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杨林中山毛榉、落叶、藤蔓,树枝都在燃烧,林间空地之上,死伤者连成一片——穿着亚麻、皮毛编织的衣裳,腰间悬挂着松鼠尾巴、颧骨高耸、耳朵尖尖的精灵。
以及皮革甲胄、满脸风尘仆仆的人类雇佣兵。
有的被巨大的捕熊陷阱夹住了腿,血肉模糊的伤口露出白骨,坐在地上抱腿哀嚎。
有的被从天而降、划出一道抛物线圆木狠狠撞中胸腹,倒在地面口吐内脏碎片,胸膛凹陷。
还有的被埋在落叶之下的脚套倒掉上天,被突然坍塌的地面无情吞没、超过三米的凹坑里一排排尖头木桩将他们穿成烤肉。
……
虽然尚未见到敌人的影子就开始损员,这支由松鼠党和雇佣兵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仍旧顽强地向赤杨林深处进发。
“这群藏头露尾的老鼠!”半精灵斯奇鲁小步奔跑,干枯的马尾在脑后晃荡,一边用沙哑的声音说,“等抓住了那几个看门的猎魔人,我要让他们亲自尝尝这些酷刑,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似乎响应他的话,他身后压低身体的一张张典型精灵面孔上浮现出刻骨的仇恨!
体型瘦高如枯树、没有眉毛的男人恶毒地笑道,“必须由我行刑,我清楚变种人的敏感的地方,知道如何让他们感到‘舒服’。让他们大声尖叫,当然,这算是我无偿的附加服务。”
他握紧脖子间三条猎魔人的徽章。
“到时候你可以亲耳听听,那是多么动听的音乐!”
“小心!有动静!”
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鼻梁高的吓人的精灵肌肉男低吼了一声。
远处林间空地上,出现了一座薄雾缭绕的植物园。
扑鼻的植物清香让一群来自遥远百花谷的精灵们精神一震,晃眼一瞧、超过四十种植物——白屈花、乌鸦眼、鼠尾草…还有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植物,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哪怕蓝山之中,也少有如此种类齐全、茂盛的植物园!
围绕植物园的薄雾好似拥有有生命一般,肉眼可见地飘动,变得愈来愈浓,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雾气中出现了两个庞大臃肿的生物…
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冲了出来,林间的空地不停震颤,沿途赤杨树叶如雨落,蕨丛里传来噼啪声,树枝在嘎吱声中折断。
众人随之背贴背结成方阵,拔出武器,拉弓置箭。
“见鬼,那是什么玩意儿?”斯奇鲁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雷欧·邦纳特也看到了,鲶鱼须一样白胡颤动,湿哒哒的眼睛浮现兴奋之色。
“小心!”
砰!
大地晃荡了一下。
众人终于看清楚正在逼近的两头东西。
它们就像两棵橡树,树皮粗糙多瘤。但它们没有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人砍伐,任由鸟雀在枝头蹦跶。
它们迈着粗壮有力的树根大腿,大步流星地在林间飞驰,满身树枝手臂摇摇晃晃,然而敏捷得令人窒息!
最多再有十秒就将冲入队伍!
众人脸色瞬间白如纸片。
“攻击!”
斯奇鲁大喊。
不需要他下达命令,松鼠党和雇佣兵们已经自动地放箭。
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箭矢如雨落下,却见那两头树怪犯规似地挥舞枝干,就好似朝着众人挥舞一把大的离谱的扫帚。
啪啪!
九成九的箭矢都被扫把挡下,拍进灌木丛!
剩余一小部分落到它们身上,至多只能刺进那坚硬的树皮一寸,就无力的坠落。
伤口处涌出零星的乳白血液,它们不知痛苦似地、一左一右冲到队伍近前。
噼啪!
两头树怪同时挥动树枝,那姿态,好似草丛中俯身啄食蜈蚣、青虫的大公鸡,精准地揪出了队伍中两个人。
两个倒霉鬼被树枝缠住,悬在半空摇摆,就好似被人抓住尾巴疯狂甩动的蛇。
叫声之凄惨令同伴们心惊胆战!
