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吴珂,像被困在笼中的愤怒小鸟,眼看着四周燃起的熊熊烈火,却无处可逃,连求救哀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房间里打转转。从书房走到客厅,从客厅走到阳台,手里赚着手机几次拿起来又放下。
方子淳开着车飞快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停在园区大门外路边。
方逸舟想了想说:“我们突然一起回来会显得很突兀,你先回家探探风声,不要说我们是一起回来的。”
方子淳跳下车说:“知道了,您过十分钟再上去,记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果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说下午单位没事儿,早点回来想陪她一起去看电影。”
方逸舟点头:“万一她有过激反应,你赶快打电话给我。”
方子淳开门后,见吴珂站在阳台上,面向窗外,雕塑般面无表情。
方子淳有点心虚地上前:“吴博士在凝视什么呢那么专注,小偷来啦!”
吴珂像没听见,依旧一脸的木然。
方子淳已经感觉了事情的不妙,基本确定了所担心的一切。上前搂着妈妈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问:“吴博士怀古人之幽思呐?”
吴珂使劲耸动一下肩膀,并不言语。
方子淳进一步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笑着问:“您这是怎么了?今天风向有问题,还是天有异象啊?”
吴珂转过脸来,满眼愤怒看着方子淳,质问道:“你妈是白痴是傻子对吗?”
方子淳故作镇静装傻地问:“那以后就叫您白博士好不?”
吴珂歇斯底里地推开方子淳:“别再跟我演戏了,够了!”
方子淳惊慌地拉着吴珂:“妈,您别站在这说,对我有什么意见坐下来好好说,有什么错我一定改。”
吴珂声嘶力竭怒吼着:“你们合起伙来,哄你妈骗你妈,像耍猴子一样,很好玩是吗?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方子淳声音颤抖,强忍着泪水说:“妈,我知道您是为我操心,您要是觉得老汪好,我可以马上尝试跟他交往;您要是觉得孙贺更合适,我也依您,保证明年给您一个满意交代。不让您再为我婚事操心,我收回不婚主义的谬论。”
吴珂叫道:“婚什么婚,干嘛要结婚,为什么要忍受愚弄、欺骗背叛的屈辱?你跟谁结婚我都反对!”
方子淳忙说:“您说得好说得对!那就不结婚了,我陪你们到老,就我们仨人在一起多好!”
吴珂叫着:“赶紧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回来!”
方子淳忙说:“好好好,吴博士都发令,看谁敢不听!”
这时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方逸舟进来了。
方子淳故作镇静地说:“您看,是心灵感应吧?”
吴珂一见方逸舟,举起茶几上插着玫瑰的花瓶,向他砸去,落花流水和玻璃碎片,瞬间击碎了貌似平静幸福一家人。
方逸舟垂手站立,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子淳拖着哭腔说:“妈,您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尽管说,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想哭就哭,尽情发泄出来,您做什么我们都不会觉得过分!”
方逸舟上前,轻轻叫了一声:“珂!
吴珂歇斯底里叫着:“请你闭嘴,不要叫我的名字!”
方逸舟沙哑着嗓音说:“能听听我的解释嘛?”
愤怒的吴珂冲过来:“我不要听,回你的避风港吧!不要站在这里,我恨你!”说着拿起水杯向方逸舟砸去。
方子淳拉着妈妈的手,压低声音说:“妈,您这样会吵到邻居的!”
方子淳给方逸舟使个眼神,示意他离开。方逸舟回到书房颓然坐下。他,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方子淳继续安抚妈妈:“妈,您想哭就哭出来,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
方子淳蹲下身来,捧着妈妈的脸,她哭出声来。
吴珂抱着方子淳哭诉着:“孩子,妈妈实在太难过、太伤心了!太难以忍受这种比死亡更可恶可怕的婚姻带给我的屈辱了!三十多年了,我一直在忍受着,生活在谎言背叛和冷暴力中。凭什么?为什么?他方逸舟这样对待我?就因为我喜欢过他,爱过他吗?为什么?!”
