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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卯时将至,当赵俊臣乘着轿子来到午门外的时候,许多官员看向赵俊臣的眼神都带上了明显的敬畏情绪,态度也愈加恭敬了许多。
很显然,他们都听说了赵俊臣昨天出手惩治郭汤的事情,赵俊臣的树威达到了效果。
有趣的是,就连许多“赵党”官员们看向赵俊臣的目光也同样多了一些敬畏。
要知道,在整治郭汤的事情上,赵俊臣基本没有自己动手,只是在幕后遥控而已,具体的事情全都是“赵党”官员们负责操办,但即使如此,见到郭汤的下场之后,“赵党”官员们也同样被吓着了。
赵俊臣没有亲自出手,就能将郭汤惩治的这么惨,那若是赵俊臣亲自出手了呢?
郭汤好歹是当朝少傅,也算是地位尊贵,但在赵俊臣面前却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那换成其他人呢?
如果说,赵俊臣从前给人的印象是“投靠他能得到很大好处”的话,那么因为郭汤的事情,赵俊臣给人的印象则是变成了“投靠他能得到很大的好处,得罪他则会死得很惨”。
既能让人一步登天,也能让人堕入地狱,所谓“翻手风云覆手雨”大约也就是如此了。
先是广施恩惠,再是杀鸡儆猴,也直到这一天,赵俊臣终于树立了与自己权势相匹配的威信!
*
却说,赵俊臣迈步下了轿子之后,几位“赵党”核心官员就快步迎到了赵俊臣身前。
匆匆向赵俊臣行礼问安之后,霍正源的表情严肃,向赵俊臣禀报道:“赵大人,事情有些不妙,太子朱和堉已经打算站出来为郭汤撑腰了,顺天府那边因为太子的插手,下官已经不能随意审讯郭敏以及‘四通船行’众人……”
然后,詹善常也是表情有些焦急,说道:“国子监那边也出了问题,因为太子施加了压力,国子监已经打算收回对郭鸣台的惩罚了。”
接着,陈东祥也是皱眉道:“都察院内那几位倾向于咱们的御史见到太子表态之后,也纷纷有些退缩,似乎是不打算在今天早朝上弹劾郭汤了。”
朱和堉毕竟是太子储君、未来的皇帝,出手的效果可谓是非同凡响,赵俊臣惩治郭汤的几个计划皆是遇到了或大或小的阻碍。
而“赵党”众人见到朱和堉为郭汤撑腰之后,也全都是感到了压力。
“若是太子早点懂得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与影响力,恐怕他也不会落到如今得境地,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听到“赵党”众人的禀告之后,赵俊臣心中暗暗感慨着。
与此同时,赵俊臣的表情依然从容,说道:“关于这件事情,我昨天傍晚就收到消息了,事情没那么严重,各位大人也不必着急。”
詹善常连忙问道:“哦?赵大人您心中可有什么对策?”
“对策?”赵俊臣反问道:“还需要什么对策?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从前总是太子与清流们想要调查咱们,被咱们暗中阻挠,然后他们就会把事情闹大,经常会让咱们下不来台。如今风水轮流转,咱们想要查郭汤,却又被太子横加阻挠,那么咱们自然也同样可以把事情闹大!有些时候,清流们的手段也是可以学一下的!事情闹大之后,我倒要看看太子与清流们如何下台!”
说到这里,赵俊臣转头向霍正源说道:“霍大人,你如今是顺天府尹,京城内所有事情都受你的管辖,如今‘四通商行’偷漏税银、欺行霸市、贿赂官员的事情正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若是有人阻挠你依法行政,那你又岂能坐视不理?自然是要禀报陛下,让陛下为你做主!”
然后,赵俊臣又向詹善常与陈东祥说道:“国子监若是敢收回他们对郭鸣台的惩处,那就是罔顾事实、违法徇私!御史们若是遇到了事情却又置若罔闻,那就是尸位素餐、碌碌无为!詹大人与陈大人身为朝廷同僚,自然应该警告他们一二,向他们说明白这种做法的错处与坏处!”琇書蛧
然后,赵俊臣用一种义正言辞的语气说道:“众位,朝廷法纪必须要执行,世间公理必须要维护,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郭汤及其族人的种种罪行,就应该大胆的揭露、严正的审判,绝不能有任何顾忌,更不能因为某些人施加压力就临阵退缩,否则朝廷养我们又有何用?”
