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自“突发急病”以来,赵俊臣对于门下官员皆是避而不见,唯独屡屡把李立德召来详谈,虽说有何明灭门案的缘故,但若是借着机会好好表现,在李立德想来,未必就不能提高自己在赵俊臣心中的地位。
所以,来到赵俊臣的书房后,赵俊臣刚刚让他落座,李立德就略带急切的再次起身,向赵俊臣表现道:“大人再次召见下官,可还是因为何明老太师灭门案的事情?还请大人放心,下官已是派出刑部中的得力人手,老道部员,联合大理寺与都察院的人一同查案,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赵俊臣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不过今日找你来我这儿,却不是为了何明老太师的案子。”
李立德不由一愣,抬头向着赵俊臣看去,才发现赵俊臣此时的表情很奇怪,似喜似忧,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不知究竟何事?还请大人指教。”
赵俊臣沉声道:“这件事情,今天陛下才与本官一同定了下来,尚处于秘密筹备阶段,如今与你说,亦是希望能借你之力,但你切不可向他人泄露消息。”
王立德明白赵俊臣这是要向自己透漏什么机密之事,显然把自己当做亲近之人看待,不由面露期待。
其实,只是因为这西厂筹建的事情,赵俊臣经验不足,没有太多头绪,而如今在赵俊臣的门下,也只有身为刑部侍郎的李立德可以帮忙出出主意罢了。
于是就在李立德的期待之间,赵俊臣缓声说道:“如今陛下已是有意重建西厂,不过此次情况,却与之前不同,并非由内廷负责,而是交由本官,重建之后,亦是由本官担任厂督。”
和许庆彦一样,李立德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所蕴含的危机,只想到了西厂未废时的种种威风,不由大喜,忍不住再次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大人此言当真?这可真是大喜事啊!若是大人兼任了西厂厂督之位,日后您在朝中的权势影响,必是会大涨的,那么咱们就再也不惧任何人了。”
一旦赵俊臣势大,身为赵俊臣门下的官员,李立德的地位权势自然也水涨船高,此时的李立德,只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赵俊臣见李立德如此,也没有向他解释其中的隐忧,只是叹息一声,摇头道:“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陛下虽说把这差事强交给了我,但西厂这般监察缉审的衙门该如何筹建,我又如何懂得?今日把你叫来,是因为你在刑部任职多年,相关经验丰富,与那东厂和锦衣卫也有了解接触,却是想要向你请教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李立德连忙摆手道:“大人言重了,以大人的聪慧才智,对这些小事自是一听就懂一看就明,‘指点’两字,又如何说得。”
说话间,见赵俊臣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并没有多说什么,显然不愿意只听这般客套话,李立德又说道:“不过正如大人所说,下官在刑部多年,与东厂衙门多有接触,对于如今西厂筹建,心中也略有所得,还望大人指教。”
说到这里,只见李立德沉吟片刻后,又缓缓开口道:“据下官所知,当初西厂的规划建制,一向都是参照东厂的,而东厂自厂督以下,设掌班、领班、司房五六十人,皆是由锦衣卫拨给,分为子丑寅卯十二班;而负责具体侦缉工作的,则是下面的档头和番子,共有两百多人,同样分为子丑寅卯十二班,亦同样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的精干分子组成。”
赵俊臣对此却不太了解,不由一愣,说道:“哦?这东厂的建制倒是精练,竟是仅有区区三百人左右,这么点人又如何足够自京城到地方的巡查缉捕?倒是出乎本官意料之外。”
李立德笑道:“这就是下官要向大人禀报的关键之处了,这东厂人数虽然不多,但锦衣卫的人多啊。东厂与锦衣卫自建立以来,原本地位平等,职权相似,然而东厂毕竟身处皇宫大内,也更容易得到皇上的信任。而且锦衣卫向皇帝奏报,需要具疏上奏,但东厂却可口头直达;到了成祖时期,甚至还赋予了东厂监督锦衣卫动向的权力。由此一来,这东厂和锦衣卫的关系,也逐渐由平级变成了上下级关系。所以东厂办事,其实大都是在调派锦衣卫的人手。”
