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马日磾,司空杨彪,太常种拂,光禄勋赵温,宗正刘虞,太仆鲁旭,大司农士孙瑞,大鸿胪周奂,卫尉张喜,以及其他朝廷元老大臣,满怀悲戚地看着这保存完好的德阳殿。
大殿的主位是曾经天子之席,没有人坐,马日磾坐在右手边第一个,杨彪坐在他的对面,其他人则是按照顺序依次排列,井然有序。
陈暮跟孙坚则是坐在了三独坐的位置,十多个人互相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悲凉之意。
“天子死于乱军之中,大汉天下已经再无共主矣。”
杨彪哭也哭过了,可坐在这满是怀念的德阳殿中,依旧忍不住悲伤,暗暗垂泪。
他一哭,诸多公卿也都哭了起来。
马日磾哀伤道:“怎么会到这般境地,怎么会到这般境地?先帝在时虽有小患,可撼动不了江山,且生民亦有恢复之迹象。怎么他一去,如今这大汉朝廷,就变成了这样。”
种拂沉声道:“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中央高层之间相互倾轧,先有二宫干政,又有大将军与十常侍之间争端,最后董太后病死,让董卓这般逆贼窃取了国家神器,造成了这样的结局,这并不是先帝的过错。”
陈暮点点头道:“诸公,如今不是追究天下变成这样是谁之错过的时候,国家无主,则天下群雄必然伺机而动,如前汉末年那般烽火狼烟。所以国家大计,必须要有主谋的人。大家以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奉冀州伪帝为主,还是作何?”
杨彪皱起眉头:“师弟,你怎么能这样说?那冀州伪帝可是去年就新立的,在天子尚在之时就另立新君,还言称天子并非先帝亲子,以此污蔑圣上,此狼心狗行之辈,又如何能为主?”
其实王芬还是心急了点,如果他再忍个大半年,再另立新君,阻碍可能就没那么大。毕竟这个时候刘辩已经“死”了,他以汉恒帝、汉康帝的例子,另立新君也不无不可。
然而他立皇帝的时候,刘辩可还在长安,满朝公卿也都在长安。那么王芬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说难听点,就是公然造反,眼中根本就没有朝廷和天子。
所以冀州的新君在满朝公卿看来,路人缘非常差,几乎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
“既然大家不愿意认冀州伪帝,那该作何打算?”
陈暮又问:“国不可一日无主,当年桓帝康帝时,是因为国家秩序还算稳定,又有一些贤明的大臣尚在,可以维持朝政。可现在天下群雄并起,人人都起了野心,届时必然会各地都蜂拥冒出很多有异心之人,祸乱天下。各位公卿为先帝时的朝廷重臣,可不能弃汉室江山而不顾呀。”
杨彪皱起眉头道:“师弟的意思是,你想让我们拥护你的兄长刘玄德为皇帝?”
“非也。”
陈暮立即道:“我兄虽为人刚正不阿,素有仁义之心。但毕竟是中山靖王之后,与长沙定王一脉相去甚远,不能继承大位。”
听到他的话,几个人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如果陈暮要是为刘备当说客,让他们去支持刘备,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比于刘备,冀州那位伪帝都比他有资格。
毕竟人家伪帝是桓帝和康帝的近亲,而刘备呢?
虽入了宗室,可关系远得可以用稀薄来形容。
除非诸多公卿脑子坏了,不然不可能去考虑这个问题。
马日磾忍不住问道:“子归素有大才,以你之见,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处之?”
陈暮环视众人,缓缓站起身,当着满朝公卿的面,指了指天上,平静地说道:“方今之天下,已经到了前汉末年,群雄割据之时。那益州的刘焉,一直称病霸占川蜀,刘表曾经上书,言称他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可见其狼子野心,我断定他这两年,必然称帝。”
“荆州刘表,亦是汉室宗亲,乃是鲁恭王之后。此人爱民养士,恩威并著,颇有雄主之姿。奈何年岁已高,占据荆州已不容易,还要应付袁术的攻击,恐怕也顶多是守成之主。”
“除了他们二人,剩下的便是其他诸侯。王芬垂垂老矣,又倒行逆施,妄自立伪帝,不得民心。冀州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被我青州大军攻取,二是等到时机成熟之日,自取灭亡。到时冀州归我青州之地,是迟早的事情。”
“另外袁术此獠,不容小觑。如我所料不差,他在发现刘表打不动之后,必然东进攻占扬州,扬州刺史陈温对州内约束力不大,一旦袁术夺取豫章郡和庐江郡,则可以联通南阳,对刘表形成夹击之势。”
“届时袁术的实力必然成为天下一等一的诸侯,若他实力膨胀到一定地步,恐怕称帝也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我今日与诸公在此,其实就是想跟诸公商议此事。若我们不能立即新立一个拥有权威的朝廷,师出有名,则天下必然要回到秦末与前汉末年之时。公等都是先帝遗留下来的辅政重臣,切不能无所作为,坐视天下大乱呀。”
陈暮一番言语,言之凿凿,让诸多公卿互相对视,纷纷沉默了起来。
因为他说的没错。
朝廷都变成这样了,天下诸侯有几路过来勤王?
