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火城。
战争开打了将近一个月,很多消息才慢慢传到了苏因霍尔的民间。
这年代传递消息就是如此,除了一些重要的消息权能者之间会通过彩虹树传递之外。
所有人关注的不是南方城邦联盟节节败退的消息,战争之中死了多少人。
没有人在乎那些潘斯的后裔死了多少,死光了才好。
所有人都不在意谁赢谁输,甚至期待着他们一直打下去。
但是。
当焚烧者拜伦竟然亵渎神明,他将苏因霍尔信仰的神明的雕像给毁了的消息传来的时候。
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
护火城中所有人都呐喊着,要给万蛇王庭,要给北方的那些蛮子惩罚。
有人说要和万蛇王庭开战,摧毁这个和他们信仰有别的国家。
有人说要将拜伦绑在柱子上烧死,让焚烧者成为被焚烧者。
“王怎么还没有动作?”宫廷之外,有着虔信徒们成群聚集。
“您可是神的眷者,是神眷之王!”他们朝着王宫之中大喊。
“怎么可能看北方的蛮子,亵渎我们的神明。”有些人近乎歇斯底里,甚至伤害自己,高举着流血的手,高呼要让渎神者血偿。
而与此同时,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呈现在了苏因霍尔统治阶层的面前。
苏因霍尔的人最近一直都在调查深渊教团,调查有关当年那场灾难的详细信息。
很快。
所有人便发现当年那一场灾难不仅仅一次普通的献祭。
不同于深渊教团制造的其他灾难,
而是一场为了制造深渊之王的仪式。
最关键的是,他们成功了。
而知道了这个关键信息,一个非常显眼的人物就慢慢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哪怕万蛇王庭有意掩盖,但是这样的存在哪里是能够就这样就掩盖下去的。
一封信通过彩虹树送到了护火城,然后立刻递到了王宫之内。
“查到了!”
“信上说已经确认焚烧者拜伦,就是深渊暴怒之王预选!”
苏因霍尔的王宫之中,在场的王、贵族、神侍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敢相信的不仅仅是拜伦这个声名鹊起的人物是深渊教团的暴怒之子,更震惊的是这样一个人物竟然成为了万蛇王庭的军团长,可以说是已经进入了权利的核心了。
暗月会不知道吗?
他如果知道了,还用这样的存在是不是代表着什么?
是不是代表着,万蛇王庭已经倒向了深渊的一方?
不知不觉之间,深渊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有人脑海之中立刻浮现出了一种又一种可能性,而有的人已经大喊了起来。
“堕落之人!”
“渎神之人!”
“难怪他会做出那等,注定会遭受神罚的恶行!”
立刻有人附和:“万蛇王庭堕落了,他们一定堕落了。”
有人向神眷之王提议:“王,不能再坐视了。”
有人更是激动不已,仿佛期盼了这种情况很久:“王,万蛇王庭已经堕落了,一个被深渊窃取占据的国家,我们应该立刻行动。”
王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
“还没有到那一步,没有任何证据万蛇王庭的其他人和深渊教团有关。”
这个其他人,很明显说的是暗月。
苏因霍尔这一代的神眷之王这一次硬气多了,相比之前表现得非常果决,没有再左右摇摆。
“让人去将焚烧者拜伦带回来。”
“这个渎神者,堕入深渊的邪徒,他已经背叛了诸神,背叛了蛇人。”
“一定不能让他,让深渊那些邪恶存在的目的达成。”
这一次。
苏因霍尔的所有人都不能坐视不理了。
因为这关乎神谕,关于这个世界最邪恶和最大的威胁——深渊。
神眷之王的儿子亲自披上了生命道具·血眷者之证,如今的三叶共生者有的已经轮回了很多次,搭配上血眷者之证这件强力道具,能够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媲美使徒的力量。
这也是苏因霍尔最大的底蕴,神明恩赐之物。
宫廷之下。
年轻的男人披着古朴的战甲,身后血色的斗篷飘扬。
王将头盔戴在了儿子的头上,对着他说。
“神明庇佑着你。”
“去吧!”
“给予神的敌人以绝望。”
王子低着头:“神的敌人,必定会死于我枪下!”