说到这里,李立德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说了这些,大人也应当已是明白,这锦衣卫如今虽说地位不如东厂西厂,甚至渐渐沦为附庸,但对东厂西厂而言,锦衣卫却是权势根本之处,不仅内中人员皆是由锦衣卫处挑选,每当行事,亦是从锦衣卫处调集人手。当初西厂两次创建,之所以权势地位皆要高过东厂一些,就是因为西厂对锦衣卫的影响更大,所领的缇骑,也就是锦衣卫校尉,甚至要比东厂多上一倍。所以依下官想来,大人此次奉命重建西厂,担任厂督之职,若是想要有所作为,这锦衣卫就是最最紧要之处,是务必要好好拉拢的。”
西厂还未建立,李立德已是在撺掇着赵俊臣与东厂夺权了。
赵俊臣却神色不动,只是认真听着,点了点头,示意李立德继续说下去。
而对于李立德所说的这些,赵俊臣心中了然之后,亦是心中有数,这次重建西厂,赵俊臣虽然打算从外朝三司、京内禁军处中多调派些人手,而不仅仅只是侧重于锦衣卫,但锦衣卫赵俊臣还是要着重拉拢的。
而且,锦衣卫虽然一直都是历代明朝帝王眼中最亲信之人,但终究还是属于外臣,与东厂的那些宦官,毕竟还是有些隔阂的,而如今西厂建立后,由同样是外臣的赵俊臣担任厂督,拉拢锦衣卫,其实是有着天然优势的。
在赵俊臣暗思之时,李立德则继续解释着东厂建制:“说完建制,咱们再说这东厂的规矩制度,却也是别具一格。东厂权大,除了监视朝野动向和侦缉抓人之外,三司与锦衣卫会审大案,东厂也都会派人在旁听审,名为‘听记’;而朝中各个衙门,亦有东厂人员坐班,负责监视,被称为‘坐记’。每隔一段时间,东厂的档头番子们就会通过抓阄来决定各自的职责范围,平日里各司其责,倒也井然有序,不见疏漏。”
说到这里,李立德向着赵俊臣躬身一礼后,说道:“下官对于东厂的了解,大约就是这些,还望能对大人筹建西厂能有所益助。”
见李立德介绍完毕,赵俊臣点了点头,沉吟间缓缓开口道:“这东厂运转多年,一向成效不俗,其规矩规制,显然自有其独到之处,既然西厂之前两次建立,结构运转都是参照东厂,那么咱们也不妨萧规曹随,东厂怎么做,今后西厂就怎么做,本官对这般衙门毕竟还是不熟,不妨先行把架子搭建起来再慢慢摸索就是,也没必要为了独树一帜而有所更改,最后反而落得自作聪明的下场。”
李立德连连点头,一脸钦佩,说道:“大人深谋远虑,说的极是。”
赵俊臣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不过,我毕竟是以外朝的身份担任西厂厂督,与东厂终究有些不同,所以要有一些改变,也是在所难免,依本官看来,这次西厂重建,除了要从锦衣卫处挑选可靠人手之外,京中禁军、外朝三司之中,也要有所侧重调派,毕竟锦衣卫受东厂控制多年,不知根底前也不可一味依靠。”
说到这里,赵俊臣向着李立德笑道:“而我今日叫你来,除了想从你这里了解些东厂的情况作为我规划西厂的参考外,也想让你帮着在外朝三司之中,挑选一些精明可靠的人手调入西厂,这样西厂重建后,自己人多些,也总用的顺手些。而西厂毕竟隶属于内廷,日后虽是由本官掌控,但掌班、领班、司房的空缺,本官依然打算留几个位置给内廷的司礼监,再加上从锦衣卫调来二十人左右,至于剩下空缺位置,就大都要靠你来帮我张罗了,毕竟这方面的人才,你熟悉的要多些。”
西厂一旦成立后,其权势究竟有多大,李立德自然清楚,赵俊臣这般找他要人,让李立德的亲信心腹们得以在西厂立足,就相当于给了李立德天大的好处,李立德自然大喜,连声答应道:“大人放心,下官办事,必会让大人满意的。”
赵俊臣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这次你帮着本官把西厂搭建起来后,你的功勋,本官也自会禀呈于陛下,说起来,这刑部尚书冯陂大人年事已高,早已是有些力不从心,刑部的各个位置,也该变一变了。”
李立德更是大喜,之后自是对赵俊臣诸般保证不提。
接着,赵俊臣与李立德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如何从各个衙门调派人手,如何拉拢锦衣卫,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正是投入之际,许庆彦突然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怎么了?”
见自己与李立德的谈话被打断,赵俊臣不由皱眉问道。
“太子……”许庆彦磕磕巴巴的说道:“少爷,太子殿下他、他亲自来咱们府里找你了。”
“太子!?”
