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和鹿溪还没有开始,竟然就以这样一种充满戏剧性的方式谢幕了。我不留一点余地,彻底搞砸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犹记得,当初为了让她不那么反感我,我拼着喝了两斤白酒,帮她弄到了那一套极其珍贵的黑胶唱片,后来,又熬夜为她做了一只木制的小鹿,我并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尤其到了夜晚,我会想喝酒,想女人,想一切和暧昧有关的小动作,但那个夜晚,我却报以极大的耐心,一笔一刀地做出了这只小鹿;后来,我又追到了沈阳,为了能让她好受一些,不惜许下了走遍新疆也要帮她找到那个男人的承诺;再后来,就是去做她的挡箭牌,哪怕眉骨被撞裂了,也觉得无怨无悔……
建一座高楼很难,可是推倒一座高楼,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推到这座高楼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只用了区区一分钟。
……
带着这些复杂的情绪,我独自走到了海边,与无数个惶惶不安的夜晚一样,陪着我的,只有一包香烟。点燃香烟,却又觉得不灵了,我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却想了更多和现实有关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自己和栾雨相处的时候,实在是太过于自我,自我到有些卑鄙;所以,这不是什么高尚之举,而是一种必须要做出牺牲的救赎。
一支烟吸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我很机械地拿出来看了看,是鹿溪发来的微信消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那只被我摔的四分五裂的鹿拍成了照片,发给了我。
虽然她没有出现在照片里,但是却有她的影子,她是蹲在地上的,想必心里也很难受,她应该把那只鹿捡起来看了很久……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乔娇身上,她一定会杀了我,可鹿溪的做法,却比杀了我,要更让我感到难受,因为我好像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她的心情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杀器。
……
我闭上眼睛,用手掐住滚烫的烟头,但疼痛并没有持续,烟灭了,痛感也就消失了;痛感消失后,我再次变得狠心,我在睁开眼的同时,就将鹿溪的微信放进了黑名单里,然后又从黑名单里删除,网上说了,这是删的最彻底的一种方式,除非再次得到鹿溪的同意,否则我们将永远不可能再用微信建立联系。
关于微信的一切都被清空了,可我还是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很久……因为我还记得我们互加微信时的心情,我很兴奋,也很新奇,新奇是因为她的明星身份,兴奋则是因为心里对她那藏不住的好感。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如果没有遇见就算了,如果遇见了,却不能当做从来都没有遇见。
我因为痛苦而反复做着吞咽的动作,烟也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胸口发闷,直到那想奋斗的欲望又一点点熄灭……
我已经亲手扼杀了自己和鹿溪之间的一切可能性,所以我又不想奋斗了,我忽然觉得去小城生活,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不,我选择的不是小城市,而是一个爱我的人,作为弥补,我可以放弃一直以来坚持的不婚主义,我会在条件成熟以后,就跟左小薇结婚生孩子,然后一家三口,在平凡的小城平凡的生活着。
至于任然说的那些,我可以当做是一种提醒,并尽量去避免。
当这种想法如尘埃一般落定了之后,我便不打算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我迎着呼啸的海风,终于给左小薇发了信息:“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去找你。”
左小薇似乎一直在等我,她很快就把自己的位置发给了我,她离我也不远,就在三公里之外的一个商务酒店里。
……
去的路上,我停下来买了一瓶白酒,还有一些下酒菜,我的目的很明确,我要在半醉半醒的时候,再次和她发生关系,之所以要半醉半醒,是因为清醒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再次和左小薇发生关系,就一定会对她负责到底,而这就是我说的自绝后路。
……
二十分钟后,我站在了左小薇入住的酒店楼下,我没有立即进去,因为此时的我依然是清醒着的,我的心里还是会有一些顾虑。
我放不下任然,如果我真的这么一走了之,她的工程该怎么办?眼看就要进入施工阶段;还有她的生活,那个让人想起来就反胃的小三,还会欺负她吗?
失神中,我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我将白酒夹在腋下,这才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本以为是左小薇在催促我,却是乔娇打来的电话。
说起乔娇,我心里也有些许遗憾,因为我的房车还在她那里,如果她能把房车还给我,不管是去小城,还是去哪里,心里多少还算有个依靠,可自己似乎也没有资格让她还给我,因为这是她用真金白银买回去的,而我已经丧失了对房车的一切使用权。
乔娇这人的烦恼不多,所以语气一如既往的轻快,她向我问道:“潮哥,在哪儿快活呢?”
因为心里有那种的想法,所以说话也就变得胆大妄为,我回道:“在一个女人的床上。”
“你这个不中用的小垃圾,就别吹了吧。”
“我怎么不中用了?”
“我这么一个尤物,跟你抱在一块儿,你都没反应,你不是一个没有用的小垃圾,那谁是?”
“你会对一个装鬼吓你的人起生理反应吗?”
电话那头的乔娇想了想,回道:“如果他足够帅的话,会。”
我没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在点上一支烟的同时,也陷入到了沉默中;而乔娇又对我说道:“上次让你帮我想的事情,你想了没?”
“什么事情?”
“帮我想个赚钱的办法啊,这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如果一个星期后还是不能解决,我就该卷铺盖滚到国外去了。”
想起自己已经动了要去小城的念头,我便下意识回道:“去国外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你要是不爱听,就当是废话吧。”
“韩潮,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和我说话不算话,我在去国外之前,一定先放一把火,把你的老窝给烧了……”
我愣了愣,这才想起她说的老窝,是那辆曾经陪我走过296个城市的房车,就在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二楼突然传来了推开窗户的声音。xiumb.com
是左小薇,她一直在对着空窗守着我;下一刻,她便探出身,向站在昏暗路灯下的我,喊道:“韩潮,你站在那儿干嘛呢,怎么还不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电话里的乔娇便感叹道:“说你是畜生,就没有第二个人敢自称禽兽……竟然真跑去找女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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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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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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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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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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