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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传唤之后,赵俊臣不敢怠慢,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外,但他并没有马上得到德庆皇帝的召见。
似乎是德庆皇帝此时正在召见另一个人,要等到这场召见结束之后才能轮到赵俊臣。
赵俊臣并不着急,只是静静站在门外等待着。
没过多久,就见御书房的大门被推开,一位相貌俊雅的青年官员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
这名青年官员见到赵俊臣之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则是表情恭敬的躬身行礼,口中说道:“下官李纯臣,见过赵大人!”
“原来是纯臣啊!”赵俊臣表情温和、笑容和煦,说道:“陛下又召见你了?最近你的圣宠是越来越隆了,这已经是陛下南巡结束之后第四次召见你了吧?你最近在宣政司也干得不错,当真是前途无量啊,今后一定要好好办事,切不要浪费机会才是。”
见赵俊臣如此清楚自己的情况,李纯臣的内心不由得微微一紧。
说实话,李纯臣并不希望自己太快引起朝廷几位权臣的关注,尤其是赵俊臣的关注!不论从哪方面而言,这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不过,李纯臣的表情却是愈加的谦卑了,垂首道:“下官在赵大人您面前,哪里敢提‘圣眷’二字?世人皆知,赵大人您才是陛下最看重的近臣。当然,下官一定会遵从赵大人的教诲,以赵大人您为目标,尽心为朝廷办事,绝不敢辜负陛下与赵大人对下官的期待。”
“那就好。”赵俊臣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一挥,道:“我就不拦着你了,我还要觐见陛下谈一些事情,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见赵俊臣不再纠缠自己,李纯臣连忙再次向赵俊臣躬身行礼,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看着李纯臣的背影,赵俊臣的眼中闪过沉思之色。
这个李纯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眼光极准、野心极大,当初在殿试的时候,竟是向德庆皇帝上呈了一篇名为《悬剑论》的文章,建议朝廷启用“风闻言事”的政策,百官们弹劾别人将不用再收集切实证据,只要听到一点风声就可以上呈皇帝,这样的政策毫无疑问会让百官们人人自危,并且极大的增强皇帝权威。
自然而然的,这篇文章受到了德庆皇帝的重视,只是担心会引来百官反弹,所以并没有马上实施,但一直都在暗中准备着,并且将李纯臣派到掌管奏疏传达的宣政司任职,明显是为了今后实行“风闻言事”的政策进行准备。
近段时间以来,德庆皇帝屡屡召见李纯臣议事,对李纯臣的诸般建议多有嘉奖,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李纯臣得到了圣宠,甚至还将李纯臣与当年初出茅庐的赵俊臣相提并论。
当然,这种相提并论也并不是毫无依据,如今随着赵俊臣的地位越来越高、权柄越来越大,即使是德庆皇帝也不敢再将赵俊臣视为一个寻常弄臣看待!在某些时候,德庆皇帝甚至会把赵俊臣与周尚景、沈常茂这些内阁辅臣摆在同样的高度、同等看待!这样一来,德庆皇帝的许多私密事情就不好经手赵俊臣来办了,而李纯臣这段时间以来显然是渐渐接替了赵俊臣曾经的角色,成为了德庆皇帝的新一任弄臣!
“以我为目标吗?这个李纯臣,倒是说了一句实话……”回想着李纯臣刚才的话语,赵俊臣心中冷笑,暗暗想道:“不过,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如今这般样子!你现在面临的环境,也与我当年大不相同!你若是想要邯郸学步,这条路可不好走!”