除了个刘备孙坚曹操鲍信公孙瓒以外,其他人全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和算盘,朝廷派出去的使者和地方官员没一个回来。
所以公卿们不是不知道现在已经确实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只是一时间之间,难以接受罢了。
沉寂了片刻,孙坚忽然说道:“豫章郡?袁术要打豫章郡?”
“文台兄急了?”
陈暮微笑道。
孙坚当时候就道:“我为豫章太守,他要打豫章我怎么能不急?”
“晚了。”
陈暮摇摇头:“如我所料不差,现在的豫章郡,恐怕已经在袁术手中。”
“什么?”
孙坚大惊失色:“这可不行,我的家人还在豫章呢。我必须立即回去,不然我家人恐有危险。”
说罢也不听陈暮的话了,急匆匆跑出了殿内,往自己的军营而去。
孙坚走后,过了约数分钟,杨彪才缓缓说道:“那依照师弟之见,我们到底应该作何打算?”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国家大计,必须要有主谋的人。”
陈暮又坐了下来,看向众人说道:“我兄长刘玄德,素来忠诚于汉室江山,有匡扶宇宙之才,又有青州为根基,可以为依托。所以我们必须选出一位天子,以正名分。再由我青州全力扶持,奉天子之名讨不臣,南征北战,必能收复山河,重新平定天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片刻后,马日磾问道:“何人可以成为天子?”
陈暮微微一笑,看向了刘虞。
他的目光看过去,所有的人眼神也都看了过去。
刘虞一脸目瞪口呆,愕然道:“我???”
“不错。”
陈暮用力地点点头:“刘焉与刘表皆为鲁恭王之后,非光武血统延续,唯独宗正乃东海恭王之后,根正苗红。当年东海恭王也曾为皇太子,差点登临帝位,只因母被废而失了帝位,但这并不妨碍东海恭王为光武嫡子的事实,宗正为东海恭王之后,可谓真正的光武血脉,继承大统,乃是顺应天意人心也。”
后世有人拿刘备的出生为诟病,说他没有资格当皇帝。
实际上不谈光武帝刘秀的出生跟刘备一样,单说刘焉跟刘表的出生,其实跟刘备也没什么区别。
刘焉和刘表都是西汉鲁恭王的后代,跟刘秀的老祖长沙定王,刘备的老祖中山靖王一样,都是汉景帝刘启的儿子,法理上来讲,大家的身份是一样的,没有谁高贵谁低贱。
而到了东汉以后,刘秀既然当了皇帝,那他这一脉自然会尊贵一些。西汉时期的诸侯王血脉关系离得远,那刘秀的后代总没问题吧。
因此陈暮干脆把刘虞推到了台前。
刘虞的身份可比刘焉刘表刘备他们三个高得多,先祖是东海恭王刘疆。
刘疆是刘秀的嫡长子,传到刘虞这一代也不过是第六代,追溯血脉,不比现在的冀州伪帝刘陔差多少。
如今天下没有了皇帝,就意味着所有人心目中必然是充满迷茫的,很多心系汉室的人就找不到归属,从而使得这些人才流落在外。
偏偏刘备这个时候不能称帝。
称帝就代表着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冀州的王芬,以及将来的袁术,就是两个典型的例子。
所以不管是出于挡箭牌的目的,还是别的缘由,至少刘备在得到冀州,坐拥两大天下最富裕的地方之前,他一定不能走到台前来,而需要一个人来吸引火力。
那这个人是谁呢?
当然是刘虞。
作为素有威望的宗正,又是刘秀的直系后代,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被立为皇帝。
最关键的是刘虞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还没有后代。
他原本是有个儿子的。
名字叫刘和,在朝廷中拜为侍中。
去年刘虞派他去带着刘辩的诏书去秘密联络关东军,结果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因此综合考虑,在陈暮看来,刘虞就是最好被推到台前的选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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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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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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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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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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