书房里的方逸舟,满脸哀伤,眼里充满了泪水。
方子淳抱着母亲,安抚道:“妈,您还有我,还有我!爸爸他也很难过,也很自责很后悔!”
吴珂忽然问:“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方子淳问:“知道什么?”
吴珂说:“你是偷偷去做配型检测的,对吗?夏天不是通过中华医学骨髓库找到的你,对吗?”m.χIùmЬ.CǒM
方子淳哭着说:“妈,夏天他很可怜,他是无辜的!”
吴珂更加愤怒地叫着:“你们怎么忍心合起伙来欺骗我,难道不觉得我更可怜可悲吗?”
“是我们都没有勇气面对您,不想伤害您,不是成心想欺骗您!”此时的方子淳也泪流满面。
“你能理解妈妈悲和痛吧?”看到女儿悲伤的泪水,吴珂心痛地问。
此时的方子淳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为妈妈感到痛彻心扉。点头说:“理解,完全理解,您怎样做都不过分。”
吴珂抹了一把眼泪,惶恐地四处张望问:“你爸爸呢?”
“他吓坏了,躲进书房去了。让他出来跟您道歉吗?”方子淳问。
吴珂说:“让他先把药吃了再说。”
方子淳站起来,不安地看着妈妈:“您现在没事儿吧?”
吴珂看着同样负重难过的女儿,又是一阵心酸,说:“放心吧孩子,我不会跳楼的。”
方子淳来到方逸舟的卧室,在床头柜里拿出药瓶,倒了一杯水,送到书房。
方逸舟颤抖的手接过水杯。
方子淳看到一下子苍老的父亲,哽咽着说:“爸爸,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恢复平静的,您一定要坚持住!”
方逸舟满脸泪痕点点头:“对不起,孩子!”
“您躺一会吧,我妈发泄完了,估计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方子淳替爸爸擦拭一下泪水说。
方逸舟显得格外虚弱无力,想站起来,几次摇晃着又坐下去。方子淳扶着他站起来,搀着爸爸进了卧室。吴珂看到方子淳搀扶着方逸舟进了卧室,脸上呈现出不安的神情。
方逸舟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方子淳帮他盖上毛毯。方逸舟眼角又流下了泪水。
方子淳走出卧室,吴珂不安地问:“没事儿吧你爸?”
“估计没事儿,是吓坏了。他心脏承受力您不是不知道,您要是不想让我没爸爸,就饶过他吧!”方子淳流着泪恳求着妈妈。
吴珂捂着脸哭着说:“我有什么罪?”
方子淳拉起妈妈说:“妈,我们出去走走吧,到院子里散散步。”
“不想这样子出门,被邻居看到了不好。再说,你爸一个人在家不放心,隔几分钟到他房间去看看。”吴珂不肯出去。
方子淳哭着抱了抱妈妈:“妈,我真的很爱您,真的,您是伟大的、很了不起的妻子和母亲!”
方子淳悄悄走进方逸舟的卧室,方逸舟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方子淳走出来小声地:“他睡着了。”
吴珂说了句:“这时候他还能睡着!”
方子淳看看手表:“晚上我下厨,想吃什么?”
吴珂擦干眼泪说:“谁还能吃下去饭!”
这时,方子淳的电话响了,她看看说:“是陆叔叔。”
吴珂忙说:“千万别说我们家丢人的丑事。”
方子淳走到阳台接电话,叫了一声:“陆叔叔!”眼泪就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陆棣坐在车子里说:“我给你爸爸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接。”
方子淳说:“电话没在身边,他在休息。”
陆棣关切地问:“你们……都还好吧?”
方子淳哽咽着:“大震已经过去了,估计还会有余震。”
陆棣心情沉重地:“孩子,你要坚强点儿!需要叔叔,随时打电话。”
方子淳说:“知道了陆叔叔,您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陆棣说:“好,我明白!”
方子淳抹了把泪水,走进客厅。
吴珂有些不安地看着方逸舟卧室的门,说:“进去看看你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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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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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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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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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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