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安静了片刻之后,乔娇先开口对我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当你和鹿溪在一起的时候,突然看见我回来了,到底是什么心情?……不要敷衍我,说什么心情很复杂,其实真的没那么复杂,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感情上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违心的。”
“开心,特别开心!”
乔娇笑:“你不会真的动了要在我们之间左右逢源的心思吧?”
“我没有动什么左右逢源的心思……我的心情就是很复杂!”稍稍停了停,我又点上一支烟,说道:“可我就是几乎在同一时间遇到你们了,就好像白玫瑰和红玫瑰……当这两朵玫瑰同时长在心里的时候,你真的没有办法厚此薄彼,也没有办法去权衡利弊,有的只是失去其中一个的伤感……因为,最后肯定是要失去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也许你们都会离我而去……我本身不复杂,喜欢谁就是喜欢了,复杂的是这局面,还有感情上的牵绊。”
“得了吧,哪个男人不喜欢左拥右抱,只是现在没有妻妾成群的土壤了,所以谈恋爱的会劈腿,结了婚的会出轨,还不是因为骨子里的劣根性和不满足。”
我看着乔娇,一时无力解释,因为她说的就是一种社会现象,脱离这种现象,单独来聊我自己,尤其是在这种局面下,其实挺苍白的。
这时,乔娇又放低了声音对我说道:“不管最后结局怎样,我和鹿溪是绝对不会去为了一个男人撕的,我们的家教和友谊都不允许我们这么做……所以,才有了三人行这种看上去荒诞的决定……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三人行放在半年之前,确实是一件挺值得期待的事情……因为我和鹿溪都没有真正的远行过,你却是一个旅行老炮,有你带着,有你做我们的向导,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一定很开心……反正,扯什么,都别扯这该死的感情……半年前,大家还都只是朋友,不是吗?”
“是,那时候大家还都只是朋友。”
乔娇有些茫然,也有些挣扎,我何尝不是,所以一支烟吸完之后,我又立刻续了一支烟。
“韩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在那条盘山公路上去找鹿溪的心情;还有你要坠崖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我了解鹿溪,一定是从那件事情之后,她改变了心里的想法……因为那个时候,你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唯一性,而且也让你和杨一鸣之间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杨一鸣给她的只有一个没有办法去兑现的承诺,但你却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她是一个对感情有着很高精神要求的女人,所以这种不计后果的付出对她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阵沉默之后,我才开口回道:“我不想去形容那个时候的心情,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换作是你,我也一样会这么做……真的!”
乔娇面露无奈之色,半晌才泄气回道:“所以,你还是把这个难题像踢皮球一样,又踢给了我们……真是一个混蛋!”
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和乔娇对视,于是撇过头,又狠狠吸了一口烟。
……
乔娇在我之前离开了,她回了酒店,虽然没有再和我说些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心里的不快活,除了不快活之外,我还感觉到她心里萌生了一丝退意,所以特意问了我在盘山公路上差点坠崖的事情,她觉得相比于鹿溪,我给不了她这样的付出,当三个人的感情,一旦出现了厚此薄彼的现象,那退出的一定是那个被轻薄对待的人。
可我没有骗她,换作是她,我也同样会不顾一切。
……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这个晚上的第几支烟,反正我是点上了,而后又望着那个废品收购站失了神……
三天了,还是没有等到我爸,看着这漫天的雪花,还有地上的积雪,我明显感觉自己心里的期待值在飞快地降低着,也许根本就是翟诺看错了,或者,他只是偶尔来了一次这个废品收购站;前一种可能性就不做假设了,如果是后一种,我真的要在这里赌这个只是偶尔的可能性吗?
我心里有了一丝退意,可是想起他老了很多的样子,还有买卖废品的辛苦,我又克制了这阵退意;而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感情上的牵绊?
所以,终其一生,我们都会被各种各样的感情牵绊着;我忽然变得害怕再去建立那种无法割舍的感情,因为那对我来说,就是痛苦的根源,也是勒紧我的锁链,毕竟生命终究会有被收割的那一天,所以这些情感也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如果我的身边全是知心的朋友,放不下的爱人,割舍不了的亲情,我得忍受这种痛苦多少次?……
我已经承受过这种痛苦,栾雨就是。
我竟然再也见不到她了,只能活在我的记忆里。m.χIùmЬ.CǒM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局面真的很不好,我终究会失去鹿溪和乔娇之中的一个,虽然这是生离,但相比于死别,那种痛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可这就是人生,从来都没有绝对完美的选择,而遗憾也终将伴随每个人的一生。
……
我将手中的烟掐灭,在走之前,又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12点的狂欢已经结束了,街上又恢复了冷清,几乎见不到行人,只是偶尔有一些车辆驶过,也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大年夜,他们要去往哪里……
似乎这个世界,总会有一些你理解不了的现象和行为。我就觉得这街头不应该在有漂泊的人,毕竟这是大年夜,是要一家团圆的日子,此刻已经是后半夜,这些人到底要去哪里,还能去哪里呢?
……
恍惚中,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有些佝偻,有些落寞,有些低沉,可眉目之间,却与我有七八分相像,他就走在雪地里,漫无目的……
我怔住了,时隔四年,我终于见到了这个给过我幸福生活,也把我逼到几乎无路可走的男人。
他就在午夜之后,走在了这条空荡荡的大街上,他似乎没有归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的嘴角在不停地发颤,很久很久之后,才对着那个身影,倾尽全力喊了一声“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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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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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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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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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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