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穿着厚厚的土黄色棉衣,坐在沃尔斯酒馆天台的边缘,双脚垂下半空晃荡,双手端着一副画。
上面画着两张凑成一堆的笑脸,罗伊,托娅。
就在11月1日那一天,他瞒着磨坊主夫妻,偷偷把女孩儿带到了矮人酒商的大房子里,一起享受了顿奢侈豪华的新年大餐。
那时的场景尤在脑海中。ωωω.χΙυΜЬ.Cǒm
两人喝饱了蜜酒,又唱了一通乱七八糟的歌,给蹩脚的画家当了模特,和一群满脸胡须的矮人男女绕着庭院中央的篝火,手拉手,跳了大半夜玛哈坎特色的“熔炉舞”。
第二天,从平生第一次宿醉中醒过来的托娅被送上了前往艾瑞图萨的马车。
“罗伊,到了那边,以后我该怎么联系你?”临行前,女孩儿从马车的窗户里探出身体,拽住了他的胳膊,小巧的圆脸泫然欲泣,乌溜溜的眼睛里闪过兴奋、不安,以及留恋。
“猎魔人居无定所。”罗伊拍了拍小女孩的小脑袋,玩笑道,“等过几年有机会,我会去艾瑞图萨看望你,到时候希望你能给我表演表演真正的魔法。”
“那说定了!”女孩的声音里头一次带了点调皮,“等我恢复正常,你要是不来,我会去全世界逮你!”
……
回忆外,罗伊将画像收入了空间,捏了捏脖子间的银色项链。
不久前他彻底结束了卡戴尔之家的课程,与费雯,汤姆,卡戴尔做了告别。那位校长也不知道怎么考虑的,革命军近段时间彻底销声匿迹。也许是首领的尸体吓到了其中一些人。
艾德思博格的新年过的很平和,没再发生任何游行、示威、或者街头械斗。
磨坊的房间被罗伊退掉了,他拐走了磨坊主夫妻的女儿,却没给两人留下一个子儿,作为两人虐待女儿的惩罚。如果两人想找他算账,那就随便来吧,只要他们能找到。
集市的工作罗伊也不打算再继续,通用文字的学习告一段落,他掌握的词汇量足够弄懂猎魔人笔记里的内容,他准备集中精力攻克上面的药剂配方。
他下了天台,进入酒馆大厅,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
新年已过,但酒馆里狂欢的气氛还在延续。
靠着墙壁的尖头皮鞋、条纹紧身衣裤的吟游诗人拨弄着鲁特琴,弹奏悠扬的旋律。
舞池中一群粗壮的男人,手捧着一杯杯激荡着白色泡沫的啤酒,迎合音乐,放肆地扭动躯体。
酒花四溅、光影交错,数名浓妆艳抹的女性扎着紧身胸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提着下身臃肿的蓬蓬裙,偶尔在男人的调戏中半嗔半喜地骂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再娇笑连连地伸出勾人的手指。
这热火朝天的酒馆角落,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身前四人的酒桌摆满了色泽各异的十来杯满盈盈酒水,举杯者却仅有他一人。
雷索锃亮的光头下,一张古板的面容让他看上去仿佛置身于幽闭的房间中,背负长剑的魁梧身形有若磐石,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冽。
“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让我来陪你吧……”娇笑声中,一具动人身躯贴上了男人的右臂。
雷索侧身看了女人一眼,那熟悉的笑颜让他的表情稍微解冻,“抱歉,今天没有兴致,下次再照顾你生意……”
“您可真是无情,一个多月不见就变得这么生分……对于您强壮的身体,我还记忆犹新呢。”
“嘻嘻,你的胳膊怎么硬邦邦的,放松下来,一切交给我……”
女人甜笑着自来熟地把脑袋靠上他的肩膀,忽而伸长脖子,她注意到对方皮甲上一块块干涸许久、却仍然散发怪味儿的血迹。
但猎魔人都这样,女人也见怪不怪。
视线再往下,猎魔人右手的地面放着一个鼓鼓胀胀、似乎快要裂开的巨大包裹,蓝色的表面似乎还可以看到一丝丝淡淡的猩红湿润,便好奇地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说着就朝包裹伸出了手,但刚伸到半路立刻被另一支肌肉虬结的手臂牢牢控制住。
“女人,控制住你的好奇心,不该问的别问。”
雷索的语气依然平淡,然而眼神中那股陌生的警告意味儿却让女人犹如见到猫的老鼠,娇躯一颤,便惶惶不安地起身。
她抿了抿唇,尤自不甘心地剜了猎魔人一眼,“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下次别想让我陪你!哼!”
