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嫚媞边吃饭边打电话告诉妈妈:“江唐来深圳了!”
“他见到你了吗?”裘妈问。
“没有,我不会见他。”裘嫚媞干脆回道。
裘妈担心地:“那他到公司找你咋办?”
“他怎么知道我在哪家公司?”裘嫚媞警觉地问。
裘妈只好说:“他来问过我,我告诉他你公司的名称了。”
裘嫚媞气得放下筷子:“你们尽给我添乱!”
“我看他挺诚恳的,说不定已经改好了!”裘妈小声解释道。
“他是否改好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说过,过去的那个江唐已经死了。再说,您见过太阳从西边出来过吗?”裘嫚媞瞬间没了胃口。
裘妈不安地:“你们要是见了面,有话好好说。”
裘嫚媞挂断电话,吐出一口长气。
午饭没吃成的裘嫚媞,开车回公司,还没等到停车场,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与这个城市冬天很不和谐笨拙又灰暗的冬装,满脸写着疲惫和颓败,拉着个大旅行箱,站在大厦不远处的地铁口东张西望着。那人正是江唐。她猛地踩一脚油门,车子从大厦门前开过去。
在等红灯的时候,她给助理杨晓白打电话说:“晓白,这两天我直接拜访客户,就不去公司了,有事儿打我电话。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出差了。”
杨晓白接完电话,有点困惑地摇摇头,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来。
裘嫚媞开车,直接回方子淳的公寓。
休息后的夏天从客栈出来,依然一脸的倦容,脸色憔悴苍白。他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搭上公交车准备去医院看梅朵朵。
病房中的梅朵朵气色好了些,床头柜上放着鲜花和水果,还有一个保温饭盒。
陆沐阳打开饭盒说:“我没这么好的厨艺,是我家阿姨做的,你尝尝。”饭盒里是几样开胃小菜,两块煎鳕鱼和南瓜粥。”
梅朵朵接过饭盒说:”谢谢大陆,也谢谢你家阿姨。看着就好吃。”
夏天进来,看到眼前情景,眼里满是狐疑和不安。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就来了?”梅朵朵问夏天。
“难道我不该来吗?”夏天反问道。
梅朵朵听出弦外之音:“汪哥安排了陪护,今晚你就不用守着我了,回去好好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夏天对陆沐阳说:“昨晚的住院费我已经转给你了。”
陆沐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你没告诉夏阿姨我病了吧?”梅朵朵问。
“她说你没回她信息,我说你感冒了,在医院挂点滴,没说这么重。她转了两千块,让你好好休养,买点好吃的。”夏天冷冷地说。
梅朵朵不高兴了:“怎么又要她的钱?”
夏天语调更加不耐烦:“是她听说你病了,是给你的,怎么是我要的?”
陆沐阳忍无可忍地:“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她讲话?”
夏天高声说:“这是我们的交流方式,你少管!”
陆沐阳也生气了,摊开双手无奈地摇摇头:“Unreasonableattitude!”(不可理喻)
夏天听明白了他说的话,质问道:“你在说谁不可理喻?”
梅朵朵见两人吵了起来,急着要跳下床:“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陆沐阳转身安抚梅朵朵:“对不起朵朵,我也不想这样,我先回去了,明天我过来接你出院!”
梅朵朵急忙说:“不用啦,明天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夏天见大陆走了,舒了一口气,小心地问:“感觉好些没?”
梅朵朵不高兴地:“你干嘛要这样对待人家?”
“你不觉得他关心得太多了吗?”
夜深了,面对江唐的突然到来,裘嫚媞一筹莫展。
方子淳提议:“要不要我出面跟他谈谈,把你的想法进一步说明一下,再帮他订一张返程的机票。”
裘嫚媞摇摇头:“他要是听劝的人,就不会有今天了。”
方子淳说:“也许他真的后悔,想重修旧好。你像躲瘟神似的,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啊!”
裘嫚媞冷冷地哼了一声:“重修旧好?哼,做梦吧!深圳湾的海水都填不满我的伤口。为啥老天还要考验我,难道我承受的还不够吗?如果说这个世界有因果,我前世欠他多少,这辈子要这样讨伐我?”