赵俊臣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官场历练,本以为自己早已是做到了城府深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听到这般消息后,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如许庆彦一般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仅仅赵俊臣,连一旁的李立德,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神色怪异的样子。
太子朱和堉,身份尊贵不说,对赵俊臣更是出了敌视无比,平日里碰面说话也都嫌别扭,今日怎么会屈尊亲自来赵府找赵俊臣?难不成因为何明被害,心情不爽,所以来找赵俊臣出气?太子不似这般沉不住气的人啊。
暗思之间,赵俊臣已是向李立德吩咐道:“既然太子来了,你也不好再在这里呆着,就从后门离去吧,今日我与你说的这些,好好思虑个究竟,待下次再商议吧。”
说话间,向李立德点头示意后,就起身随着许庆彦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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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正堂的路上,赵俊臣疾步前行,一边思考着太子的来意,以及自己见到太子后该如何应对,一边向许庆彦问道:“太子来的时候,身边有什么人?”
许庆彦答道:“除了他身边的亲随之外……哦,户部侍郎詹善常詹大人也跟在一边,只是神色不大好。”
“哦,这样啊。”赵俊臣恍然,有些猜到了太子的来意,喃喃道:“想来是陛下南巡的前期筹备结束了,这件事是由户部负责出钱,由太子负责具体操办,这次他来找我,应该是银钱结算的事情了,不过就为了这种事情,他也不至于亲自来吧?”
说完之后,赵俊臣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埋头前行,没过多久,已是来到了赵府正厅门前。
抬头看去,只见那位正直刚严的太子,此时正毫不客气的坐在正厅主位,皱着眉打量着赵府的奢华模样,神色间很是不满。
而那户部侍郎詹善常,此时正苦着脸的垂手候在一旁,显然与太子打交道,让他这样的贪官极为痛苦。
待见到赵俊臣出现后,太子轻哼一声,神色之间愈加不满,则詹善常则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千岁。臣不知太子驾临,有失远迎,让太子久候,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将一切尽收眼底后,赵俊臣快步进入正堂,一边向太子行礼,一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问安,震的太子朱和堉眉头直皱。
这也不怪赵俊臣,上次赵俊臣与太子在御书房外相见,赵俊臣向太子行礼,太子朱和堉却假装看不见就那么任由赵俊臣跪着的事情,赵俊臣可还记得很清楚。
赵俊臣可是很担心太子朱和堉会不会再来这一招,如今没有德庆皇帝在一旁做主,自己再怎么被太子朱和堉欺负,也只能承担着,所以这般大声呼唤,也让朱和堉忽视自己不得。
看着赵俊臣这般,太子朱和堉终于没有忽视赵俊臣,只是又哼了一声,然后冷冷的打量赵俊臣,说道:“赵大人,你身为户部尚书,正值朝廷公办时间,本太子在户部衙门竟是找不到你,还要亲自来你府中。赵大人难不成是在家中办公不成?”
听到朱和堉的嘲讽指责后,赵俊臣也不慌乱,只是平静的解释道:“太子殿下,臣为陛下办事,为朝廷效力,一向都是尽心尽责的,只是如今臣病体未愈,尚还在家中休养,吏部那边亦是病假未销,今日会上早朝,也是因为陛下昨日有旨意的缘故,并非是臣怠慢,还望太子明鉴。”
对于这些,太子朱和堉自然也知道,只是见到赵俊臣后,实在心中不快,忍不住有意为难罢了。
所以听到赵俊臣这么解释后,朱和堉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冷笑的打量着赵府中的奢华装饰,又说道:“赵大人的府邸奢华,本太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更胜传闻,不知赵大人你俸禄几何?又在哪里发的横财,竟是可以撑起这么大的府邸门面?”
言下之意,又是在指责赵俊臣贪污受贿了,这对他们两人而言,却也是老调重弹。
赵俊臣依然神色不变,只是说道:“太子殿下,臣的府邸,陛下也亲自来过两次的,并没有说过什么。”
朱和堉面色愈沉,刚准备斥责些什么,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忍住了,反而冷声说道:“起身吧,你既然病体未愈,就别这么一直跪着,省的改日又到父皇那里告状,说本太子虐待于你。”
见朱和堉竟是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赵俊臣不由一愣,但还是很麻利的站起身来。
朱和堉也不与赵俊臣啰嗦,从随身太监那里接过几份折子后,放在手边桌上,然后皱眉说道:“本太子今日来找你,也不是为了旁事,陛下南巡的筹备事宜,如今已是准备妥当,为了这件事,户部共拨下了二十八万两银子,而诸事结束后,本太子算了下,共用去十九三千万两银子,还余下八万七千两,这些银子我已是全部返还户部,这里是细节折子,我看你身体已是好的差不多了,抽空处理一下,因为你不在,这件事已经是拖了好些时日了。”
好嘛,其他官员用朝廷的银子办事,从来都是只觉得不够,屡屡追加,然后中饱私囊;太子倒好,这么一大笔银子经手,不仅没有觉得不够,还能省下近三分之一,然后一个子不留,全部还给了户部。xǐυmь.℃òm
从这方面来讲,太子朱和堉确实是一心为公,办事之间,竟是不存丝毫私心。
要知道,八九万两银子虽然不是太多,但也足够太子用来收拢一些人心,培养一些私人力量了。
只不过,赵俊臣与朱和堉两人,似乎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心平气和的谈论公事,所以太子说的不舒服,赵俊臣听的也别扭。
心中暗暗感叹一声后,赵俊臣问道:“这般小事,太子您随便差个下人把折子送来就是,又何必屈尊亲自前来?”