一瞬间,就看见王子的身形开始变化,血色的力量沿着台阶蔓延。
他的背后突然长出了一对血翅,挥舞着冲上了天空。
在苏因霍尔的边境,也有着一支军团快速集结。
王宫前,所有人都低头行礼。
见证着这许久未曾看到的场面。
这多年未曾动用过的血眷者之证。
在苏因霍尔的大多数人看来,这血色的斗篷就是神的意志。
持有它的人就是代神降罚。
然而在场的这些权贵心中中,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打算。
虽然这一次苏因霍尔不是直接和万蛇王庭开战,名义上也不是什么介入战争。
而是对付神的敌人。
惩戒深渊的邪恶之徒、堕落之人。
但是有了这个名义,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保住南方城邦联盟,甚至对万蛇王庭内部进行口诛笔伐,将这个自古以来就对他们有着威胁的庞大王国分解掉。
如果成功,那将是一场饕餮盛宴。——
梦界。
炼狱之胎所在之地。
苏因霍尔的血眷者离开的时候,关于他的消息也传递到了深渊教团大主祭森格这里。
森格睁开眼睛,从黑色泥沼之上起身。
“终于要开始了!”
他眉心舒展,看上去坦然愉悦。
“拜伦!”
“准备好了吗?你的死亡时刻来了。”
“你会怎么选?”
“当你所知道的一切,所知道的真相全都是一个谎言,你会怎么选?”
“当你继承来的理想,和你的仇恨相悖的时候。”
“你是选择那个虚无的理想,还是用复仇的怒火点燃这个世界?”
森格说着说着,嘴角扬起的幅度越来越大。
他说话的同时还在往前移动,来到了那个邪恶胎体之下。
森格抬起头,看着那流淌着黑泥的怪胎。
这一次。
他将手放在了上面。
靠得如此之近,隔着一层薄膜已经可以彻底的看清这个内部那个胎儿的本来面貌。
那是一个拥有神之形的存在。
模样是还没有成为骨魔时候的深渊傲慢之王亚弗安,他看上去闭着眼睛,就好像在沉睡。
当初深渊诞生的时候,拥有三个步骤和条件。
第一,被翼人污染的神话灵性,也即是原初黑泥,这是最核心的东西。
第二,献祭掉了大半个翼人山脉翼人的神话之血。
第三,一位强大的使徒从梦界接引原初黑泥,让深渊核心真正成型。
如今炼狱仪式的成功,等于其中第二步完成了一大半。
只要拜伦完全消化暴怒的力量,成为使徒。
再接引下梦界的黑泥和炼狱意志,完成一次庞大的献祭,就能够彻底成功。
但是现在。
暴怒之子的怒火还没有抵达最高点,他必须将暴怒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森格自己就是那个,彻底点燃暴怒之子怒火的那个人。
森格站在炼狱之胎下,隔着薄膜看着他的主人。
他知道。
自己这一去应该就不会回来。
就算回来,也是另外一种形式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画面,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的场景。
他们一家被万蛇王庭的贵族奴役,父亲在为老爷修城堡的时候死了。
一家人失去了支柱,老爷不仅仅没有任何赔偿,反而更多的人因为他们孤儿寡母来欺辱他们。
因为他们是爱维尔人。
最后两个年幼的弟弟活活饿死,连母亲也疯了。
他背井离乡,最后加入了深渊教团,成为了这群疯子之中的一员。
他小的时候,听的最多的故事便是关于修伯恩和亚弗安的故事。
当时他还不知道,深渊傲慢之王就是曾经的亚弗安。
也没有人知道。
他接到亚弗安的召唤的时候,是怎样的激动。
“亚弗安大人!”
“我该走了。”
“这不是拜伦的复仇。”
“而是我们的复仇。”
“爱维尔人的仇恨,从来都没有结束。”
森格脸上没有悲伤,只有笑和期待。
或许是,从母亲疯了的那一刻,他也跟着一起疯了。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在这个疯狂的深渊教团,只有变得更加疯狂,才能够存活下去。
“万蛇王庭!”
“潘斯的子嗣!”
