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臣来到午门外,刚一下轿,詹善常就拉着都察院右副督察御史顾全,快步来到赵俊臣身前,神色焦急的低声说道。
见到詹善常面色严肃,知道怕是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赵俊臣皱眉道:“我路上遇到些事情耽搁了,怎么?可是出什么事了?”
说话间,赵俊臣一挥手,许庆彦就知趣的带着轿夫们离开了。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后,詹善常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全,沉声说道:“顾大人,还是你来和赵大人说吧。”
顾全点了点头,一边跟着赵俊臣向着午门方向走去,一边低声说道:“赵大人,下官刚刚得到消息,好像周尚景、黄有容、沈常茂那三位阁老的门下官员,今日都带来了弹劾太子的折子,看这架势,是要在今日早朝上向太子发难了。”
赵俊臣一愣,诧异道:“这么快?我还以为他们会再等几日时间,等到各地难民齐聚京城的时候才会出手,怎么竟是提前到了今日?”
顾全解释道:“下官估摸着,好像是因为昨天都察院沿途拦截抓捕难民的事情,让都察院的名声彻底臭了,如今无论陛下还是太子,都已经再也护不住都察院上下了,那几位阁老见到时机成熟,也就提前出手了。”
听到顾全的解释,赵俊臣又是一愣,没想到事情的源头还在于自己。
另一边,詹善常犹豫的看了赵俊臣一眼后,却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赵大人,这事情来得突然,大伙儿都在等您来拿主意呢,一会儿的早朝上,咱们该怎么办?是跟着三位阁老一同弹劾太子与都察院?还是帮着陛下维护太子?”
…………
本来,赵俊臣还在奇怪,不过是三位阁老要出手对付太子与都察院,虽然事情提前发生了,但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詹善常他们又何必这般着急?
但如今听到詹善常的小心询问之后,赵俊臣终于明白原因了。
近些日子以来,赵俊臣一边和几位阁老一起给太子朱和堉布局下绊子,一边又被德庆皇帝逼迫着支持太子的铁杆拥护程远道入阁,这般左右逢源的作为,皆是被詹善常他们看在眼中。
而这般蛇鼠两端的态度与立场,固然可以在短时间内牟利,但赵俊臣门下的这些官员们,却也因此而有些茫然失措了。
不仅茫然失措,他们甚至都想不明白,他们在早朝上究竟该做些什么了。
若是三位阁老开始攻讦太子与都察院,他们究竟是支持还是反对?
若是支持,让德庆皇帝不满赵俊臣怎么办?赵俊臣可是离不开德庆皇帝的支持!
若是反对,得罪了三位阁老暂且不说,太子朱和堉与他们是敌非友,并且屡屡与他们为难,为太子辩护,他们不仅心有不甘,更是在养虎为患!
所以,詹善常才会带着顾全,急冲冲的找赵俊臣拿主意,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看着詹善常询问间的茫然与小心翼翼,赵俊臣暗暗想道:“再这么下去,就算我再怎样的小心经营,门下派系也迟早要出乱子不可!”
在这一刻,赵俊臣再一次发觉了自己依靠皇权的弊端。
而首辅周尚景对赵俊臣的小觑,其原因也在这一刻暴露无遗了。
…………
不过,赵俊臣心中的思绪虽然繁多,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神色之间,依然是一副胸有成足应对有余的模样。
沉吟片刻后,赵俊臣向詹善常与顾全吩咐道:“你们去和大伙说一声,一会早朝之上,可以跟风弹劾都察院,如今都察院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连陛下也不会护着他们,而且都察院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上折子弹劾咱们,咱们也该奉还一些。但不要弹劾太子,如今扳倒太子的时机未到,若是陛下问到你们,你们说一些场面话就好。”
终于从赵俊臣这里得到准信,詹善常与顾全皆是露出安心之色,点头答应之后,就快步离开,向赵俊臣派系里的其他官员通报消息去了。
看到这一幕,赵俊臣暗暗叹息一声,对于自己如今的立场处境,赵俊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着实没什么可以扭转乾坤的办法。
暗思之间,赵俊臣抬头看去,却见午门外的所有官员,如今皆是神色凝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相互讨论着什么。
气氛压抑,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
尤其是太子一党,似乎也是隐约得到了消息,此时全都聚在太子朱和堉的周围,好似正在辩论着什么,一个个的都是面色凝重,连赵俊臣的出现也没有发现。
至于周尚景、黄有容、沈常茂这三位阁老,如今也同样出现在午门之外,各自被门下官员拥簇着。
当赵俊臣看向黄有容的时候,黄有容应该还不知道虾儿的事情,注意到赵俊臣的目光后,依然向着赵俊臣笑着点头示意,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不过,以黄有容的城府,以及他笑里藏刀的秉性,就算知道了这般消息,恐怕也依然是向着赵俊臣笑脸相迎,只不过心中如何想法,也只有黄有容自己知道了。
赵俊臣毕竟还是来晚上了,打量之间,没过多久,午门上已是钟声响起,卯时已到。
伴随着钟声,赵俊臣轻轻的摇了摇头,举步向前走去。
…………
整队,点名,入宫。
流程之下,到了卯时一刻,赵俊臣与众朝臣进入了太和殿内。
等到太监张德的一声“陛下驾到”,德庆皇帝出现在太和殿内,百官下跪齐呼“吾皇万岁”,伴随着德庆皇帝一声“众爱卿平身”,早朝正式开始了。琇書蛧
德庆皇帝在龙椅上落座后,似乎也得到消息,明白今天早朝上会出现的情况,神色略带凝重,低头扫视群臣的时候,目光在首辅周尚景、太子朱和堉、以及赵俊臣的身上略有停留。
“朕今天看了眼黄历,发现会试已是进行到了第八日时间,明天就要结束了。”德庆皇帝当先开口,但在最开始,德庆皇帝却是不动声色,只是说着其他话题:“礼部,一切都可还顺利?”
礼部尚书吴前出列道:“启禀陛下,托陛下的洪福,今科会试,一切都很顺利,明日就可结束。”
德庆皇帝点了点头,又说道:“如今已是开春了,朕的南巡马上就要开始,待会试结束之后,几位主考官也要抓紧时间审阅卷子,尽早进行最后的殿试,不要耽误朕的南巡才是。”
听到德庆皇帝的吩咐,几位主考官皆是出列,恭声应是。
然后,德庆皇帝却是意有所指的说道:“朕之南巡,意在传播朝廷威严,强调天子存在,影响深远,对于江山稳固,也是有利的。所以诸位爱卿也要小心准备,分清楚轻重之别。若是朕的南巡因为某些人的私利,竟是产生了恶劣影响,这般影响又在有心人的渲染下越闹越大,那么朕这大明江山,也就不大稳固了,各位爱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德庆皇帝意有所指的敲打后,朝中百官或是沉默,或是参差不齐的答应,早朝气氛,竟是有些尴尬了。
突然,周尚景抬步出列,缓声说道:“陛下,老臣有要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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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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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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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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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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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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