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早已被废弃的坐标轴上,隐藏着一处建筑。
它的屋主大概是不爱惜这里的,所以它的砖墙瓦片破败且倾颓。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里的确还有生命在活跃。
甚至可以说数量可观。
“它们”,或者说,“他们”,曾位居神明之末,自刀剑中诞生的灵,有明确记载的档案中,这些生命体,有一个统一且标定的称呼。
付丧神。
……或者刀剑男士。
当然,如今的他们,在这些称呼之前,还得加个——暗堕。
时间对于这些长生种而言早已不复存在的意义,他们暗堕的原因也无从可考,毕竟……就连专门为此而成立的稽查队都已经换过三轮了。
总而言之,他们的日常,除了没有领导他们的审神者,以及时不时要和无处不在要拉自己堕入完全污浊的恶意做抗争,其他的——日课,远程,手合,依旧在照常运转。
啊,每日锻刀和战场上捡刀这个也没有。
毕竟,身上长骨刺,头上长角,还时不时发个疯的前辈,总是不适合带后辈的。
也就是说……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说啊……
当一只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黑色凤蝶忽闪忽闪着翅膀突然从时空夹缝中飞出,同时还牵引着一个看起来就很不妙的同类的时候,提着秃了头的扫把意思意思在摸鱼扫地的,半边脸都被骨骼覆盖了的……对不起暂时真的看不清脸的某个付丧神,眼中红光大盛!
“啊啊……啊啊啊——”
因为过于震惊而失去发声系统,差点又原地发疯的付丧神把扫把一扔,熟练地把头上又在野蛮生长的角咔嚓折断,凶神恶煞地甩着骨刺大尾巴撞开了刀满为患的修复池。
“哐!!!”
四振仰面泡澡闭目养神的刀还没回过神,最靠边的蓝头发就被扯着高马尾高空抛了出去。
“呃………噗!”
反应其实很及时,摆好了防御反击姿势的蓝头发猛回头——一眼瞟到了红眼睛手里捧着的若隐若现的灵体。
下一秒,因为愣了太久而忘记反击,同款震惊脸的蓝头发脸朝下扑进了窗外的土里。
达成了痛击我的队友的红眼睛头也不回,豪放地拍了一打的加速符,并轻手轻脚地把臂弯里的同类种进了空出来的修复池。
“咕噜咕噜咕噜………”
昏迷不醒,出气多进气少的同类条件反射般地发出了溺水的声音,并沉了下去。
“!”红眼睛大惊,手忙脚乱地捞起即将溶于水的同类,左顾右盼,眼神一厉!
下一秒,隔壁的隔壁,正在偷偷探头的某个金头发惨遭打劫,宝贝的破斗篷被薅了下来,拧巴拧巴,打横寄在了修复池上。
看着总算有所依托,没有继续下滑的同类,红眼睛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呼。
太好了,没碎,还有救。
松了口气的红眼睛理智归位,终于有空去找那只来历神秘的黑色凤蝶——那只能穿越时空缝隙,精准地定位到这里的引路使。xiumb.com
红眼睛:“。”
很好,蝴蝶跑了。
好容易把自己的脸从土地□□的蓝头发一脚把剩下的一半窗户踢碎,浑身散发着化为实质的黑气举起了拳头。
“噗噜。”
此时,泡在修复液里的同类似乎终于找到了呼吸的方式,小幅度地动了动脸。
蓝头发动作一顿,黑气“咻”地散了个干脆,好奇的蓝头发把重新绑好马尾的脑袋探了过去。
旁边的三个中轻伤的付丧神也默契地探头。
“裂成这样,哇,本体都没了,居然还能撑这么久。”
“处处都是致命伤,这里,还有这里,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的,啧,真狠啊。”
“是没见过的生面孔,上一次看新公告是哪一年来着?时之政府又在搞什么花头?”
“嗯……这个新人有点藤四郎那边的风格……”
“……你不如直接说是乱藤四郎的风格。”
“讨厌,人家只是作女孩子打扮,实际上还是男孩子啦。”
五个脑袋后突然又接着冒出来一个橙色的脑袋,被点名的付丧神眨了眨眼,语出惊刃:
“可是,现在泡着的这个,好像是真的女孩子欸。”
红眼睛也眨了眨眼。
所有刃都眨了眨眼。
下一秒,修复室的天花板被掀开了。
“欸————?!!!”