“他们必须,为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森格说完这句话,就被黑泥覆盖。
消失在了梦界之中。
深渊第一层魔火深渊。
黑石魔宫之中有着各种各样恐怖的壁刻,雕刻着那些血腥恐怖而惨绝人寰的景象。
而其中两副和深渊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壁刻,却放在了这些恐怖作品的最前面。
似乎傲慢之王亚弗安也认为。
这壁刻里面的内容是超越深渊的恐怖和绝望。
第二幅的壁刻里是一座巨大的山,山下有着如同海一般辽阔、岸边堆积着雪盐的湖泊,山和云连为一片。
一座城市将山体掏空而建,一层又一层往上堆高。
这是一座神城,在圣山的最高处神圣的殿堂超越云海,屹立于苍穹。
山脚下有着一座一座辅城,成片的村镇,居住着一些和蛇人完全不一样的古老种族。
但是画中的背景,还有城市之中的刻画告诉了所有人,这是一副末日绘卷。
黑暗笼罩天际,光晕散在天穹,一个恐怖的人形竖立在天之尽头,立于现世和虚幻之间,和人间格格不入。
这是神话。
在那人形的身后有着一个圆,密密麻麻复杂恐怖的符文和禁忌文字。
光是看着这人形幻影,就好像看到了此世之恶。
邪神。
瓶中的小人。
壁画里的邪恶神祇散发出光芒,照耀在整座神山之上。
神殿、神城,山脚下的辅城,那些居住在神山上的奇异种族都被被死亡侵蚀,以万计数的“人”在哀嚎之中,变成了一座又一座“雕像”。
壁刻活灵活现,趴在上面细看,甚至可以看到那些死去的人脸上和眼神还保留着死亡前的恐惧和绝望。
如果世上有炼狱。
这就是真正的炼狱。
绝望的不仅仅是这可怕的灾难,而是看不到任何希望,没有任何抵抗和改变的余地。
傲慢之王亚弗安念出了这副壁刻的名字:“邪神之灾!”
而排在第一幅的壁刻,背景依旧是这座神圣的山,还有那座屹立在天空的神殿,
铺天盖地的超凡者结成大军,将这座大山团团围住;大量盘旋的翼魔张开翅膀,遮天蔽日。
古老的神之使徒召唤出了傀儡大军,大片的三阶权能者驾驭着各种各样的巨像;一个个数十米、上百米的傀儡巨像,结成大军朝着圣山发起冲击。
山脚下的血海包裹住整个世界,血海之中冲出一个个比山峦还高的怪物。
恐怖的黑暗神明一手捧着青铜书,一手挥舞着镰刀收割着生命;年轻的阿赛神控制着真理之门,名为斯图恩的神祇化为血海吞噬世界。
傲慢之王亚弗安念出了这幅画的名字:“诸神之战!”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
亚弗安从幽魂波里克那里看到的景象,上一个纪元的画面。
当时的亚弗安整个人都被冲击得手足无措。
他看着那个刚刚才被人为制造的邪神。
问波里克。
“这不是真的吧?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真理与知识之神为什么要创造这样的怪物?为什么要带来这样可怕的灾难?”
波里克却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绝望吗?”
“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阿赛神以为自己制造出的是一位神话,一个拥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记忆,一模一样意志的另一个神明。”
“他的确触碰到了真理的秘密,却没想到自己制造出来的是一个怪胎,而他自己也在邪神出现的那一刻进入沉睡。”
“邪神诞生了,灾难降临于这个世界。”
此刻。
深渊傲慢之王亚弗安死死的看着这副壁画,森白的牙齿里吐出了两句话。
“阿赛神!”
“还有……瓶中的小人!”——
要塞里。
日炎军团的军团长拜伦正在视察着自己的军队,军队之中很多人都是曾经潘斯城的年轻人。
其中不少都是拜伦曾经的好友,来自于自于城西区。
他们和拜伦一样,都亲身经历了那一场灾难,并在灾难之中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拜伦受到了大量士兵的簇拥和仰慕,但是也有很多人用恐惧和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就好像。
曾经的暗月将军一样。
跟着拜伦一起就能获得胜利,但是跟着他一起的人,不知道多少都变成了他右臂上的一道火纹。
他就像是一道火焰,吞噬着敌人的生命的同时,也吞噬着同伴的生命。
拜伦站在人群之中,对着所有人说道。
“我们已经赢了!”
“就差最后一步,打下那座城市。”
“和平就会到来,我们会彻底将那些扰乱这个国家和秩序的存在清理干净,暗月将军所说的全新的国家就会诞生。”
“曾经的牺牲,都会变得值得。”
“而伱们所做的一切,也将变得有价值。”
拜伦心中也对着自己说:“我所做的一切,我选择承接深渊的力量,也将会变得有价值。”
人群之中,有年轻人问道。
“暗月将军所说的那一天,真的会来吗?”
拜伦还没有回答,副军团长就大声说道:“一定会的!”