但松鼠党和雇佣兵也不是吃素的。
立马近身舞动刀剑,一片寒光绕着树怪舞动,宛如一群绕着观赏植物修修剪剪的园丁。
霎时间,树怪身上至少有十根树枝浮现缺口,满是刀剑伤。
然而这玩意儿躯干肢体的坚硬程度超过普通的橡树,士兵们又从没与它们交过手,一通乱砍并没能砍下它几条手臂。
反而被它们拔萝卜似地又倒吊起几个同伴。
眨眼间,树枝上挂满了士兵,并且枝干缠绕的力度惊人。
他们惊慌失措地乱踢了几下腿儿,就眼球凸出,吐出舌头,胡子沾满呕吐物和鲜血,被活生生勒死!
“哈哈,有趣!有趣!”
哀嚎惨叫之中,身形瘦高的邦纳特异于常人地大笑,往手中刻满符文的雪亮剑刃上吐了口唾沫。
“来吧,大树,来一起跳舞!奏乐!”
他扑向了左侧肆虐的树怪,动作快如闪电,无声无息。
树怪正忙着勒死一个黄发精灵。
分出一根树枝阻挡这突进者。
利刃划破空气,剑与树枝碰撞发出金铁交击的脆鸣。
凡铁拿它无可奈何,然而邦纳特手中剑不同凡响,力量速度也远超普通人,一剑轻而易举地斩掉了树怪的手臂,断落的枝干像蛇一样在地面蠕动两下,陷入静止。
邦纳特贴近了树怪。
十几条树枝,冲他挥击。
他陀螺一样旋转身体和剑刃,树枝根根掉落,枝头尸体重新落地。
他宛如峭壁间的岩羊一样灵活地跳动,转换方位,来去自如,完美躲过所有攻击,浑身不见一条伤口。
松鼠党和士兵都只能看到一片刀光剑影包围着这位赏金猎人和大树。树干之上肉眼可见地浮现无数道伤口。
两分钟后,一股乳白鲜血从它眼睛一样的树瘤中涌出,邦纳特拔出剑刃。
树怪委顿于地,光秃秃的枝干战栗了几下归于寂静。
它死气沉沉地站在原地,变成一根被晒干枯死的橡树。
“哈哈!痛快!”
邦纳特抖动手腕,舞了个剑花,立即杀向右侧第二头树怪。
……
植物园中。
伊芙琳修长健美的身体披着树皮编制的绿衣裳,灰色的头发垂落在两肩、额头上缠着一圈槲寄生花环。
她像战士一样背负着一根橡木手杖,杖头随着她轻盈迈动的大长腿,在肩后晃动。
身上闪烁翠绿灵光,不停地扑灭赤杨林里涌动的火焰!
忽而魔力一收。
皱起黑亮的眉毛。
橡树守护者居然回归了自然!
一个凡人杀死了它!
她感到难以置信,眼神变得如同天空中的雷霆霹雳般严厉,冷漠!
汹涌如海浪的翠绿光芒漫出树林,山摇地动,兽吼回响不绝!
……
“吼啊!”
“唧唧!”
“嘶嘶!”
树林间、山毛榉、蕨丛、叶黄杨里,露出一个个毛绒绒的或是覆盖鳞片的脑袋,龇牙咧嘴,瞳孔充满冰冷杀机。
黄鼠狼、老鼠、毒蛇、野猫、野猪…潮水般涌了出来,使用尖牙利爪,向入侵树林的士兵发起进攻!
军队炸开了锅,根本来不及反应,四面八方的兽潮彻底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兽吼声、哀嚎声、碰撞声,武器破空声,引爆整片树林。
“妈的,有德鲁伊在帮猎魔人!”斯奇鲁怒吼了一声,一剑将一头唧唧怪叫扑过来黄鼠狼斩做两半。
士兵们被搞得手忙脚乱。
第一波进攻中就有数人直接被野猪给顶死。
密密麻麻的小动物更是防不胜防,老鼠、毒蛇,鬼祟地贴着满地落叶或是到处都是爬行,毫无征兆地钻出来,毒蜘蛛、蜥蜴、壁虎从众人头顶树梢边落下。它们见缝插针,往人裤腿儿、鞋子、衣服里钻,专捡柔软的器官下嘴。
一个眼睛像青蛙一样凸出的魁梧男人凄厉哀嚎着捂着胯下,原地蹦了两下,胯下蓝色亚麻裤泛起血红,脸颊涨成猪肝色,满地打滚起来。
惨状令人瞠目结舌。
……
一个满脸雀斑的精灵正面一剑刺穿一头野狗的腰,来不及变招,另一道娇小的野猫从他脖子间一掠而过。
崩开的尖爪反射寒光。
哗啦啦——
他的脖子立马被撕开一道血口,露出气管。
雀斑精灵浑身脱力向后栽倒,然后一片黑压压的老鼠在地面将他托起,像举着一把破城锤似地,窸窸窣窣地又迅速地抬着尸体跑向密林深处。Χiυmъ.cοΜ
一群野猪和狼配合无间地与松鼠党精灵周旋。
……
更令人震惊地是。
一头狮子和老鹰混合的庞然大物突然从树林上空落下。
带着强劲气流和巨大压力从人群中一掠而过,弯钩似的脚爪抓住一名倒霉蛋,带他飞上天。
片刻后。
半空中洒落下一片血肉之雨,以及一具残缺不全,令人触目惊心的尸体!
