……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这边的经济没有浙江那边那么活络,30亿的项目,对小城来说,真的已经很大了……而且小城有个特点,因为四面环山,所以可用的地方并不多,等你把风景最好的地方占下来,其他人就算想进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所以,你至少能够安心经营个十来年……对于一个慢工出细活的行业来说,还有什么比安心更重要吗?”
吴罗阁陷入到了沉默中,在他沉默的时候,我又说道:“吴哥,对你来说,这一定是个很重大的决定,你也不用立即改变自己的想法,还是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权衡一下,以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稍稍停了停,我放慢了聊天的节奏,以闲谈的心态又对他说道:“咱们先聊点别的吧……吴哥,我对你的经历其实挺好奇的,你能不能和我聊一聊你的创业史……让我也学学经验……说真的,我曾经走过全国296座城市,遇见过无数人,但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你在我心里就是草根创业最成功的代表,没有之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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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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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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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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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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