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我哪有什么办法,但陪伴是一定要给的;于是,我立刻给鹿溪回了信息,问道:“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找你。”
鹿溪给我发来了一个定位,我放大看了看,这并不是一个很精确的定位,因为她所在的那条路,被导航标注成了无名道路,路的两旁没有建筑物,只有蓝色的一片大海;再放大,发现已经临近市南的边缘地带了。
我也不磨叽,当即就扔下了还在思考人生的秃林,快步从海边走回到街道上,然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也说不出具体位置,便让司机跟着我的导航走……
……
路过一个叫“新冠”的高架桥,又行驶了一段路之后,我便到了目的地。我四下看了看,这里对比繁华的市区,已经很荒了,甚至要眺望着,才能看见那些标志性的建筑;所以,还没有和鹿溪见面,我已经感觉到了她想逃离的情绪。
我快步走到海边,然后又借着夜色看去,终于看见了坐在礁石上的鹿溪,她穿着白色的睡袍,外面披着一件羽绒服外套,由此可见,她出来的时候有多仓促。
“鹿溪。”
听见我喊她,她才转过头,表情有些迷茫。
我咧嘴对她笑了笑,我实在没有办法和她感同身受,就是单纯觉得好笑,一个女人,如果太漂亮,太优秀,有时候真的也是一种罪过,甚至会引来无妄之灾,她自己估计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就被自己的闺蜜给示爱了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鹿溪向我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吃饭的时候,你一直在和我说莫名其妙的话。”
“我最多也就比你早知道两个小时,但这事儿我真没办法向你坦白啊……得乔娇自己和你说出来,你才能相信……”稍稍停了停,我又凑近了一些,问道:“她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鹿溪的表情显得极其不适,于是我又用想象力脑补了当时的画面,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你能不能别幸灾乐祸?”
“我真的控制不住,鹿姐……你先让我缓十秒钟。”
说完,我便用手狠狠搓着自己的脸,直到肌肉僵硬,确定是笑不出来了,我才停下,然后又正色说道:“我特别想给你一点建议,但在这之前,我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只是听说了一些,可我自己性取向正常,哪会把这些听来的事情,放在心上……”
鹿溪打断了我的话:“我没有让你给我建议,我就是想让你去看看她……她性格太极端,接受不了别人的拒绝,我怕她做傻事。”
“她是不是用死威胁你了?”
鹿溪沉默,沉默也是一种回答。我算是明白了,这乔娇就是拉拉里面,比较具有男性特征的那一个,她会冲动,会气急败坏,会恼羞成怒,也是比较主动的一方。
“那我去看看她?”
鹿溪点头。
“那你怎么办?”
“用你的身份证帮我再开一间房,但是你别告诉她,我回去了。”
说着,鹿溪便将自己原先的房卡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并递给了我……
我有些犹豫:“她一女的,我这么贸然和她在一个房间,怕是不太好吧?”
“你当她是个男人不就好了,她又不喜欢男人。”
鹿溪这么一说,我一下便豁然了,于是坦然从她手上接过了那张房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鹿溪其实是个特别有主张的女人,她很明确,也很有方法,甚至有些淡定;所以,她把我叫出来,只是为了让我去照看着乔娇;她没有托其他朋友做这件事情,就说明她心里已经有思考和权衡,因为要顾及自己和乔娇在朋友圈的面子和形象。
果然,她只是有点茫然,却没有慌,她能在出来的时候披上一件羽绒服,并带上房卡,就说明她的理智一直没有丢。
可这是不是有点太滑稽了?我这么一个对她心存好感的男人,竟然要替她去安慰一个喜欢她的女人!
这话说出来,有多拗口,这事就有多滑稽。我有点后悔,但已经后悔无门,毕竟已经答应了她,这么看来,真正不理智的那个人,反而是我。
……
深夜,我开着鹿溪的车,又把她带回了那个酒店,然后用我的身份证帮她开了另外一间房,就在她之前那间房的楼下。
鹿溪先去了新开的房间,我们从电梯里分别之后,我就开始有些局促了起来,虽然我不相信真有人会傻到为情自残,但就怕有个万一。
站在鹿溪原先住的房间门口,我先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才按了门铃,没有得到回应;我又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需不需要打扫”,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赶忙用房卡打开了房门。
纵然我是个老烟枪,也快被房间里的烟雾给呛死了,我一边挥手驱散烟味,一边忐忑地往里探视着……
这是一间套房,烟味是从房间里飘出来的,我赶忙冲进房间,只见乔娇就穿着一件很薄的睡衣,半躺在鹿溪的床上,床头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
这和一个失恋颓废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但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以及那甚至有些暴露的女款睡衣,又着实显露出一副女人的模样,我不禁产生了一种非礼勿视的羞愧感,便赶忙闭上眼睛,摊开手说道:“我真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就是担心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行为……而且,我也敲门了,是你自己没吭声。”
“滚出去!”
“我出去,我这就出去……你别那么激动,大家都喜欢女人,我真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
乔娇真是被气到了,她在里面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并狠狠捶打着床铺,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带入到她的情绪里,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如此痛苦和伤感。
……
我坐在沙发上,先给鹿溪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乔娇安好,让她别担心;随后,又对房间里面的乔娇说道:“大家都是男人,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说了一半,我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真的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我又想大笑,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便低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苦苦憋着……
“很好笑吗?”
我抬头看去,乔娇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她还穿着那套稍显暴露的黑色蕾丝睡衣,我一直在心里暗示可以把她无限等同于男人,这才能平静地与她相对。
“我没笑,我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所以做不好面部表情管理,你看着我像是笑,其实我心里特别伤感。”
乔娇依旧充满敌意地看着我,片刻后,说道:“趁着还能笑得出来,你就好好笑吧……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
说完,乔娇便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点了一支烟,冷冷看着有些疑惑的我,又说道:“你叫韩潮是吧……你知道这些年,我为她付出了多少吗?……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跟我说,想吃青岛的寒露蜜桃,我怕快递寄过去会坏,连夜坐飞机,整整坐了12个小时,只为了她能吃到新鲜的寒露蜜桃,我自己差点没猝死在飞机上……”
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含着眼泪对我说道:“还有,她在北京工作的时候,被一个粉丝骚扰,我就把自己的工作辞了,24小时陪着她,直到那个骚扰她的粉丝被警察抓住了,我才回了青岛……那可是一份体制内的工作,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考上……你别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就觉得这件事情滑稽、可笑……我的心情,就和正常恋爱的人是一样的,在我眼里,性别只是用来分辨卫生间的,而不是爱情。”xǐυmь.℃òm
说完,乔娇便抽出纸巾,擦掉了眼泪,她是真的伤心了,可是再怎么伤心,再怎么强调付出,鹿溪也依旧和她一样,是个女人……
就在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我以为是鹿溪发来的信息,却是秃林。
他的思考终于有了结果:“韩潮,我左思右想,改变她的性取向肯定是没戏了,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她不是喜欢女人嘛,我就把自己变成一个女人,让她做男人。”
我下意识张大了嘴,震惊之余,回道:“你这思路确实很牛逼,但是你有见过身高一米八五的女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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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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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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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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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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