整个军团都陷入了欢呼之中,战意高昂。
拜伦看着副军团长:“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攻破那座城市了。”
拜伦心中看起来,还是很在乎暗月将军所说的那个新国家。
关于未来的描绘。
他背负着仇恨,他有着无穷的怒火,他虽然一次又一次的做着噩梦从来无法陷入安眠。
但是曾经的那个自己留下的正义感,那个幼稚而莽撞的自己留下的心愿,还是留在了他的身上。
至少。
他觉得暗月将军是一个英雄,而他是帮助英雄的那个人,就好像故事里那些英雄人物的同伴。
然而,在拜伦的期待之中。
他最后等到的是一纸调令,命令日炎炼金军团前往巨蛇之路,防备苏因霍尔的阿尔潘斯要塞随时可能有的异动。
攻打翼魔城的任务,由刚刚赶到的银蛇军团执行。
“为什么?”
拜伦不能理解。
敌人就在眼前,他先是被强行按住等待银蛇军团;等待银蛇军团到了之后,他又被调往了巨蛇之路。
虽然说是巨蛇之路那边的苏因霍尔军团有着异动,但是他还是不能够接受。
副军团长看到调令,严肃的对着拜伦说道。
“拜伦!”
“这是命令!”
拜伦还是难以接受,但是副军团长的这一句话已经说死了。
军令如山,不可违抗。
他只能看着银蛇军团接手要塞防务,准备对翼魔城发起了最后的总攻,而自己带着日炎军团赶赴巨蛇之路和阿尔潘斯要塞。
他在行军路上的时候,银蛇炼金军团和大量其他普通军团在重重包围之中攻入了翼魔城。
到了这个地步,翼魔城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反抗,甚至还有人直接开城投降。
银蛇军团进城之后,立刻在城内大肆搜捕所有南方城邦联盟的核心成员。
然后。
丝毫没有审判的意思,就要将他们在城内处决。
而这个时候,拜伦却带着一个小队冲进了城中,突然出现在了行刑场。
“拜伦?”
“你怎么会在这里?”
负责监察的银蛇炼金军团的军团长看到了拜伦,非常的惊讶。
他反应了过来之后,大声训斥道。
“你抛下军团回来了?”
“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你这是违抗军令,一个军团没有了军团长,会出现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
拜伦看着这些被锁住的叛逆者,一个个在绞架下等待着被绞死。
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大贵族和领主们,此刻面色惨白身体发抖,有的当场失禁。
几乎整个南方城邦联盟的核心成员都在这里,如果当年那场灾难的操控者是南方城邦联盟的话,也一定就在这些人中。
拜伦看了一眼银蛇军团的军团长。
“我不在乎什么功劳,也不在乎是谁最后攻破了翼魔城。”
“但是有些问题,我一定要弄明白。”
银蛇军团的军团长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拜伦一挥手。
冲天大火环绕成了一个圈,将其他人都隔离了出去,只剩下他自己和等待死亡的那些囚徒。
银蛇军团长明显感觉到了拜伦的决绝。
哪怕他自己也是一个三阶权能者,但是在拜伦正面搏杀一个三阶蛇人权能一个三阶大翼魔的情况下,就相形见绌了。
而且。
他拿下翼魔城的功劳也等于对方白送的,他实在没有什么底气敢和对方翻脸。
拜伦一点点,走到了他之前一直认为是幕后黑手的目标面前。
南方城邦联盟的国王。
“是你做的吗?”
“当年在潘斯城爆发的灾难?是你勾结深渊教团做的吧?”
“那些深渊教徒呢?”
“他们在哪里?”
对方被拜伦问得一脸茫然,丝毫不明白拜伦在说些什么。
拜伦不耐烦了,直接伸出手按住了对方的头。
“读心术!”
身为三阶巅峰的权能者,读心术这种东西还是用得很很熟练的,在不在乎对方损伤的情况下,这些普通人不可能欺骗他。
“告诉我,当年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告诉我,当年逃掉的那些深渊教徒,那两个堕落主祭,还有深渊大主祭到底在哪里?”
拜伦越说越激动,近乎是咆哮着大吼。
但是对方依旧是一脸茫然,哪怕身体在痛苦的抽搐,但是嘴巴上依旧在说着。
“不是我!”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
拜伦狂躁的表情,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他的眉毛半放低,张大着嘴巴。
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没有说谎?”
