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就曾在这条盘山小路上发生过一个震动全国的交通事故,四个年轻人,自驾路过这里,因为驾驶经验不足,遇到对向来车,过于慌乱,错把油门当刹车,最后连人带车掉进了悬崖下面的河流里;当地组织了救援力量,但是一无所获,甚至连车子的残骸都没有找到;事后,新闻报道,这四个人是表亲,两男两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实在让人心痛,惋惜。
我对这条路的敬畏之心,除了自己的经历,也是因为这起交通事故;所以,当我驾车驶上这条盘山小路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庆幸,庆幸那辆阿斯顿.马丁,并不是鹿溪的,我知道,她不是一个驾驶经验特别丰富的女人,我不想她在这条路上冒险,哪怕遇险只是一个小概率的事情,也不想。
……
我的注意力开始高度集中,因为临近过年的缘故,这条路比我想象的要更难走,车辆多了,会车的频率也就变高了,而且时不时会遇到一些驾驶经验不足的人,这些人外出务工,一年到头,就赶上春运的时候,有机会开车,所以各种离谱的操作,也是层出不穷。
我在十分钟前就遇到了一个,明明他在靠近悬崖的那一侧,但是因为恐惧,自己开到了靠近山体的这一侧,示意我逆向从悬崖那一侧过,弄得我就好像不恐惧似的!
为了不造成堵车,最后,我还是心惊胆战的逆向贴着悬崖那一侧,完成了会车;这个惊险又无奈的选择,让我又想起了自己和栾雨达成的共识:我们说,如果下次再过来看干爸干妈,情愿坐班车,也不自己开车,虽然危险依然会存在,但只要不是自己亲自操作,也就没有那么心慌了。
我怎能不想起栾雨,在这样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即便我们曾有这样的共识,但最终也只变成了我自己的独行。
赵应柔说,有些遗憾是可以弥补的,但有些遗憾,也真的没有任何弥补的余地,想起我和栾雨的遗憾,这一刻,我的内心竟然是那么的孤独和绝望!
……
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才勉强走完了一半的路程,以为后面会顺利一些,可是前面的车却突然停住了……
这一停,就停了十分钟,我无法观察到前面的情况,因为这是一条螺旋向上的山路,所以我能看到的也就只有前面的两三辆车。
不仅我这边停住了,对向也不见有来车,我终于按捺不住下了车……
走了五十来米路,发现前面真的出了状况,一辆大货车和一辆林肯的领航员在会车的时候,发生了很严重的剐蹭,只见领航员的车门已经被大货车挤压的变了形。
大货车不敢往后退,领航员就这么被卡在大货车和山体之间,也不知道里面的驾驶员是什么样的心情,估计已经被吓惨。
我也有点意外,因为这条路上出现领航员这种车的概率,可能比我在上海遇到阿斯顿.马丁的概率还要小,首先领航员本身就是一辆极其少见的百万级豪华SUV,而我要去的小城,在多年以前,就被定性成国家级贫困县,所以这一路上看到的私家车多以便宜的国产车为主,甚至连入门级的奔驰宝马都很少见,这样一辆领航员就显得很突出;当然,我开的车也不便宜,但我是有选择性的,因为我这辆车的尺寸并不算太大,领航员就不一样了,能开着车身巨大的领航员走这条山路,要么就是驾驶经验极其丰富,对自己的车技很自信;要么,就是第一次走这一条路,低估了这条路的难走程度,显然领航员的司机是后者,要是车技真的过硬,也就不至于发生眼前的剐蹭事故了。m.χIùmЬ.CǒM
……
道路总要通畅的,所以也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指挥。我的经验还算丰富,便示意卡车司机往后退,并告诉他,左侧大概还有十公分左右的空间,可以稍稍往左侧打一打方向。
大货车终于让出了一些空间,我走到那辆领航员的车旁,然后敲了敲车窗,示意司机出来聊一聊事故的解决方案。
在这种地方,私了当然是最好的,但我估计大货车也没有能力脱离保险公司,来赔偿领航员的车损,所以很可能还得报警,让交警来划分事故责任,再确定赔偿方案,但对我们这些无辜的司机来说,这就真的很耽误时间,而这就是我之前一直担心的突发状况。
……
领航员的司机放下了车窗,我也看清楚了司机的真容,当即就惊住了!
尽管她给我的只是一个侧脸,而且还戴着棒球帽和墨镜,但她的气质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何况那顶棒球帽,我更是熟悉不过,那是她掩饰身份的一个道具,也承载了我们之间太多的回忆,尤其是在胶州湾大桥那次,我将敞篷跑车开得飞快,被风吹掉的就是同款的棒球帽,只不过这次换成了白色,还有她的黑色耳钉,将她的皮肤衬的更加白皙细腻,她是我见过所有女人中,皮肤最好的一个。
是鹿溪,她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来了。
在后车司机疑惑的目光中,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她的心情却不似我这般复杂,在她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突然就舒缓了,看样子刚刚在车里吓得够呛。
……
尽管我和鹿溪没有对话,但是已经代表她和大车司机商量起处理方案,最终决定,各修各车;这当然是鹿溪吃亏,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份,不宜在这个地方弄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就没有计较这种吃亏。
我和鹿溪换了车,由我来驾驶这个大家伙,她开了我的车;换车过程中,我们依旧只有寥寥数语,但我看得出来,她在压制自己的情感,表现得冷漠,我何尝不是,我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给她,就这么淡漠的从她手上接过了车钥匙,然后又上了车。
……
这应该不是鹿溪自己的车,因为车子中控台上的摆饰,是一面国旗,大概率是她爸的车,但车里有鹿溪的气息,是一种淡淡的香味……
如果,她是从青岛一路开过来的,至少已经在这辆车上待了两天,这么长的时间,当然会留下她的痕迹;所以,我在副驾驶位看见了一袋零食和饮料,车座下面还有另外一个方便袋,里面放着已经被拆封过的包装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东西,我的心情莫名变得复杂了起来,我会想起乔娇,也会想起接下来的这几天,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与这样一个远道而来的鹿溪相处。
想必,她也有一样的迷茫,所以,沉默已经成了我们见面之后的主旋律,我只是会在后视镜里观察,观察驾驶技术不好的她,有没有跟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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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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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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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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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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