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南国,在海高速公路上,正快速行驶着一辆橘红色越野车。海风略过车内两位年轻女子的脸庞,一位留着短发坐在驾驶位的方子淳,脸上洋溢着阳光自信和志在必得的悠然;副驾驶位上坐着叫裘嫚媞的长发女子,眼里却多了些明显的疲惫与沧桑感,她们是几年未见的大学同窗好友。
傍晚的深圳海湾,渔舟唱晚,铺展开宁静安详之美。车上放着和与车窗外景致契合的士乐。方子淳身着举重若轻的优质纯棉白色T恤,破了洞的雾霾蓝牛仔裤,脚穿奶白色软皮休闲鞋,精致的休闲腕表。方向盘上的logo,显示是一台文艺范儿十足,且价格不菲的越野车。所有外化的一切都昭示着车主人的人生境遇——优渥富足,也凸显出她的个性与审美——自由、奔放和热情。
裘嫚媞望着窗外,眼里有游弋着对未来不确定所带来的不安,让她看起来精气神有些不聚焦,与此时此景显得有点违和感。
方子淳笑着说:“老汪本来想亲自接驾,客栈那边接待客人脱不开身,让我转达一下歉意”。
裘嫚媞转过神来笑笑:“我们之间还用那么客套嘛,今晚到场的人会多吧?”
“凡是老汪重要亲朋好友都邀请了。为这事儿他们都忙活一星期了,跟大婚似的”。方子淳语气中带有几分调侃的味道,
裘嫚媞笑了笑:“弄这么大动静,不会是为了迎接本宫吧?”
方子淳撇撇嘴:“想得美你!不过为你接风洗尘也是重要内容之一,嘿嘿。”
裘嫚媞自嘲地:“尘,用的比较恰切,我可是从滚滚黄尘中逃出来的,今早北京的大雾,我还担心飞机无法正常起飞,空气混沌到让人怀疑人生!”
方子淳笑意盈盈地哼着小调:“黄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总有时,留一分清醒留一分醉……大雾天就当老天没睡醒或喝醉了,阳光明媚就是清醒了,你从酒醉的北方来到清醒的大南方,预示着你即将迎来人生的新曙光。哈哈,朕的解读有说服力吧?”
裘嫚媞笑了:“本宫先干了这碗带海鲜味儿的鸡汤!”
方子淳接着说:“老汪的今晚的主题,一是请新朋老友欢度中秋,你当然属于老友啦;二是感恩回馈他那些新老客户,其实第三才是主题中的主题,庆祝他的遇见客栈正式开业。”
裘嫚媞叹息着:“就是说嘛,唉,我算是哪根葱?”
方子淳瞪了她一眼:“你就算是一根葱,也是头大洋葱,一出场辣瞎众人眼。”
裘嫚媞苦笑着摇摇头:“大头菜还差不多!”
方子淳摸了一下裘嫚媞的头:“亲爱的,别这样妄自菲薄哈。把嘴角向上调至45度,笑着迎接新的生,别耷拉着嘴角,把好运气都吓跑了。今晚,就连我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吴大小姐也偕夫君老方隆重出场,嘿嘿”。
裘嫚媞下意识把嘴角向上扬了扬:“好多年没见到方叔叔和吴阿姨他们了。”
方子淳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今晚你还能见到一个重量级嘉宾”
裘嫚媞的情绪舒展了些,调侃道:“你身边哪有什么“瘦子”都是非富即贵的重量级人物。”
方子淳见裘嫚媞情绪好转,笑着说:“你对着后视镜看看,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那花一样……就是我常跟你唠叨的陆先生,大名鼎鼎的新大陆设计掌门人陆棣,俗称陆叔叔”。
裘嫚媞不以为然地:“嗨,他啊,耳朵早听出茧了,听你说他,比说你家老方还多。”
方子淳笑嘻嘻地:“百闻不如一见嘛,他可是熟女杀手,虽然疼,却让人上瘾。”
裘嫚媞笑问:“听起来这个杀手有点狠,我是不是得小心点儿?”