“伤口愈合需要时间,相信时间的力量,能改变平复一切。”方子淳安抚她说。
裘嫚媞摇摇头:“就算沧海变成桑田,也改变不了我对他的憎恶。”
“尽管你从没跟我细说你们的过往,我差不多能想象得到。别太焦虑了,我们一起想办法,让这件事情平稳过去。你先跟张总说一下,要是不好说,我可以出面解释一下,暂时不坐班,有事儿电话联系。过几天江唐看没有希望,说不定就放弃了。晚饭吃没?”方子淳问。
“中午在外面简单吃了点儿。”裘嫚媞有气无力地说。
方子淳手一拍:“对了,你心心念念的甜酒,要不要喝点儿?还有下酒菜,西班牙火腿,俄罗斯酸黄瓜,还有香香咸咸的小橄榄。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别跟美食过不去。”
裘嫚媞长长出了一口气,舒缓一下情绪:“听起来不错,说的有道理!”
方子淳乐呵呵去开冰箱,开始找东西:“冰块,还要冰块,我们要不要叫一客榴莲披萨?哈哈,美食最能慰藉心灵啦!”
裘嫚媞也过来帮忙:“好吧,我承认我需要安慰,急需多巴胺!”
方子淳打开手机,开始点外卖:“吃饱变丑,可不要怪我啊!”
裘嫚媞笑着说:“吃饱了不照镜子就行了。”
方子淳把吃喝端上桌:“就喜欢你这样!我们潇洒吃一回哈!”
吴珂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追剧,八点多了方逸舟还没回来。
她走进方逸舟卧室,打开衣柜,把没有挂整齐的衣服重新整理一下,把内衣裤袜子重新折叠一遍放在收纳盒里。最后拿起一件方逸舟的睡衣,埋在脸上细细的嗅着,闭上眼睛感受上面的气息。这时,传来开门声,她慌忙挂上去,回到自己的房间,端着插着白玫瑰花瓶,走进厨房装成换水的样子。琇書網
“没出去运动?”方逸舟问。
她边给花换水边说:“你是说散步吗,一个独自散步的中年女人,走在在黑黢黢的公园里?”
“现在有很多中年女性,退休后一个人独自到世界各地旅行,还开博客写游记拍视频。要不,出去跳跳舞也行啊!”方逸舟说。
“你是说让我跟那些大爷大妈们去跳广场舞?”吴珂一脸的不屑。
“那有什么不好,有时间我都想去呢!”方逸舟说。
吴珂冷笑道:“我在你眼里,也只能是与那些每天无事可做,无聊又无趣的穿着大红大绿,做那些俗不可耐运动的大妈们为伍。”
方逸舟笑道:“跳舞的目的是健身,芭蕾舞高雅,你现在学也来不及了。”
吴珂的脸瞬间撂下来:“讽刺加挖苦,就是你每天回家的意义!”
方逸舟不想恋战,忙说:“我还要回个邮件。”
“好不容易在外面耗完了一天,半夜回家还要发邮件,总理也没你忙!”吴珂讽刺道。
方逸舟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吴珂端着花瓶,看着瓶里的白玫瑰自言自语:“唉,我们的命运差不多。其实,我比你们还寂寞!”
她想调整一下玫瑰,不小心被刺扎到手指,她皱着眉吸一口凉气,把挤出的血,滴在白色的花瓣儿上,雪白血红,看着异常刺目。
她走到厨房,倒一杯矿泉水放在托盘上,把那支滴了血的玫瑰也放在托盘上,轻轻敲方逸舟的房门。
里面传来方逸舟的声音:“我在换衣服,有事儿吗?”
吴珂站在门前:“给你送一杯水。”
方逸舟说:“换完衣服,我自己去拿。”
吴珂把托盘放在方逸舟卧室门口,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
方逸舟换上居家服出来,看到门口地板上托盘里放着的一杯水和一支带血的玫瑰。他拿起来,敲了敲吴珂房间的门。里面传来吴珂的声音:“我也在换衣服。”
方逸舟端着托盘,站在厨房水槽前,用冷水冲洗玫瑰上的血迹,花瓣纷纷落下……看着水槽里的花瓣儿,双臂拄着水盆两侧,仰天长叹一声!