暗思之际,赵俊臣收回了目光,转身向着御书房走去。
*
进入御书房之后,赵俊臣马上就换了一幅恭顺谦卑的神情,毕恭毕敬的向着德庆皇帝行礼问安。
这样的变脸速度,赵俊臣已经是异常熟练了。
德庆皇帝见到赵俊臣出现之后,则是态度可亲、笑容和睦,与刚才赵俊臣见到李纯臣时候的模样颇有神似之处。
“俊臣来了,这里只有咱们君臣二人,就不必多礼了。”说完,德庆皇帝转头向御书房太监张秀吩咐道:“给赵大人搬一张凳子坐下,赵大人在早朝上已经站了许久,就不要继续累他了。”
听到德庆皇帝的吩咐,赵俊臣满脸的受宠若惊,但心中则是略略感到压力。
赵俊臣虽然是德庆皇帝的亲近宠臣,但这样的待遇也是极为少见,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如今德庆皇帝这般客气,恐怕他今天召见赵俊臣的用意绝不简单。
“多谢陛下厚爱!”等张秀搬来凳子之后,赵俊臣轻轻坐下,然后开口问道:“陛下召臣觐见,却不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德庆皇帝看了赵俊臣一眼,神色间满是推心置腹,说道:“今日早朝上,少傅郭汤找你麻烦,朕也看得出来你心中不痛快,但朕考虑到郭汤毕竟是老臣子了,在朝野间又一向是颇有清誉,所以就从轻发落,只是罚了他一年俸禄,并且让他亲自登门向你道歉……俊臣你不会责怪朕吧?”
赵俊臣垂首道:“只要是陛下您的决定,臣绝不敢质疑,臣的一切皆是陛下赐下的,又哪里敢责怪陛下!”
德庆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样想,朕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德庆皇帝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朕今日召你觐见,还是为了‘联合船行’的事情!朕看你为了‘联合船行’的事情,竟然是特意向朝中同僚们募集银两,难不成‘联合船行’的财力还有缺口?”
赵俊臣心中一动,大约已经猜到了德庆皇帝的心意,斟酌了一下词句之后,缓缓答道:“倒也不能说是财力不足,如今‘联合船行’已经有三十七位实力雄厚的徽商加盟,足以提供近千万两银子!然而,这样的银子数量看似庞大,也勉强够用,但‘联合船行’的成立目标乃是垄断京杭运河与长江航道的航运,这个目标更加庞大,投入的资源越多,就可以越快见到成效、成效也就越明显。所以,‘联合船行’的财力若说足够,倒也确实是足够了,若说不足,也确实是有所不足。”
赵俊臣的回答,可谓是模棱两可,但德庆皇帝却并不在意,只是责怪道:“原来如此,商税整顿乃是朝廷的头等大事,朕自然是希望‘联合船行’尽快见到成效,并且成效越大越好!不过,俊臣啊,既然‘联合船行’还需要大量银子投入,逼得你还要刻意求助于朝中同僚,那你为什么不向朕说明情况?朕的内帑之中还是有几百万两银子的,为了朝廷商税的未来大计,朕难道会吝啬自己的私银不成?”
听到德庆皇帝的慷慨陈词,赵俊臣偷偷的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屑。
德庆皇帝的这番话说得好听,但朝廷缺银子的时候多了,怎么从不见德庆皇帝像是今日一样动用自己的私帑银子帮助朝廷渡过难关?反倒是一再的觊觎户部国库里的银子?
说到底,德庆皇帝的这番表态,只是他看好“联合船行”的发展前景,觉得自己将私帑银子投入“联合船行”之后能够收获数倍的利润罢了,所以才会有了现在的慷慨模样。
心中虽然不屑,但赵俊臣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反倒是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说道:“还请陛下恕罪,臣倒也想过从内帑调用一部分银子投入‘联合船行’,但臣刚刚卸掉了内承运库的差事,就马上向陛下伸手索要内帑的银子,未免有些难看,所以臣为了避嫌,就……”
赵俊臣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被德庆皇帝伸手打断:“俊臣啊,你乃是朕的近臣,朕还不信任你吗?又何须避嫌?这样吧,朕今天就从内帑调用一百万两银子投入到‘联合船行’,只要朝廷的商税整顿能够尽快见到成效,朕绝不会吝啬私银!”
赵俊臣脸上满是感激与敬佩,说道:“陛下这般慷慨仗义、大公无私,实乃是古今帝王之表率,今日陛下以私银而济天下,必然会传为千古美谈,臣深感敬佩!”