听赵俊臣这么说,太子神色略有些奇怪,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听父王说,本太子之所以能负责南巡筹备的事情,是因为你上的折子给父皇献策?”
赵俊臣也是沉默片刻,然后答道:“回太子陛下,为了陛下的南巡筹备,臣确实曾向陛下进呈过一些心中谋划,但却从未向陛下建议过由太子您来负责此事。”
“你的这些谋划很好……”太子朱和堉又是沉默了片刻后,再次说道:“这些谋划,不仅让父皇放心的把南巡筹备的事情交由我来做,让我入朝议政多年,终于可以做些实事,父皇他还把这些谋划全都归于我的名下,向朝中百官说……是由我想出来的……”
赵俊臣只是沉默不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件事是他有心而为的。
“本太子一生,向来光明磊落……因为这件事,算是本太子欠你一个人情。”此时朱和堉的表情,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想来,欠人情于赵俊臣这样的贪官,是他最不愿意的看到的:“不过,也仅此而已,本太子公私分明,对于你、对于你的所作所为,也依旧厌恶非常,今后也依然与你势不两立,这一点你要明白。”
说完之后,太子起身,就这么离去了。
而这,想来也就是太子亲至的目的了——不仅承了赵俊臣的人情,还剽窃了赵俊臣的南巡谋划,赵俊臣本人却是太子本身最为厌恶的贪官奸臣,对太子这般性子而言,这些日子想来怕也很不舒服。
………
将太子恭送到赵府门外,看着太子仪驾渐渐远去,赵俊臣突然轻轻叹了一声。
“大人,这个太子,自以为是储君,做事却也太过霸道,看他今日这番话,好似是大人您欠他的似得,哼,储君说到底,也仅仅只是储君罢了!”
另一边,詹善常却没有离去,只是站在赵俊臣身旁抱怨道。
赵俊臣与太子是死对头,而詹善常身为赵俊臣门人,背后说太子坏话的勇气还是有的,尤其是赵俊臣就在一旁听着。
“也不能这么说。”赵俊臣悠悠道:“我是个贪官,欠的是天下,而这天下将来却是他的,说我欠他,也不算有错。”
“大人,您对太子也太客气了。”
赵俊臣又是轻轻一叹,然后好似开玩笑,又好似很认真,缓缓道:“说到底,我对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心思之间,应该是很钦慕的。”
还以为赵俊臣是在开玩笑,但转头之间,却又好像不是这样,詹善常不由目瞪口呆。
是的,赵俊臣对太子朱和堉,其实是非常钦慕,钦佩他的所思所想,羡慕他的所作所为。
这位太子性子刚正严直,为国为民之心,任谁也不能怀疑,又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可以说,太子所做的一切,正是赵俊臣想做又不敢做的。
所以,赵俊臣很钦慕太子。
但也正是因为这位嫉恶如仇正直过头的太子殿下,赵俊臣只能当一名贪官奸臣,还在努力成为大明朝最大的贪官奸臣。
而如今,赵俊臣又与其他的贪官奸臣们联合在一起,借着太子负责南巡筹备的事情,向这位被自己所钦慕的太子下绊子。
虽然因为何明灭门案的突发,这次的绊子效果恐怕会打个折扣,但也足够太子焦头烂额了。
收网的时间,想来也就在这几日了。
“世上诸事,不如意者总是十之八九,若是这位太子殿下能改改这嫉恶如仇的性子,能有点过往不究的宽和,该有多好。”
抛下这段意味不明的话,赵俊臣已是转身回府,詹善常有些摸不著头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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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回来的晚,也更新晚了,大家见谅。恩,二合一大章节奉上。(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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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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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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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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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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