“不是你?”
拜伦起身:“怎么可能不是你?不是你还能是谁?”
拜伦不知所措了,他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的死敌,他一直将他当做自己最大的敌人,和深渊教团的大主祭并列。
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打了一场又一场战争,牺牲了无数人。
终于才将这个人变成了阶下囚徒。
然而此刻他才发现,当年的一切竟然和面前的这个人无关。
他扭头看向了绞刑台上的另外一个人,一把死死的抓住他的脖子。
“你告诉我!”
“是不是你干的?”
对方脸上涌动着惊恐,但是脑海里丝毫没有浮现出拜伦想要的答案和画面。
“不是你?”
拜伦就好像一个疯子一样,抓着一个有一个人,问着相同的答案。
“那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
拜伦最后发现。
在场之人,竟然无一人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拜伦立在木台之上,在高处转着圈,就好像整个人都晕了。
他看着台下看着自己的人,又回头看了看绞刑台上那些囚徒,彻底的陷入了迷茫之中。
“不知道?”
“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拜伦收回了围住绞刑台的火焰,从高处下来。
银蛇军团的团长这才下命令,告诉其他人接着行刑。
南方城邦联盟的国王被吊死在了绳子上,慢慢的咽了气。
骤然间。
茫然走在下面的拜伦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看着那个死状丑陋的身影。
他曾经无比期待看到这一幕,他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和结果。
然而此时此刻。
留下的,只有深深的疑惑。
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快感,他内心滔天的仇恨没有半点释放出来。
他就好像一个快要被憋疯了的公牛,此刻身体燥热得快要被火焰点燃,然而却只能在原地徘徊。
他找不到敌人,他身体里有着滔天的怒火,却被死死的锁在了罐子里。
突然间,他问了银蛇军团的军团长一句。
“为什么这么急着处决他们?”
银蛇军团的军团长回答:“是将军的命令。”
拜伦接着问:“为什么这么急?”
银蛇军团的军团长说:“因为苏因霍尔的威胁,只有将这些人全部清理干净,苏因霍尔就没有理由再插手万蛇王庭的事情了。”
拜伦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就很难再拔除了。
以前拜伦听到将军名字的时候,内心涌出的是感激,是敬仰。
但是此时此刻,他心中涌出了强烈的疑惑。——
当天,他装作离开翼魔城赶往巨蛇之路。
但是很快孤身一人又折返了回来,又重新回到了翼魔城中。
他想要调查一番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和南方城邦联盟无关。
到底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有被真正找到?
还是。
他一直相信的暗月将军在说谎,
这一切。
都让拜伦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拜伦在城中小心翼翼的调查着自己想要的线索,他调查所有可能可能和当年那场灾难有关的人,调查着关于深渊教团的任何踪迹。
同时,他也在调查着城内万蛇王庭的几个重要人物。
终于。
他的一只傀儡发现了深渊教团的痕迹,一名他发现的深渊教团成员出现在了城中。
而且,是以大摇大摆的方式。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发现银蛇军团的军团长正在和这个深渊教团的邪徒接触。
在军队的驻地里,一个披着斗篷的神秘悄然到来。
在一间房子里面,和银蛇军团的军团长在攀谈。
这一下,拜伦没有忍住。
他直接出现在了屋子里,出现在了银蛇军团长的面前。
“银蛇?”
“能够给我一个理由吗?”
“为什么你在和深渊教团的人接触?”
银蛇军团长也是一脸疑惑,拜伦最近最讨厌的那个疑惑表情。
“深渊教团的人?”
“他是个贩卖炼金道具的商人。”
“不对!”
“拜伦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守着巨蛇之路了吗?”
“你还没完没了是吗?”
拜伦不和银蛇军团长多说。
他一出手,就直接抓住了这个想要逃走的邪徒。
邪徒的力量泄露了出来,身体也开始变异。
超凡力量和特殊的神术很难辨别,但是这种被深渊侵蚀的变异,却是如此的明显。
银蛇立刻大呼:“怎么会?”
