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舟看了看时间:“快10点了,洗洗该睡了。”
吴珂空洞的目光盯着电视屏幕坚持着:“就几句话。”
方逸舟站在那,做好随时准备脱身的姿势:“说吧。”
吴珂关掉电视,严肃地问:“跟我一起出去散步,让你很不舒服很丢人是吗?”
方逸舟苦笑着:“小题大做你!”
吴珂委屈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都是孤男寡女呢。”
方逸舟皱着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说这么难听嘛!”
“你做了让我说好话的事情了吗?我也想赞美你,可找不到理由啊!”吴珂讽刺道。
方逸舟不耐烦地说了声:“我累了!”就回到自己的卧室,没洗漱就躺下了,长长叹息一声。
他拿起手机,点开夏清澜的微信,夏清澜的头像是一泓静静的湖水,一滴晶莹如泪的水滴,悬浮在湖面上,网名是“死水微澜”。他很想从夏清澜的微信上捕捉些什么,她的朋友圈依然没发过任何动态。只有她的网名,充满了孤寂悲凉的气息,更加深了他无以名状的痛苦和焦灼。他尝试着想跟她说点什么,写了几个字:“清澜,最近还好吗?”想了想终于没发出去又删除了。然后又重新组织文字:“清澜,北方已经很冷了吧?”又觉不妥删掉。他被这种欲语还休欲罢不能的感觉折磨着。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满,甚至气恼到神经质,关上灯一个人在黑暗中,无处消弭的坏情绪在暗夜里发酵,形成丝丝缕缕的绳索,捆绑着他,让他呼吸困难,这种近乎窒息的感觉让他恐惧。他开灯坐起来,打量四周怀疑自己是否在梦魇中,捶打自己的胸口,挥舞自己的手臂。打开手机调到最大音量播放短视频,来确认自己心智和五官功能是否还在正常运行,当他确认一切后,打开抽屉,想起来今天忘了吃药。他好像无力走下床,给吴珂发语音,让她送一杯水来。吴珂像是被电到了,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方逸舟床前惊呼着,“逸舟,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叫救护车?”
方逸舟看着被吓坏的吴珂,轻声说:“别怕,我只是有点累,请你帮我倒一杯水,我要吃药。”
城市的大街小巷,被平安夜闪烁的灯照亮。曲尽人散的客栈,留下几盏孤独的灯火。梅朵朵拥着夏天静静地睡了,嘴角上扬像在美梦中。夏天并没有睡意,眼前出现的是汪梦湖后备箱里的他那些原封未动的画。他,失眠了!
新的一天,新官上任的裘嫚媞坐在独立办公室,忙着做下一年度工作计划。她深知自己突然被破格升职,部门的同事们能真正发自内心为她高兴的人并不多,甚至有人坐等着,看她摔下来的狼狈相。大老板的信任和支持,是因为她能带来业绩,没有这一切的支撑,一切都是零。没错,她在这里是孤独的,也只能靠一身孤勇奋战下去,打出一片新天地来,才能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闭嘴。所以,她一定要把上任后的第一把火烧起来,良好的开局很重要,这不仅仅关乎她能不能在这把椅子上坐稳,更关乎到远在北京一家人未来的生活。她不能有半点闪失,她再也输不起了。她咬着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打气。
电话响了,是母亲的声音:“嫚媞,你都两天没跟丫丫说话了,她想你了。”
裘嫚媞放低声音站在窗前:“妈,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刚刚调换新的工作岗位,事情很多。下班回家再跟你们视频啊。上班时间,尽量不要给我打电话。昨天在网上给你们买了新年礼物,过两天就能收到了。”
裘妈还是不肯放下电话:“这几天雾霾大,丫丫总咳嗽。”
这时,传来轻轻叩门声。
裘嫚媞赶紧说:“妈,我这边有点事儿先不说了。”
新任裘嫚媞助理杨晓白拿着一叠票据进来:“裘总监,票据都贴好了。”
裘嫚媞接过票据问:“前海金控论坛邀请回复了吗?”