“神呐,那是狮鹫兽!”
“猎魔人养了狮鹫兽!”
一个额角很低的肌肉男惊恐大叫,连续朝着天上射击。
然而箭矢连它的颀长的尾巴都追不上,要么就被那对宽厚的如盾牌的翅膀挡下。
哗啦啦。
十秒后。
它再度降临,残忍地带走第二个死者!
……
这片树林。
充斥着破空声、利刃入肉声、弓弦震动、喊杀声。
人与野兽浴血搏杀,野兽仿佛无穷无尽。
地面的落叶、树枝、根蔓染上大片血红!
……
“妈的!燃烧弹!”半精灵振臂高呼,“烧死他们!”
哗啦啦—
松鼠党和佣兵立马解下腰间油瓶,往四面八方乌泱泱涌来的兽群之中一丢。
轰隆!
火光冲天而起。
照亮一张张狰狞的面容。
洪水般的兽潮,被跳跃火光从中截断。
皮毛燃烧、散发发出烤肉和烧焦气味的野兽哀嚎着乱窜,撞到一堆同伴,将火焰传染。
汹涌的野性攻势为之一缓。
正当此时,雷欧·邦纳特将长剑从第二头树怪眼眶里拔出,迎面一剑,将一头着火的野猪劈成两半。
瀑布般的鲜血染上他病态殷红的脸颊。
咧嘴露出一抹狞笑。
“现在,谁来陪我跳舞!?”
“砰!”
作为回应,一件圆滚滚的玻璃瓶在人群中破碎,引发了爆炸,超过五名士兵被炸飞、点燃。
火花四溅,熊熊烈火很快在哀嚎声中蔓延。
兽潮后方,另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学者袍、尖嘴猴腮、留着地中海发型的男子提着一个特制燃烧弹,嘴角浮现戏谑的笑容,带着浓重黑眼圈的双眼眨了眨。
“燃烧弹未免太不够味!”卡尔克斯坦盛情邀约,“来尝尝我特制的炸弹!”
“管饱!”
“咔嚓!”
第二个惨白冰霜之球在人群中爆发。
极寒的冻气瞬间将离得最近的两名雇佣兵冻成了晶莹的冰雕!
兽潮另一边,一身黑色长袍的女人掌心浮现出浑圆旋转的冰球。
贴身长袍无风自动,陷入山峦起伏的娇躯。
白光照出她美艳绝伦的脸庞,两肩红发肆意飘扬。
蔚蓝眸子冷若冰霜。
宛如手握冬天的寒冰女神。
……
“妈的,德鲁伊、狮鹫、加上两个法师,猎魔人留有后手!咱们麻烦大了!”斯奇鲁恶狠狠地说,脸上闪过一丝畏惧。
整个队伍彻底乱成一锅粥。
他试着朝着远处地中海法师扣动扳机,后者脚底抹油般躲到一棵大树后,发出神经质的讽刺大笑。
躲过身边爆开的反魔法金属炸弹。
而“寒冰女神”的身影同时隐入空气。
两名法师仗着轻身法术和树木遮挡来无影去无踪,不时丢出法术和炸弹,戏耍兽群围捕的猎物。
“麻烦可不止眼前这点!”雷欧·邦纳特拖着雪亮的长剑,越过人群径直走向法师的另一头。
薄雾和火光之中。
浮现出两道持剑而立的黑影。
一人身材魁梧,穿着镶钉肩甲的皮外套、脖子间悬挂狼派护符。
一道巨大疤痕竖贯整张棱角分明的右脸。
面容冷酷毫无表情。
双手长剑高举于右肩之上,徐徐靠近,还是一位举着长剑,做着冲锋前准备的骑士。
一人戴着一副墨镜,身形精瘦、穿着灵活的猫派轻甲,脖子间猫派吊坠随着脚步荡漾。
手腕轻盈地转动薄如蝉翼的剑刃。
脸上带着漠视一切的冰冷。
唰唰——
一步跨出就是十米。
两人并肩走向人群。
两双眸子,与人群之中,那对没有睫毛,闪闪发光的死鱼眼碰撞。
火花四溅!