方子淳歪头打量裘嫚媞一眼:“你嘛,呵呵……”
裘嫚媞看了一眼方子淳,不服气地:“我,怎么?是不是像我这样成色的,还没资格加入受伤队伍?”
方子淳坏坏地笑道:“嘿嘿,理论上你比我熟那么一点点儿,毕竟你当了妈妈,是见识过男人全部的女人了。”
裘嫚媞错愕地瞪大眼睛问:“别告诉我,你……你还?”
方子淳笑嘻嘻地:“不要用这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朕,没错,我还是我,一枚酸酸甜甜的小苹果,怎么着?是犯了王法还是犯了天规啦?”
裘嫚媞感叹着:“我真是水土不服,就服了你!哎,不过,见不见就那么回事儿,对雄性动物期望值不用太高。”
方子淳笑道:“行啊,你这小媞子,动物这个词儿用得可有点儿狠呐!”
裘嫚媞哼了一声:“这已经算客气了。我可是被那该死的动物咬得遍体鳞伤,今天你还能见到活着的小媞子实属不易啊!”
方子淳咬着牙:“哼!江唐这个该死家伙,这辈子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提起江唐,裘嫚媞的情绪瞬间滑落至谷底,刚刚上扬的嘴角又耷拉下去,望着车窗外的海湾,幽幽地叹息着:“对于有些人,说再见就是再也不见,比永别还久远!好啦,不说这些扫兴的破事儿啦,对不起今天的心情和外面的风景。黄昏的海,可真美啊!”
方子淳瞥一眼窗外的海说:“以后看的时间长着呢,说不定这里会成为你第二故乡。”
裘嫚媞举起拳头,向车窗外挥舞叫着:“就冲这美丽的海湾,我也要留下来!”
方子淳突然又一惊一乍地:“天呐,差点儿把今晚到场最重要的金主给忘了,你未来的老板张大烨也到场,你们先见见热络一下,当初步面试了。”
裘嫚媞立刻收回拳头,马上坐直了问:“怎不早说,看我风尘仆仆的,会不会影响第一印象啊?”
方子淳笑着说:“你不用有任何压力,他有压力才是。”
裘嫚媞不自信地:“你是怎么跟人家吹我的,到时候别让人家失望”。
方子淳随着音乐吹了一声口哨:“你听我说过不靠谱的话,做过不靠谱的事儿吗?”
裘嫚媞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子淳感慨着:“当年也是校园一景的小媞子,怎么就被那个该死的江唐折腾得自信心归零了,比股票跌得还惨!”
裘嫚媞恨恨地:“你说的没错,股票跳水还有翻红的机会,自信是个好东西,可惜都让狗给吃了!”
方子淳鼓励道:“自信是可再生资源,遇到合适的土壤还会疯长。你的存在就是根本,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
裘嫚媞苦笑道:“好吧,就当是在给我打气。”
方子淳加大油门喊了一声:“亲爱的,那就加油吧!”给力的车子呜的一声窜了出去。
吓得裘嫚媞瞪大眼睛:“悠着点儿你,别把我甩到大海里,这美景我还没看够!”
方子淳看了一眼腕表:“我们已经比预订时间晚两个小时。”
裘嫚媞叹息一声:“哎,没办法,廉价航空的时间都是廉价的。”
方子淳皱着眉:“现在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谁能保证不晚点啊。我们先到家卸载,见到你一兴奋,忘了在机场上解决个人问题了,现在膀胱表示压力很大。”
裘嫚媞感同身受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腹笑道:“嘻嘻,同感同感啊”!
“看,我们连代谢系统都能同频共振,哈哈!”方子淳笑嘻嘻地。
裘嫚媞看了看方子淳身上的穿戴,又看了看自己,又徒生几分不自信地问:“你看,我穿这身衣服见张老板合适吗”?