杨晓白答道:“已经回函报名两人参加,就我俩去是吧?”
裘嫚媞点头,问:“有正装吧?”
杨晓白得意地:“必须有,不但有,还有颜值有档次呐!”
裘嫚媞笑道:“好啊,让我也见识一下。”
杨晓白笑嘻嘻地:“首秀!用了我两个月工资打造的,为它,我还专门跑了趟香港。”
“那我更期待了。”裘嫚媞说。
杨晓白脸上一副向往的神情说:“你说我俩一进会场,会不会亮瞎一大片?”
裘嫚媞笑问:“这么自信?”
杨晓白笑答:“不是跟着你嘛,跟别人我哪敢放这么大的话。嘻嘻!”
裘嫚媞问:“怎么不用我送给你的香水?”
杨晓白撇撇嘴:“那么香那么美,给谁看给谁闻,取悦自己就算了。每天都面对这些熟悉的面孔,动力不足。”
裘嫚媞问:“香型不是你喜欢的?”
杨晓白拍着自己胸脯说:“像我这样级别的美女,再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让别人还活不!得低调点儿。嘻嘻……”
裘嫚媞笑道:“低调?这也不是你杨晓白的风格啊!”
杨晓白放低声音:“你刚走马上任坐在这里还不知道,自从我跟了你的班儿,已经树敌无数了。”
裘嫚媞有些意外地问“此话怎讲?”
杨晓白故作深沉地:“这些你都不懂,真为你的前途担忧啊,鹤立鸡群木秀于林的宿命呗!”
裘嫚媞不以为然:“有那么复杂嘛,谁是鹤?”
杨晓白瞪大眼睛:“当然不可能是我啦!”
“小小年纪,脑袋瓜还挺复杂。”裘嫚媞笑着说。
杨晓白撇着嘴:“小瞧人,现在零零后都粉墨登场了,我这95后马上成前浪啦,过不了多久就被打在沙滩上啦!”
裘嫚媞笑道“在我80后面前竟敢这样说?”
杨晓白调皮地:“嘿嘿,我知道你是80尾巴尖儿的!”
裘嫚媞一脸问号:“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的年龄。”
杨晓白得意地:“别忘了你入职的时候,我可是人力资源部总监助理。你去上海出差的机票还是我订的。”
裘嫚媞明白了:“难怪!”
杨晓白接着说:“我不但知道你的年龄,还知道你的生日,还知道你是天蝎座的。”
裘嫚媞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我可是星座控,不但会看星盘,还能预测未来吉凶。”杨晓白说。
裘嫚媞问:“厉害啊你,呵呵,那你是什么星座的?”
“一看你就是星座小白,像我这样高手不用问,相处几天基本能判断出对方是什么星座的。”杨晓白得意地说。
“我有个朋友也喜欢研究星座,可没你说的这么神。”裘嫚媞想起了方子淳。琇書網
杨晓白笑嘻嘻地:“我就传说中的是傻白甜,号称十二星座中最仗义、最勇敢、最大智若愚的大白羊。见过大白羊行侠仗义,没见过大白羊撒谎吹牛的吧?”
裘嫚媞笑道:“好啦,大白羊,明天我要去香港开会,你需要什么吗?”
杨晓白笑嘻嘻地:“想是想,信用卡不答应啊,再透支就会惊动我家二老啦,再不禁欲,就要被禁足啦,哈哈!”
“我们老板好像很重视衣品。”裘嫚媞突然问。
“那当然,你还不知道吧,他最初是做服装起家的,据说还有自主品牌,那时候是他第一任太太掌门。”杨晓白说。
裘嫚媞意味深长地:“哦,如此说来,有第一任就会有第二任吧?”
杨晓白关上门小声神秘地:“你现在偶尔能见到的已经是第三任啦,第一任早移民加拿大了。”
裘嫚媞小声问:“那二太太呢?”