他立刻向拜伦解释:“拜伦,我真的不知道。”
银蛇想要上来解释什么,反而导致了拜伦的强烈反应。
拜伦直接准备动用三阶神术,他身体里强烈的力量波动导致银蛇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再做出任何刺激面前这个人的举措。
拜伦彻底不再相信了面前这个人了。
他抓住了这个邪徒,手指暴力的扣住了他的头盖骨,咒印沿着臂膀流淌,深入对方体内。
直接将他的记忆全部抽取了出来。
迅速,他就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立刻看向了城市的另一头,化为了一团团火焰朝着那里冲了过去。
立刻。
从拜伦目标的那栋建筑里,一个深渊邪徒冲了出来,当拜伦靠近的一瞬间,对方也立刻感应到了。
拜伦狂怒之中,立刻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森格!”
“我又逮到你了。”
拜伦话音出来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火焰罩子直接笼罩在了大地之上。
密密麻麻的火焰傀儡交错而出,化为了一个庞大的仪式术阵,一个封印结界。
自从上一次让森格逃脱之后,拜伦就开始思考如何困住对方的办法。
这一次,对方没有再逃出拜伦的手掌心。
“焚心魔傀儡!”
森格召唤出了属于他的咒印傀儡,一个和拜伦类似的火焰傀儡。
“吼!”
但是暴怒之中的拜伦一张开口,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空气之中传递着狂风的呼啸之音,拜伦竟然就这样直接将森格的火焰傀儡给吞掉了。
一旦被困在了原地,失去了灵活性的森格哪里是拜伦这个暴怒之子的对手。
拜伦从天而降,直接将森格按在了地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暴力的将森格的头都给压破了,一层层鲜血流淌了下来。
拜伦压抑了多年的怒火,终于稍稍的发泄了一丝出来。
“告诉我!”
“堕落主祭森格!”
“你们的深渊教团的大主祭呢,他现在哪里?”
森格奄奄一息,这个时候却发出了一声轻笑。
“大主祭?”
“大主祭早就死了,当年的暴怒之子仪式过后就死了。”
拜伦才不相信:“死了?”
“你觉得我信吗?”
森格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剧痛沿着头颅涌入脑海,他却没有发出痛苦的哀嚎,反而不断的笑着。
“死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就是我杀死的!”
拜伦:“你杀的?”
森格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必死局面,反而无所谓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你不知道吗?”
“那一场仪式本来是我们和暗月联手策划的。”
他大叫着:“暗月当时快要完蛋了,他需要一场灾难保住他将军的位置,需要一场灾难转移所有人的视线。”
“你难道没有发现当年那一场仪式的最大受益人是谁?”
“是他暗月啊!”
森格状态疯狂,头都快被压爆了还在剧烈的动弹,想要通过动作表达出自己的激动。
“暴怒之子仪式让他掌握了万蛇王庭,稳住了自己的位置,还得到了你这个暴怒之子。”
“在很早以前,我们就联手了。”
“你知道吗?暗月的那把,月蚀的残光就是我打造的。”
“哈哈哈哈!”
“没想到吧!”
“当年他需要我们制造一场灾难,而我们也需要他替我们制造暴怒之子,我还顺便借助他的手清理掉了我的敌人,成为了深渊教团的大主祭。”
森格此刻表现得,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深渊教团疯子。
“那一场灾难实在是太美妙了,我们是双赢,双赢啊!”
“暗月那家伙也是一个疯子!”
“他不应该当什么大将军,他应该来我们深渊教团,他才是真正的……堕落之人啊!”
拜伦被这个消息彻底刺激到了,他手死死的扣住森格的头,指甲都扣进了骨头里。
但是和他剧烈的动作不相符的是他的脸,他轻轻的摇着头。
“我不信!”
“我不信!”
但是当一个人用这种这种语气来催眠自己的时候,就表示他内心深处已经开始相信了。
所以。
紧接着拜伦的脸色变了,毫无征兆的大声吼了一声。
“我不信!”
紧接着,他竟然直接开始读取森格的记忆。
这种方法对于和拜伦同阶的强大的权能者作用并不大,哪怕完全制服对方了,也只能看到一些记忆之中残缺的画面。
并且很大几率不会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只能看到权能者临时回忆起的画面。
如果对方有意控制,他就什么也得不到。
而这样强大的权能者,想要控制不让自己回忆起什么,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这个时候,森格并没有抗拒对方的神术,甚至隐隐在配合着拜伦。
拜伦的意识深入到了森格的记忆之中,一幅幅画面不断跳转,最后来到了几年前的一幅场景之中。
那里。
是暗月将军在潘斯城的府邸。
那是一个傍晚,那一天灾难还没有爆发,拜伦还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
他早上还刚刚在街道上质问过暗月将军,回家和父亲吵了一架。
他还没有预料到,一切早就在那一天安排好了。
那一天。
当时还只是堕落主祭的森格披着斗篷遮住身形脸庞,在副将的邀请下进入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看到了正在练剑的身影。
正是一直以来,拜伦最为信任的那个男人。
暗月似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认识森格,很熟练的在和他进行对话。
最后,森格告诉暗月。
“暴怒之子即将诞生!”