……
某曾用编号A开头五位数的本丸,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一天,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年按部就班的,被不止一刃偷偷抱怨“再这样下去我就要锈了”的生活后,迎来了“足够让刃多活一百年”的惊吓。
一振濒临碎刀的刀剑……呃,刀剑女士。
括号没有本体的纯灵体版。
修复池是别想待了,几个伤都还没好全的付丧神在看清楚池子里泡着的同类的模样——当然其实也只是匆匆一瞥而已——就火烧屁股地你扯我一把,我踹你一脚地滚出了修复室。
对刀剑男士而言,无论本体经历的岁月多么悠久,化为付丧神的模样都是个顶个的帅气可爱年轻活力。即便这样,同类之间也一眼就能看出表象之下的本质……要知道岁月留下的痕迹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掩盖的。
这也就导致了,在他们眼里,池子里泡着的那位,不论怎么看,灵魂体带出来的年龄感都太年轻了。
十五六岁的模样,黑发,外在的肌肉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感,底子是够的,但营养似乎没有给到位,就眉眼模样看肯定没有成年,放在人类群体都还算是个小姑娘,更别说在刀剑付丧神的概念里了……连锻造自江户时代的和泉守都能被看做小年轻,这位可以说根本就是个孩子。
如果这只是让他们产生些许源自同类的怜惜,但对暗堕付丧神而言隔夜就能给忘了的虚无感情的话,看清了她身上的伤势后,他们就已经差不多默认了她留下疗伤。
人家这一身一看就是经历了死战,还明显是打赢了的死战,在此之上却还有着本体破碎也要固守本我,绝不消散的坚定意志……这都已经可以堪称执拗了。
——坚持到过头都已经成执念了,她居然还没有暗堕。
刀剑付丧神外表再怎么帅气,追求的,最容易被折服的,依然是实力。
当然,以上这些弯弯绕绕、深层理解暂时都可以先放放,现在最重要的当然还是……
“冷、冷静点,这么多年过去了,本丸的编号的打头都从A排到Z了,上一次偷偷溜去万屋据说号码都已经增加到十二位,也、也就是说,没准刀剑女士也是……”
带着一顶神官帽子的超高大男士抱住了脑袋,“不,我不可以,完全无法理解,时之政府你在干什么啊?”
果然,刀剑女士什么的,冲击力也过于大了。
自从半躲避追查半自我放逐地漂流到这里十余年,断网许久的付丧神们发出了与时代脱节的声音。
……当然,所有刃都还不知道,其实只有他们遇到了这么一个唯一的例外而已。
毕竟,谁能想到,在隔了不知道几个世界壁之外,遥远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一振斩魄刀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会向自己的主人借来一只接引的地狱蝶,耗费心力地计算出唯一的生机,将它投放入断界与罅隙的那千分之一毫秒的交集呢?
【——要好好长大啊,桃桃。】
……
我好像又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可我不是碎了吗?
能让我眼前发黑,脊背生汗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意识轻飘飘地在半空浮沉,有什么温和的、身体必须的物质在通过与我接触的介质慢慢的渗入体内,被撕裂的伤口痒痒的,甚至于早期能量不兼容造成的裂缝也在顺着这个滋养在缓慢达成过渡。
我又……活了?
我迷迷瞪瞪地想,身体本能地大口大口吞噬着这份温和又高效的修复力量。
“伤得…好重……再……加速符……缺……玉刚……”
是谁在说话?
我试图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睛,尝试了好几次,却没有成功。
“吵到你了?”一只手覆盖上了我的眼睑,说话的声音有如莺歌,“没事,睡吧,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和妈妈说的一样。
我用我那仿佛进了水而显得特别卡顿的脑袋想了想,又想了想。
周围环绕着我的似乎是我一直以来缺少的物质,空缺了许久的身体正在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大概也就导致原本就存在的伤势分到的治疗更少,可相对的——
生长迟缓的身体迎来了迟来了很久的青春期,我感受到了曾经小千手们说过的“睡觉的时候被痛醒”的生长痛。
啊,牙龈也在痛……等等,我不会长智齿了吧?!
当日负责执勤,正在勤勤恳恳加修复液的某个长得相对正常的付丧神突然惊恐地发现,前一秒还在安详泡水的女孩,不知为何呛了老大一口水。
……并再一次沉了下去。
在熟练地喊帮手捞人的同时,困扰了他许久的疑问再一次涌上心头:
——所以说,你一个刀剑付丧神为什么还溺修复液啊!
你是什么绝对不能碰水的猫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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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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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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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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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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