听到赵俊臣的这些话之后,所有“赵党”官员皆是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为,赵俊臣的这些话,听起来太像是清流们平日里的言论了。
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被清流们追在屁股后面痛斥,遇到事情之后也是习惯了大事化小、相互妥协、在暗处解决,如今见赵俊臣竟是要将自己惩治郭汤的事情闹大,又是这样的义正言辞,皆是都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还是霍正源最先反应了过来,抚掌道:“赵大人说的有理,这次是咱们占着道理,也是太子与清流们在徇私护短,咱们问心无愧,又何必要怕他们?所以咱们最好是及时调整心态,这次的事情并不是寻常的党争博弈,而是咱们在维护朝廷法纪,咱们不怕事情闹大。”
又听到霍正源的进一步解释之后,“赵党”众人才纷纷反应了过来。
并且,他们还想明白了赵俊臣言语中的深层含义——这次的事情,是他们打击清流声誉的大好机会。
确定了基调之后,“赵党”众人皆是再次兴奋了起来,向赵俊臣行礼示意之后,就纷纷散开,各自前去准备了。
*
很快的,午门上响起了钟声。
点卯之后,赵俊臣与百官列队进入了皇极殿,然后则是德庆皇帝驾临,今天的早朝终于是开始了。
按理说,今天早朝上的重点,应该是“京察”的事情,然而朝议刚刚开始,“太子党”与“赵党”就因为郭汤的事情打起了擂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标。
随着大太监张德的一声“有事早奏”,少傅郭汤就抢先出列,趴在大殿上大声哭诉了起来。
“陛下,您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郭汤的哭声极为惨烈,大声道:“老臣自从在昨日早朝上弹劾了户部尚书赵俊臣之后,就遭到赵俊臣的暗中报复,先是老臣的胞弟郭敏被顺天府无缘无故的抓捕,然后则是老夫的嫡孙郭鸣台被国子监除名,老夫依照陛下的旨意前往赵俊臣的府上登门道歉,更是受到了赵俊臣的刻意羞辱……”
说到这里,郭汤的神情愈加的悲痛欲绝,向着德庆皇帝连连叩首:“陛下!赵俊臣此人睥睨社稷、内怀不道,颠倒纪纲、恣意妄作,自古人臣之奸,未有如赵俊臣之甚者!还望陛下一定要严惩赵俊臣,为老臣主持公道啊!”
听到郭汤的哭诉与弹劾,德庆皇帝不由一愣,目光转向了赵俊臣。
他昨天专注于七皇子朱和坚的事情,有些忽视了京城里的动向,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了郭汤的事情。
所以,德庆皇帝的表情有些不快,向赵俊臣问道:“赵俊臣,当真是你在报复郭少傅?朕明明已经责罚过郭少傅了,你难道犹不满足?”
见郭汤竟是抢先出列表态、主动弹劾了自己,赵俊臣心中有些意外。
不过,赵俊臣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郭汤的想法。
德庆皇帝既然已经在昨天早朝上责罚过了郭汤,那么这件事就应该结束了,若是赵俊臣继续报复郭汤,就是不服从德庆皇帝的决定,就是违背了德庆皇帝的圣意,自然会引起德庆皇帝的不快,德庆皇帝在这件事情上也会更加偏向于郭汤。
相比较而言,郭汤若是弹劾顺天府或者国子监,就没有这种效果了。
不得不说,郭汤确实有些小聪明。
但相比较郭汤的哭天喊地、悲痛欲绝的样子,赵俊臣的神色则是淡然从容,听到德庆皇帝的质问之后,也只是不慌不忙的缓步出列,答道:“陛下,对于郭少傅的指责,臣概不知情、也皆不承认!”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郭敏被抓乃是顺天府的事情,郭鸣台被除名则是国子监的事情,臣不知郭少傅为何要将这些事情牵扯到臣的身上,毫无依据的推测是臣在报复他,臣身为户部尚书,一向只负责钱粮之事,既管不到顺天府、也无权干涉国子监,郭少傅将这些事情牵扯到臣的身上,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难不成郭少傅隔两天吃坏了肚子,也要怪到臣身上不成?”
听到赵俊臣的话之后,德庆皇帝沉吟了片刻,然后开口问道:“顺天府与国子监何在?”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顺天府尹霍正源与国子监祭酒李子徳迈步出列,纷纷叩首道:“臣在。”
德庆皇帝皱眉问道:“顺天府可有抓捕郭少傅的胞弟郭敏?国子监是否除名了郭少傅的嫡孙郭鸣台?这两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可是受到了赵俊臣的指使?”
霍正源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怯场,扬声答道:“陛下,臣昨日收到举报,称京城里的‘四通商行’偷漏税银、欺行霸市、欺诈客人等等罪行,并且皆是罪证确凿,臣身为顺天府尹,自然不敢坐视不理,就派人前去查封了‘四通商行’,当时臣并不知道‘四通商行’的东家乃是郭少傅的胞弟郭敏,直到事后才知晓此事,所以顺天府抓捕郭敏绝不是为了针对郭少傅,与赵大人更是毫无关系,还望陛下明鉴!”
相比较霍正源的立场坚定,国子监祭酒李子徳则是犹豫不决。
从昨天傍晚到今天早朝之前,他一直夹在太子朱和堉与赵俊臣之间,受到了双方的共同施压,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偏向太子朱和堉还是应该偏向赵俊臣。
最终,李子徳犹豫片刻之后,选择了静观其变、两不得罪,顺便还摘清了自己的关系,向德庆皇帝禀报道:“陛下,郭鸣台被国子监除名的事情臣确实有所耳闻,但国子监平日里管理监生的事情一直是由国子监丞胡珍在具体负责,除名郭鸣台也是胡大人的决定,因为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臣还没来得及了解详细情况。”
国子监祭酒乃是从四品官职,自然有资格位列朝班,但国子监丞则只是正八品官职,并没有参加朝议的资格,但若是胡珍听到了李子徳的这番话,一定会暗骂李子徳无耻,将所有事情都推诿到自己身上。
另一边,听到霍正源与李子徳的话之后,德庆皇帝面色严肃,正准备再说一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太子朱和堉大步出列,道:“父皇,关于此事,儿臣有话说!”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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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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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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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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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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