此时,在遇见客栈的露天茶座,陆沐阳吹着萨克斯《今夜爱无限》,他的表情少了些许以往的阳光,多了分深沉。
开车行驶在市中心景观大道的汪梦湖,华灯滑过他有些倦怠的脸庞;在办公室加班中陆棣,一个人的灯火更像是修行者的独自朝圣前行;入住在一家小旅店简陋客房里的江唐,在一筹莫展中思忖着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明天;方逸舟家安静的客厅,两间相隔一米的卧室,就像相隔一道难以跨越的冰河,彼此在婚姻的尽头泅渡煎熬着;方子淳和裘嫚媞说笑着,用甜酒和美食抚慰味蕾和情绪。每个人都在品尝属于自己的人生滋味,苦辣酸甜——哭着,笑着,爱着,孤单着,寂寞着……
新的一天,裘嫚媞开车在上班的路上,收到江唐发来的信息:“嫚媞,我一定要见你一面!”
裘嫚媞想了想,一咬牙把江唐微信拉黑。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嫚媞,见到江唐了吗?”
裘嫚媞不耐烦地:“我为什么要见他?以后凡是有关他的事,都不要跟我说!你们都记住,他除了是丫丫的父亲之外,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联系不到你,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还是给他个机会吧!”裘妈恳求道。
裘嫚媞把车停到路边说:“下辈子吧!”
“一辈子还长,不要把话说绝了!丫丫也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裘妈努力说服着。
裘嫚媞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叫着:“就是因为一辈子还很长,我才更想好好活下去,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求您以后别再跟我说他了!”裘嫚媞感觉自己胸腔被恶气塞满,憋闷得快要爆炸。
她开车来到公司大门口,见江唐正站在大门外东张西望。她没敢下车,直接开了过去后,给助理打电话询问情况。
杨晓白汇报说:“说一个自称是你先生的人,这两天都在上班后的时间过来等你。按你昨天的吩咐,我说你已经离职了,可他好像不太相信。”
正说着,江唐又来到泰来资本的前台,拿出身份证,填写信息。
前台小姐说:“裘总监这几天没来上班。”
江唐问:“她到底是出差了还是离职了?”
前台小姐摇摇头:“对不起,这,我不太清楚。”
江唐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的方式,麻烦你转给她,她是我太太。”
前台小姐问:“既然是您太太,为什么您不直接与她联系?”
江唐无言以对有些尴尬地:“好了,算了吧!”便悻悻地走开。他买了份早餐。饭后,又尝试发信息给裘嫚媞,都没发出去。
他更加沮丧茫然地走在大街上。有人过来,递给他一张广告单。他拿着广告单看了一下问:“你们办公地点在什么地方?”他拿着广告按照那人所指方向走去。
午休时间,泰来资本裘嫚媞的同事们,有人端着咖啡,有人端着奶茶在闲聊着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裘总监的老公来找她,她不但不见竟然还躲起来了,还骗人家说她已经离职了。”丁小姐故意大声说着,整个开放办公区的人都能听到。
有人附和道:“别看她每天趾高气昂一副高冷的样子,不知道背后藏着多少故事呢!”
丁小姐一脸幸灾乐祸费神情:“阳光下没有新鲜事儿,我先搬个小板凳,坐等好戏开场!”
杨晓白说:“裘总监究竟怎么你们了?,看你们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丁小姐笑嘻嘻地:“看来你是完全被她收买了,她去了几次香港,手信没少带吧?”
杨晓白抢白道:“我看你吃她的巧克力也挺香的。”
丁小姐撇撇嘴:“小恩小惠的,不过是收买人心小伎俩!”
“人家又不欠你们的,不就是升职快了点儿,领导器重了点儿,长得比你们漂亮点儿,能力比你们强一点儿嘛。你们真正让我领教了什么叫羡慕嫉妒恨了,开眼啦!”说着,杨晓白端着水杯离开。
“自从当上助理,好像比我们高级了,下次聚餐不带她。”丁小姐酸酸地。有人附和道:“有主子的人不都这德行吗?不过是个助理,打个下手。我有好几个潜在客户,都被她先下手。部门的整体业绩虽然上升了,我的奖金提成反而下降了,颜值当道的悲哀啊!”
丁小姐接着说:“你们注意没有,那个号称是他老公的那个人,颜值还不错,不过衣品跟裘总监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这只能说明,嫌贫爱富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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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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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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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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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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