……
“哈哈!”
前所未有的冲动感让雷欧·邦纳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
同时面对两名猎魔人,前所未有,这一场战斗,将是毕生凶险之最。
然而,也是酣畅淋漓的巅峰!
“来吧,猎魔人,尽情地挥剑,陪我跳舞!”
“来一曲三人舞!”他冲着对手嘶吼,朝他们挑衅地勾手,死鱼眼里闪烁不祥的光,“两名猎魔人对阵雷欧·邦纳特,这场精彩表演,将以生命为代价!”
“但付出代价的不是我!”
“在你们失去呼吸前,我会让你们享受人生最后的荣誉!”
雷欧·邦纳特右手托剑,剑刃在草地划出一串痕迹,左手往前投掷,主动迎着两人冲刺而去,速度快得像头在林间飘荡的幽灵,惊起身后一片落叶!
“奏乐!”
“砰!”
“砰!”
“砰!”
兽潮之外,林间空地。
玻璃破碎声。
反魔法金属炸弹封禁了猎魔人的魔力。
猫鹫和艾斯卡尔本可躲避。
然而出于用剑之人的骄傲,他们坦然承受。
这是一场纯粹的剑术对决。
连续两道撕裂耳膜的尖锐碰撞声爆发!
狼与猫,一左一右围攻这位狂妄自大的人类。
雷欧·邦纳特迎着挥来的剑刃不进不退,反而向前一跳,以毫厘之快穿过夹击的缝隙,跳到两人身后,任由剑刃划破他贴身的皮甲。
旋身。
迅疾绝伦连发两剑。
剑光在火焰中幻动,有如被日光隐没的星辰。
第一剑划开猫鹫的肩膀。
第二剑刺中艾斯卡尔的左肋。
血花迸溅。
两名猎魔人闷哼一声,动作却毫不迟疑。
一人转身,钢剑由上至下挥砍他的后脖子,一人屈膝半蹲,剑尖戳击他的心脏位置。
剑刃撕破空气,发出嘶嘶的呼啸。
邦纳特无赖地向后一滚,躲开了两把剑刃。
在两人进步夹击之前,展开反击,长剑又劈又砍,左右轻晃。
三把长剑连续碰撞,火花如水银泄地!
比林间肆虐的火焰更加夺目!
……
人群中的斯奇鲁随手一剑,穿透一头扑来的野猫,将它钉在半空。
但他满头大汗,殊无喜色。
火焰和寒冰在身边肆虐,同胞哀嚎连连。
两百名战士,不到五分钟,折损大半,还在以骇人的速度减少。
鲜血和尸骸将附近林地彻底染红。
除了两名法师,一头狡猾的狮鹫,又有一名德鲁伊加入战场,掌心施放闪电把人霹成焦炭、飓风将人吹上天,摔断胳膊大腿。
而人群源源不绝的兽潮阻挡在外,难以靠近这三位施法者。
箭矢和反魔法炸弹又被他们仗着地形之利躲过大半。
零星几箭,连他们护身的魔力法盾都无法破开。
斯奇鲁心头涌起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此行恐怕会辜负威戈大师的期盼。
区区几个猎魔人同伙都如此不可战胜。
那么诺城,那一群猎魔人,又是何等的场面?
斯奇鲁绝望地目光投向那片无人打扰的空地。
三团身影在以骇人听闻的速度,火星撞地球般猛烈碰撞,又乍然分开。
他们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剑术登峰造极。
半精灵完全捕捉不到具体的招式——格挡、招架、闪避、还击…
只看到每一次交接,便有大量的汗水和鲜血洒落在地,灿烂如血色烟火。
……
“砰!”