杨晓白耳语着:“在美国陪读呢。”
裘嫚媞惊诧着说:“怎么又来一个打破我三观的主啊!”
杨晓白看一眼房门是否关上,转身伏在办公桌上告密:“现在跟老板住在一起的是三太太,也是最年轻的。平时老板在深圳她就在深圳,老板回香港她就跟着回香港,他们早就拿到香港身份了。据说外面还有小四小五小六呐,不过都不在花名册上。所以,我们是没有机会看见的。前三甲是能被老板带出门,是有名分的,注过册的哈哈……”
裘嫚媞瞪大眼睛问:“那不是重婚吗?”
杨晓白嘿嘿笑了:“她们带着大笔钱,在国外舒舒服服生活,什么都不用做,根本就不操心老板身边的事。再说想操心也鞭长莫及啊,惹急了老板断供,封了她们的财路也不是不可能的。经济命脉把握在老板手里,她们也奈何不了什么。谁知道他们法律上都是什么关系,总之,都抢着生儿育女了,无非是想多占点财产。”
裘嫚媞好奇地问:“你怎么会这些?”
“我当然知道啦,因为老板跟我老爸是一个村子出来闯荡的,是哥们也是发小,他的老底儿我爸全知道。”杨晓白笑道。
裘嫚媞点头:“哦,怪不得,不过这些都是属于老板的个人生活隐私,你可不要到处乱讲啊!”
杨晓白笑了:“嗨,这都是公开的秘密,老板自己都不介意,说不定还以此为傲呢!”
裘嫚媞感叹着:“真是齐人之福啊!还有人可以这样活!”
“裘总监,你在北京当过大记者,怎么还这样少见多怪!”杨晓白不解地问。
裘嫚媞拍了一下杨晓白:“不用叫我什么总监,听着别扭,叫我嫚媞姐就好,不过,我们这样背后议论老板,是不是太八卦啦?”
杨晓白不以为然地:“坐在外面的那些人都知道,你是新来的,又是老大的红人,没人跟你说这些。”
裘嫚媞又忍不住好奇:“那些不在册的女人,你见过吗?”
杨晓白摇摇头:“木有,兔子不吃窝边草,老板从来不在集团内搞事情。”
裘嫚媞问:“为什么?”
杨晓白用很老道地口气说:“嗨,连这个你都不懂,就算有老大看上眼的,也会当金丝雀偷偷养起来,再说,放在身边的话,会干政啊!”
裘嫚媞笑了:“你懂得还真多,感觉跟古代皇上似的。”
这时裘嫚媞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看了看把手指放在嘴上:“张总好,您找我?”杨晓白吐一下舌头溜了出去。
午休时间快到了,孙贺坐在办公室里,给方子淳发了一条信息问:“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方子淳看看回复:“好!”
方子淳拿起手机给陆棣发信息:“老大,中午一起吃饭?孙贺请客。”之后发了个呲牙笑脸。
陆棣看到信息,来到方子淳办公室门前,探进头说:“这不变相让我请嘛!”
方子淳说:“孙贺是发起人,当然让他请,明天您发吃饭令,您请。后天轮到我请,这叫轮番通吃。”
孙贺先到了一家楼下的西餐厅,选好了位置等方子淳。
只见方子淳和陆棣同时出现在餐厅门口,他有点意外,站起来:“陆总,您也来啦?”
陆棣笑道:“我是不请自到,不速之客哈。”
方子淳坐下说:“陆总说,明天他回请我们,这样我就可以连续蹭饭啦。”
仨人坐下来点餐。
方子淳翻着菜单:“孙总请客,我不能太客气了。”
陆棣温厚地:“悠着点儿哈,后天就轮到你了!”
“轮到我的时候,就请你们到隔壁吃燃面。”方子淳调皮地。
在陆地面前,孙贺有些拘谨,微笑着说:“尽管点喜欢吃的,不用客气!”
方子淳故作天真地:“客气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听说过,是空气亲戚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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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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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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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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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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