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希望我去化个妆,再和你一起吃饭吗?”
我很诚恳的点了点头,鹿溪却在这个时候笑了笑,回道:“我可不是因为住在这个酒店才不化妆的……上次,你把我带到海边吃饭,我就觉得你是一个不喜欢受拘束的人,而且你还跟我说,很不喜欢这种餐厅的用餐规矩,我本来也不想喊你来这个餐厅的,可是我太久没在青岛了,也不知道哪个餐厅的饭好吃,这里的饭,我每天都吃,觉得还不错,才决定在这里请你……我想着,我随意一点儿,你也能跟着随意一些,就没有收拾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懒得化妆,只是为了让我舒服一点?”
“不然呢?就当在自己家里,随便吃吃,随便聊聊。”
我忽的就安了心,也不再纠结她是不是化妆了……
这时,鹿溪又向我问道:“你想吃什么?”
“听说这里有脆皮乳猪?”
“有,你要想吃,我让服务员加菜。”
我知道两个人吃这道菜有点浪费,但是在临近回家的这个晚上,我真的很想再试试当初的那个味道……那时候,我还是幸福的,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对未来也有无限憧憬。我想做一个原创歌手,然后创作很多能一直流传下去的经典歌曲;那时候家里还很富裕,我爸妈也就没有对我寄予太多金钱上的期望,所以,他们非常愿意支持我的梦想,甚至还送了我很多做音乐的设备。
要说幸福,家里没破产之前的我,是真的幸福。
……
片刻之后,服务员陆续将菜送了过来,脆皮乳猪是最后一道,我盯着这道菜看了很久,这才动了筷子……是那个时候的味道,外酥里嫩,入口即化。
这种熟悉的感觉,很快就让我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我想起了很多家里没有破产前的场景,心里愈发觉得内疚。
出来漂泊的这些年,我的心智已经比当时成熟了很多,所以有些事情,我也学会了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曾经,我的父母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安逸的生活,但是在他们破产后,习惯了安逸和自由的我,不能接受他们的压迫,最终选择离开那个已经满目疮痍的家,自己去追寻那绝对的自由,却也把绝对的痛苦留给了他们。ωωω.χΙυΜЬ.Cǒm
冷静下来想想,这和栾雨当初离开我,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她的离开是为了物质财富,我是为了追求精神财富;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披上了精神财富的外衣,就可以变得合理合法;对于我的父母,我确实没有尽到一个儿子应该尽到的责任。
曾经,我可以说自己年轻不懂事,但现在已经26岁,我还能这么一直任性下去吗?
有些痛苦,真的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感同身受;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见了栾雨之后,我一定要回去看看的原因,栾雨给我的痛,就是我当初留给我爸妈的痛,只是形式略有不同而已。
……
“韩潮,你在想什么呢?”
直到鹿溪和我说话,我才回过神,然后笑了笑说道:“我在想,如果回天津,就不再回来了,你会用多长时间忘了我这个人呢?”
“干嘛突然说这个?”
“因为我真的要走了,你不觉得分别是一件让人很伤感的事情吗?”
“我不这么觉得,如果你走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那就证明没缘分,有缘分的话,早晚还是会遇见的。”
“可能吧。”
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想起了那些在路上遇见,甚至一起喝过酒,却再也没有见过的人;于是,心里又多了一点伤感。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开口对鹿溪说道:“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但在我心里,你已经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如果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面,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你也不是一个很快乐的人,你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一个难以弥补的遗憾……我不会去探究你的隐私,只是想告诉你,没有关系……随着自己的成长,总有一天会和心里的那些矛盾痛苦和解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一件事情。”
鹿溪看了我一眼,没有选择回应。
我有些泄气,随即也陷入到了沉默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急于去表达内心的情感。
就在我想专心吃点东西的时候,鹿溪却忽然开口向我问道:“听你这么说,你不是一个过的很快乐的人?”
“不算很快乐,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就觉得人心非常肮脏……”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之前栾雨来找我的那一幕幕,我没有想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很想和别人聊聊,但也耻于开口。
于是,我将想说的话又统统咽了回去,转而对鹿溪说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对了,有件事情想和你再确认一下,之前那套黑胶唱片,你能确定是假的么?”
“当然能确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强颜笑了笑,回道:“心有不甘吧……这套唱片是我前女友送给我的。”
“那天看着你情绪失控,我就已经猜到了……你是不是很爱你的前女友?”
“曾经当然爱过……但现在……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要因为一套唱片,就全盘否定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算是顺从了鹿溪,但心里却再也不想说起栾雨这个女人,我开始大吃大喝,直到吃完了整整一盘脆皮乳猪,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
吃饱喝足之后,鹿溪便主动结账,然后回了自己住的房间。我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也没有过多去占用她的时间,我心里知道,我们的关系最多也就只能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因为我们的人生,是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所以,也很难在一件事情上找到强烈的共鸣。
当我们缺少情感上的共鸣之后,除了那几个有限可聊的话题之外,便无法拓展新的话题,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并没有聊太多,更没有触及到对方内心深处的情感。
……
走出酒店的大门,我没有立即离去,我在街边找了一张长椅,然后坐在上面,一边吸烟,一边消遣着这个夜晚的无聊……
过程中,我一直仰头看着,看着高处的广告牌,看着镶在大楼上的霓虹灯,看着更遥远的星空,心里莫名就空虚不安了起来……
时隔四年之后,我再次见到生养我的父母,他们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而我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尽管已经很努力的去做猜想,但是对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于是内心更加的不安和慌张……
我想再给自己续一支烟,在我低头的那一个瞬间,却发现鹿溪就站在街对面,她化了妆,穿了一套很精致的衣服!
她是来找我的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约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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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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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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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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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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