僵持的三十秒,一道异常高亢的利刃斩击声落下。
两名猎魔人,与赏金猎人彻底分开。
雷欧·邦纳特弓着背,双手长剑好似拐杖般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破开的皮甲下全是渗人的伤口。
他神情狼狈,鲶鱼须般的白胡子上沾染鲜血,血丝密集的眼眸注视对面,嘴唇却带着一抹畅快的笑意。
浑身浴血的艾斯卡尔闷哼一声。
蓦地向前跪倒。
冷风穿林而过。
猎魔人脖子间那片完整的皮肤,好似被拉开的拉链,忽而浮现一道巨大的豁口。
鲜血如泉涌。
他迎面倒地。
浑身力气、生命、随着鲜血丢失。
眼前掠过光怪陆离的画面。
过去的人生不停闪回。
孤儿生涯…残酷的突变实验…亲如手足的狼派战友…漫长的人生、无聊、精彩、致命的委托…猎魔人兄弟会…夜魔帕西亚…
兄弟们。
孩子们。
帕西亚。
对不起,我失约了。
疤脸大汉瞳孔扩散,意识开始飞速消失。
“啵!”
周身破开数道血口的猫鹫吐掉一枚软木塞,咕噜咕噜。
燕子魔药下肚。
又立刻搀扶起艾斯卡尔的身体。
血液,已然将他胸前彻底浸透。
呼吸和心跳开始迅速衰竭。
“你走运了,伙计。”
他不假思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珍藏许久的宝贝,以前准备留给卡尔熬过青草试炼,但那小子运气好没用上,就一直留了下来。
……
“哈哈!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猎魔人,绝佳的对手,两个人凑一块儿,爽快感翻倍!”
“哈哈!这场舞蹈够尽兴!”
雷欧·邦纳特的大笑着,蓦地抓住脖子间的三枚徽章,使劲一扯,握在掌心抛了过去,“接着!给你们的奖赏!”
他阴冷、沙哑的声音逐渐被火焰中的厮杀声掩埋,越来越低。
脸上笑容不改。
“我一直期待着这么一天,死在战斗中,总好过死于女人肚皮上,死于酒精和疾病,死在恶心的泥土中,被黏糊糊的蚯蚓吞噬,”他看向逐渐冰冷的艾斯卡尔,
“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不过一换一,也不亏。疤脸男…咱们约好了…”他看向倒地的的艾斯卡尔,眼神充满了战斗渴望,“在下面接着来!有你陪伴,绝不会寂寞无聊。”
“我死也…死也无憾。”
说着话。
雷欧·邦纳特脸上的笑容僵硬,瞳孔扩散。
他就这么杵剑而立失去了呼吸。
后腰处一道巨大的豁口,深可见骨,滑落的血液将地面的青草染成玫瑰。
“雷欧·邦纳特,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我生平交手过最为强大的凡人。”猫鹫灰绿色的眸子闪过赞叹,摇头,手中那枚小巧玲珑的橡实塞入了艾斯卡尔口中,“可你犯了个巨大的错误,不是一换一,零换一!”
“咕噜!”
遗忘之橡实顺着喉咙滑落肚中,一股浓郁到极点的生命力瞬间漫出艾斯卡尔的身体。
形成一层荡漾着翠绿光芒的薄膜。
紧紧裹住他的全身伤口。
艾斯卡尔好似饮下灵丹妙药。
脖子间骇人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同时,他就像蛇蜕一般脱下一身苍老,皱巴巴的死皮。
露出一层白嫩如豆腐,光滑如丝绸的新皮肤。
连脸上那道狰狞疤痕也消失不见。
生命气息回归。
他睁大了一双琥珀色的竖瞳,眼中神采太阳般浩大!
……
砰!
火焰爆炸,头晕目眩。
半精灵斯奇鲁高大强壮的身体不受控制腾空而起,灼热和剧痛浪潮般将他淹没。
由内而外的虚弱蚕茧般裹住了他的灵魂。
声音、气味,光线一瞬间离他而去。
流逝的生命同时带走了他的理想、野心,豪言壮语。
落地闭眼最后一幕。
那名战神般的男人,雷欧·邦纳特失去了呼吸。
败了啊。
一败涂地!
威戈佛特兹大人。
他脑海中闪过最后的念头。
替我们报仇!
报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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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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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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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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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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