“还请将军做好准备,那可是最高能够拥有使徒甚至超越于使徒之上力量的存在。”
翼魔城中。
火焰结界之中,死死抓住森格头颅的拜伦突然松开了手,而这个时候的森格也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他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在地上抽搐。
而这下,拜伦也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他心中对一切都有着一种怪异感。
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暗月能够那么及时的解决灾难,明白了为什么暗月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杀死南方城邦联盟的掌权者。
明白了为什么他不让自己攻打翼魔城,反而将自己调到了边境的巨蛇之路。
“原来……一切是这样的?”Χiυmъ.cοΜ
森格口吐鲜血,整个人都成了个血人。
他身体一动都不能动,只能转动着眼珠子看着拜伦。
“怎么样?”
“真相是不是很绝望?”
看到拜伦的绝望,他反而得意了起来。
“拜伦,我告诉过你的,你就是个牺牲品!”
“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大哥和妹妹,包括你自己。”
“全部都是暗月实现他理想的牺牲品。”
“他牺牲掉你全家,甚至牺牲掉了你自己,来铸造出他理想之中的王国。”
森格高声赞颂着拜伦,就好像赞颂着一位伟大的英雄,只是这种赞颂充斥着浓烈的讥讽。
“啊!”
“拜伦!”
“你是多么的伟大。”
“牺牲了自己,牺牲了自己的所有,去点亮了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得到了救赎,只有你和你的家人堕入炼狱。”
“哈哈哈哈!”
“太美妙了,太美妙了,暗月,你真是太有创意了。”
最后,森格看着拜伦。
用一段话彻底击溃了拜伦的最后一层防线。
“听到了吗?”
“你母亲堕入炼狱的声音?”
“拜伦……好疼啊!”
“火在燃烧……它在烧我……”
“真的好疼。”
“拜伦……拜伦……救救我……拜……”
拜伦的彻底疯了,他身体如同筛子一般抖动了起来,熊熊的烈火从他的体内涌出。
森格彻底点燃了拜伦的怒火。
将他无处发泄的内心火焰再度拔高到了一个极限。
可以看到拜伦胸膛里亮起了神话之光,那是暴怒之种将要被彻底消化的特征。
现在的拜伦在逐渐跨越了暴怒之子的门槛,一点点的朝着真正的暴怒之王前进。
巨大的火焰巨人出现在了城中,大火即将疯狂的朝着周围蔓延。
不过拜伦似乎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他始终将火焰控制在了自己的周围,而没有朝着这座城市释放出去,将这座翼魔城化为一片火海。
但是城中已经乱了套,成千上万的人注视着那个火焰巨人,朝着远处逃去。
“怪物……怪物啊!”
“火,又要起火了。”
“快跑!”
“快点跑!”
“去外面,快点离开这里。”
烈火之中,化为火焰巨人的拜伦看着苟延残喘森格一点点飘起。
他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此刻已经没有任何言语能够表达他内心的愤怒,没有任何表情能够诠释他心中的仇恨。
他的瞳孔已经彻底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暴怒的火焰。
火焰从森格的体内蔓延,见他骨血一点点烧干。
以最残酷和痛苦的方式死去。
森格也成为了祭品。
被暴怒之火吞噬,送往了那梦界之中的炼狱之胎。
大火之中,被献祭给炼狱之胎的森格这个时候声音渐渐的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好像不再疯了,在身形化为灰烬的那一瞬间前,说出了自己人生之中最后的一句话。
“去吧!”
“拜伦!”
“去吧!”
他声音沙哑,和拜伦一样带着仇恨。
“向那真正的的敌人,向这个世界,宣泄你的怒火。”
森格死了,但是拜伦胸中的仇恨和怒火却越积越多。
仇恨和暴怒,即将吞噬他的理智。
而这个时候。
天空突然化为血色,一条血河从高处奔涌而下,环绕在翼魔城上空。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血河之中,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苏因霍尔的王子。
到了。
“堕落之人拜伦!”
“神罚将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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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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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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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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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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