事实证明,赵俊臣拍马屁的功夫并没有随着地位提升而落下,听到赵俊臣的奉承之后,德庆皇帝不由的得意大笑。
笑声落下之后,德庆皇帝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对了,当初朕在南巡之前,俊臣你就向朕夸耀江南园林之美景,朕南巡期间看到那些江南园林的美景之后,也确实是美轮美奂、恍如画中景色……所以朕已经下定决心,就依照你的建议,在京城左近建立一处类似于江南园林的行宫庄园……这件事朕已经交代你多日了,你如今准备的如何了?”
赵俊臣垂首答道:“回陛下的话,得到陛下的吩咐之后,臣丝毫不敢怠慢,已经从江南各地征集了大量的园林工匠,并且召集了许多名家为陛下设计园林景观,现如今已是有了初步的规划。”
德庆皇帝再次点头,又问道:“那么,依你看来,这处行宫若是想要建成,大概需要多少银子?依然是你当初的估算数字?当真不能降低一些?”
赵俊臣心中早有预案,答道:“若是一切从简的话,大约需要三百万到五百万两银子的费用,若是想要尽善尽美,一口气建成一座古往今来的天下第一园,需要的银子就要增加一半有余,大约是五百万到八百万两银子左右,恐怕很难降低。”
德庆皇帝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不由面色微变。
他的内帑私银可没有这么多银子,就算有这么多银子,让他一口气全拿出来也会觉得肉痛。
于是,德庆皇帝再也不见刚才的慷慨模样,而是直接问道:“朕自然是希望一口气建成一座古往今来的天下第一园,这样才符合皇家气派,但朕的内帑银子投入‘联合船行’之后,已经是不多了,这么庞大的一笔银子,恐怕是拿不出来,俊臣你掌管着户部,能否从国库里挪用一部分银子?”
就知道是这样!
见德庆皇帝变脸比自己还快,刚才还说自己内帑的银子大有富裕,但转眼间就哭穷了起来,赵俊臣心中不由是哭笑不得。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德庆皇帝第一次挪用国库银子为己用了,户部的烂账坏账之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德庆皇帝制造的!这些年来,为了抹平德庆皇帝的各种窟窿,赵俊臣可是耗费了不少心思。
此时,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之后,赵俊臣先是面现为难之色,又沉吟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陛下的行宫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建成的,这笔银子若是分几年支出的话,每年也有一百万两银子左右,但也同样不是一个小数字了,这件事若是让百官们知道的话,恐怕会引来很大的麻烦。”
德庆皇帝面色一沉,问道:“俊臣你掌管户部,与工部也是关系紧密,只要你愿意的话,瞒过朝廷百官绝不是一件难事……怎么,俊臣你如今翅膀硬了,就不愿意为朕分忧了?”
见德庆皇帝这么说,赵俊臣垂首道:“臣不敢,臣愿意为陛下分忧!只不过,户部如今确实也有困难之处,最多……最多只能拿出六成的银子!”
“六成……”德庆皇帝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道:“六成就六成吧,剩下的银子就由朕的内帑来支用!这处行宫的建造事宜,朕就交由你来全权负责了,你到时候多操一点心,等到行宫建成了,朕也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多谢陛下!臣一定尽力!”
赵俊臣起身,向着德庆皇帝躬身说道。
不过,躬身俯首之际,赵俊臣的脸上却是带着冷笑。ωωω.χΙυΜЬ.Cǒm
他太了解德庆皇帝的败家子性格了,手中一旦有了闲钱,就立马闲不住想要用出去,这也是赵俊臣放心为朝廷整顿商税的原因之一,因为赵俊臣心中很清楚,哪怕是朝廷整顿商税成功了,每年的商税收入大幅增涨,但只要德庆皇帝的败家子性子没有改变,朝廷的钱粮状况就依然会是入不敷出!
如今,国库与内帑的银子稍有富裕,德庆皇帝就动了心思,就是一例明证!
事实上,赵俊臣刚才向德庆皇帝禀报的银子数量,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这笔银子一旦用了出去,那么今后几年内国库与内帑的周转必然会是紧巴巴的,这样的话,德庆皇帝对赵俊臣的依赖程度就会进一步加深。
趁着德庆皇帝离不开自己的这几年时间,足以让赵俊臣办成许多事情了!
……
恩,今天第二更!凌晨左右还有一更!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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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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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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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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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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