方子淳侧过头看了看,有些勉强地:“嗯,还行。”
裘嫚媞说:“这可是我看家壮胆的行套,全都招呼身上了”。
方子淳轻松地:“今晚是在海边民宿的烧烤趴,穿着不用太刻意,自然舒服休闲点儿,像我这样就行了。”
裘嫚媞打量一眼方子淳的穿戴:“要是能像你这样我还担心什么啊,再说你这身行套招呼到我身上,也不见得穿出你这样的效果,咱俩气质本来就不一样。”
方子淳豪爽快地:“放心,我的衣帽间全部向你敞开,保证能满足你各种需求。”
裘嫚媞感叹着:“唉,时间过得真快,自从毕业我们都十年没见了。你看,每个年轮都没亏待我,全都准时准点儿牢牢刻在脸上了。”
方子淳瞪一眼:“瞧你的记性,那年我去北京出差,还在你报社附近的新家住了一晚,真是一孕傻三年!”
裘嫚媞一拍脑袋:“瞧我记性,是结婚刚搬进的新家,那会儿还没有丫丫。”
方子淳笑道:“那会儿丫丫正在你肚子里发芽儿呐,你幸福得跟棵老榕树似的,还一个劲儿地劝我早点结婚,也生个宝宝,说不定咱们两家还能结亲。哼,多亏没听你的。”
裘嫚媞苦笑着:“看来,我这个反面教材的标签要戴一辈子啦,唉!”
正说着,方子淳的手机响了,她打开扬声器向裘嫚媞做了个鬼脸说:“是老汪。”
黄昏的海边,一个叫“遇见”的民宿客栈,一个30多岁留着一撮小胡子,很有艺术范儿男子,坐在院子里给方子淳打电话。他叫汪梦湖,是深圳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总,方子淳和裘嫚媞大学同学,也是方子淳的发小和蓝颜知己。ωωω.χΙυΜЬ.Cǒm
汪梦湖一边指挥现场人员工作,一边喜笑颜开地问:“子淳,接上嫚媞了吗”?
方子淳嘻嘻哈哈地:“我们已经走在回来的路上了,正说你坏话儿呢!”
汪梦湖笑道:“哈哈,尽情说吧,终于找到可以损我的知音了!”
裘嫚媞探过头对着话筒:“老汪,我和子淳正策马扬鞭在高速上,以后损你的日子长着呢,你就准备好尽情享受吧,哈哈!”
“哈哈,小媞子,多么熟悉的声音,涛声依旧啊,哈哈”!传来汪梦湖很有感染力的笑声。
“什么涛声是依旧,已经面目却全非啦”!裘嫚媞有些委屈地。
“眼见为实。老汪我可是天生帅气难自弃啊!”
方子淳对着手机笑道:“我看你脸皮厚得难自弃!”
裘嫚媞继续道:“在女生心中,你永远都是屹立不倒的男神,嘿嘿,除了我和子淳之外”。
汪梦湖笑着:“后缀可以省略,哈哈!“他看有人过来,赶紧说:“先不说了,我正忙着给你们准备大餐呢,一会儿见面再掐。”
汪梦湖挂了电话,问身边的工作人员:“大刘,预定的海鲜都到了吗”?
一高个子叫大刘男青年过来说:“都已经到了,都是下午刚上岸的,正在后厨沐浴呢,嘿嘿。”
“鲜蚝和鲍鱼个儿都够大够肥吧?食材一定要新鲜。”汪梦湖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
“都是按你要求进的货。放心吧,凡是带壳的都在喘气,会爬能走的都还活蹦乱跳的!”大刘说。
汪梦湖看了看手表问:“调酒师怎么还不到?”
方子淳开车从高速路下来后,快速转向海边一个高档社区。优美的园区内,南国的中秋,披挂着亚热带的风情,依然是盛夏的浓妆,娇而不媚,艳而不俗。草木葱茏,铁树披着霞光,泛着金色光;紫荆花开正好,浓密的枝叶婆娑了一地夕阳的剪影。裘嫚媞把头探出车窗外,眯着双眼,一副沉醉的样子:“这里的天是蓝的,这里的空气是甜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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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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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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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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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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