说完,便一溜烟儿地逃进了舞池中,与别的男人笑闹起来。
雷索也不恼,女人永远只能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调剂品。
他突然心有所感,琥珀色的瞳孔越过舞池,瞬间与对面的视线撞到一起。
“小鬼,我们是不是有一年没见?你个头怎么蹿得这么快。”猎魔人看着走过来的少年,厚实的手掌往自己的下巴比划了一下。敏锐的感知告诉他,眼前这个孩子身上产生了很大的变化。身材从一开始的瘦弱变得匀称而充满活力,而且双目黑亮,脸色红润,精气神比之前明显高出一截。
普通人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无间断的锻炼,身体素质才能产生他这般巨大的变化。而面前这个少年,从离开卡耶村到今天,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
“我记得是两年多不见,一个月又两年?”罗伊在雷索身边一屁股坐下,端起一杯酸甜的果酒,抿了两口。“怎么样,我在艾德斯博格独自生活那么久,算是通过你的考验了吗?”
“你一个人日子也能过得挺滋润。”猎魔人点点头。
罗伊的目光投射到之前女人注意过的奇怪包裹上,鼻子猎犬般抽了抽,
“丢下我一个多月就为了这东西?”
“猜猜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雷索目中露出考验的光芒。
“虽然你已经把它妥善处理,去除掉大部分异味。但一股子腥躁味瞒不住我,包裹里装着……嗯……魔物的器官组织,对吧。”
雷索直接一把将包裹丢了过来,罗伊手忙脚乱接住包裹拆开一条缝,霎时手臂一抖,差点没把东西丢在地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大眼珠子,拳头大小,表面被处理得光滑、干燥,伸手往眼球后部一摸,还可以摸到一条条细长猩红如沙虫般的神经和毛细血管。
罗伊环顾周围一圈,见没人注意,把眼珠子塞进去,又小心翼翼从包裹里掏出一只黄绒绒的兽爪,兽爪底部长着猫科动物般弹性十足的肉垫,前端探出三颗锋利的足趾,状如弯钩色泽漆黑,摸上去质地坚硬,其长度相当于人类伸张开的手掌。
罗伊几乎能够想象到这爪子如何轻松地划开人类护身的皮甲,剖出内脏。
除了眼珠和爪子,包裹里还有一颗椭圆的心脏,一个长满褐色狮鬃被拔掉长喙的、血肉模糊的兽颅。
“狮鹫兽……”
巨大的包裹中,塞满了狮鹫兽最有价值的身体组织。
罗伊嘴唇轻轻动了动,
“花费一个多月时间,猎杀了一头狮鹫兽?是为了我准备前药吗?”
他心中有些感动,这家伙居然跑去单挑狮鹫兽。
狮鹫这种魔物高傲、难缠、嗅觉灵敏、身体强健、爪子和喙堪比钢铁,还没啥明显的弱点。对任何猎魔人而言都有致命危险。
罗伊又稍微遗憾,不说亲身参与,如果能近距离目睹那场战斗,也是种宝贵的经验。
“你受伤了吗?”
“过程虽有曲折,不过结果很完美。”雷索摇摇头,“走吧,我来教教你怎么分解这堆材料,顺便看看你近段时间有没有偷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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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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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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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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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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