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我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我还是想起了左小薇,想起了刚才她对我说起的那一句话,她说:今年小城的风很大,吹散了好多人,留下了好多遗憾……
在我安静下来之后,莫名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恐惧,这种恐惧让我感到心烦,于是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因为黑暗而空洞的世界,一阵失神……
……
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楼上显得格外安静,往常这个时候,乔娇一定会在上面走个不停,继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她从来没有早睡的习惯,所以,多半还没有回来。
我记得她是追着鹿溪而去的,难不成她还和鹿溪在一起?
有了这样的疑问之后,我就更没有睡意了,于是,我主动给乔娇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被乔娇接通,那边似乎很安静,安静到像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我先开口向乔娇问道:“你是不是还在外面呢?”
“嗯,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什么情况,你是要和鹿溪住在一起吗?”
电话那头的乔娇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不是,我们连夜开车回青岛了。”
我大为惊讶,以至于声调都高了几分:“是不是发生什么急事儿了,怎么连夜往青岛赶?”
乔娇的声音很沉重:“有个朋友……有个朋友出了意外,可能快不行了……我和鹿溪一起回去看看。”
乔娇和鹿溪的朋友,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正处在人生中最好的阶段,却被告知这样的噩耗,我的心情也不禁跟着沉重了起来,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半晌,我才开口对乔娇说道:“遇到这种事情,心里肯定会难受……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太分神,去青岛的这一路,夜里大车很多,你们俩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你们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上我?我以前经常在全国各地跑高速,有我帮你们开车,会省心很多。”
乔娇的声音依旧低沉:“你明天不是要和大南沟的那些原住民谈改名字的事情嘛……不想你跟着我们浪费时间……你好好在那边做事情吧,这次,我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嗯……你们也别太悲观,这个世界上是有奇迹可以发生的,说不定你们的朋友会转危为安。”
“希望渺茫……就这样吧,我待会儿要换鹿溪开车了。”
乔娇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乔娇和鹿溪的朋友,与我素未谋面,可我还是不可控制的产生了一阵心烦意乱的感觉,继而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站在窗户边深一口浅一口地吸着……
我没有很特定的去想某一件事情,我的思维很乱,甚至想起了家里还没有落魄前的那段时光,想起了我的吉他,想起了我心爱的摩托车,然后又莫名想起了那一条被我爸妈残忍从楼上扔下去,最后一命呜呼的小狗……
我开始思考生命,思考生命的由来,思考生命的去处。
我突然很害怕死亡,准确说,我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可能会存在的轮回,我怕自己又变成一个婴儿来到人世间,重头再去学习语文、数学、英语,还有那些没完没了的物理和化学公式……
这些明明都已经是我学习过的东西,我竟然还要再花数十年的时间重新学一遍,还有那些做人的道理,懂了道理之后,又要去适应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我的父母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如果我是个独生子,又遇到亲情淡薄的亲戚,我就成了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
也许,我会和一个女人组建新的家庭,可是我看到例子又告诉我,婚姻是一座坟墓,进去之后,那些琐事,就如同喝血吃肉的蚂蚁,总有一天会把我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悲观了,悲观的得出一个结论:生命竟然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有轮回,就更没有意义,因为新的人生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我会依然痛苦,依然悲观,然后穷其一生,在痛苦和悲观的夹缝中去追寻那少得可怜的欢愉……
……
窗外的冷风依旧在肆虐着万物,而我也随着凄厉的风声,深深陷入到了自己设置的思维陷阱中,直到手机再次发出震动的声响,我才猛然惊醒了过来……
我没有去猜想这是谁给我打来的电话,只是动作僵硬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才发现这是我的初恋女友赵应柔,给我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可真是一个麻烦的女人,总是用这种必须在手机屏幕上面对面的方式来骚扰我。
我将视频电话转为语音,然后不耐烦地对她说道:“你真的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吗?这深更半夜的,打什么视频电话!”
“你怎么那么暴躁?……你以前不是说过嘛,如果我做医生了,一定要让你看看我穿白大褂的样子,今天我值夜班,所以就想着兑现这个承诺,你却劈头盖脸的说我一顿……”说完,她又感慨道:“几年不见,真是膨胀到不行了吗,我们主任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说我!”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开口回道:“我承认我是有点暴躁……但你在打视频电话之前,就不能先发个信息问一下吗?你就不怕我不方便?”
“你是有女朋友了吗?”
“暂时没有……”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赵应柔似乎对女朋友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于是,她又问道:“说说……从我们分手之后,你又谈过几个女朋友?”
她这么一问,栾雨和左小薇的模样,便突然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可我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所以,我主动转移了话题,对她说道:“别老问我问题……我对你也挺好奇的,你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是个医生嘛,那你到底是什么科室的医生,不会是个兽医吧?”m.xiumb.com
“是啊,是啊……我就是一个兽医,专门治你这种禽兽。”
我有些无语……
赵应柔嘻嘻哈哈笑了半天,又正色对我说道:“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肿瘤医院,胸内科的医生……”
我愣了一下,回道:“听上去很有技术含量的样子!”
“是挺有技术含量的……不过,一旦有人转到我们这个科室,就等于一只脚已经站在了鬼门关上……从业的这一年,我真的是见到了太多太多的生死离别……有时候会对生命特别麻木,有时候又会莫名害怕死亡……”
我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深夜,我竟然和从来都没有共同语言的赵应柔,在对生命的理解上产生了共同语言,可就在我准备和她深入探讨的时候,她那边却突然有事,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因此恍惚的不行,而她又在十分钟之后,给我发来了一张她的自拍照,我总算是见到了她穿白色大褂的模样。
我却莫名更恍惚了,她是一个治疗恶性肿瘤的医生,就像她说的那样,只要有患者转到她的科室,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那么,她的这一身白大褂,到底是生的希望,还是死亡的召唤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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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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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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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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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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