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比猎魔人见过的大多数城市,维吉玛、艾尔兰德、辛特拉都要小。
城中只有一条宽敞平整的主干道,街道两边逼仄的小巷通往居民区。
再往后靠近外围,城墙高耸,岗哨林立。
得益于独特的地理位置,玛耶纳商业还算发达,沿街都是店铺,货架上各色商品琳琅满目…鲜花、香水、生活用品,小贩热情挥手招揽生意。
罗伊一通闲逛,没能找到杰洛特留下的狼派标记,便前往消息最为灵通的酒馆。
清晨酒馆通常无人问津。
城中央规模最大的蛞蝓酒馆却已然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昏黄的魔法灯摇曳光芒,浓烈的酒味儿、欢快的鲁特琴迎面扑来。
罗伊坐在吧台前观察聆听了一会儿。
一群醉醺醺的酒客在舞池中央尽情地扭动身体,晃荡“怀胎九月”的啤酒肚,跳起滑稽的舞蹈。
有的男人搂着酒馆侍女的纤腰,藏在角落的阴影里讲起笑话,女人嗔笑一声,拍打一下他长满黑毛的胸口和手背。
也有几个男人勾肩搭背地趴在窗户边,好似被架上断头台的死刑犯,打起了呼噜,口水哗啦啦地滴落在酒馆外的街道上。
大厅里的一张张圆桌边坐满了客人。
皮肤黝黑,面目阴沉的男人操着带点翘舌的马里波口音,抱怨当地的物价在一个月内连续三次上涨,自家都开揭不开锅,并且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城外那群白吃白喝的难民!
另一个带着辛特拉口音大腹便便的胖子,醉眼朦胧地冲同伴炫耀过去的辉煌,马车出行、漂亮妻子、大胖小子。
然而一场战争后,最值钱的不动产都被尼弗迦德夺了去。
他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带过来的金钱也要被玛耶纳的客栈酒馆“抢劫”一空。
当他花光了钱,就会被士兵们当成乞丐赶出城门,变成难民营里的一份子,靠免费的清汤寡水和硬得磕牙的黑面包维持生活。
最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索登人一杯杯干着玛哈坎烈酒,脸色涨红,目露凶光,恨不得马上提刀杀人。
他大声唾骂着尼弗迦德的黑甲军,声称若是自己当初参与了索登山之战,不需要几天,一天就能把黑甲军赶回金塔之城,再夺回辛特拉,娶失踪的公主为妻!
可惜,战争爆发那天他睡了个懒觉。
一觉过后,索登已经沦陷了大半。
而今,索登国王埃克哈德战死,他的侄子,泰莫利亚的国王弗尔泰斯特将顺理成章把索登划入自家领地。
他又借此抱怨弗尔泰斯特反应太慢,为何至今都没派遣士兵反索登重整山河?
……
无论酒馆的客人来自哪个北方国家,此刻都只是一群受战争影响,失意买醉的人。
战争后一切压抑、不满都在蛞蝓酒馆得到了发泄!
而酒馆入口附近三个肥壮如小山的保镖打手不时看肥羊一样打量所有客人,没人敢撒泼闹事!
……
胖酒保看着吧台前的客人,一身轻薄的皮甲,身形修长、带着一副墨镜,气势沉稳、英俊程度不逊色于贵妇们包养的小白脸。
此刻面无表情。
酒保注意到他露出衣袖的小臂上一条条纤细却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就冲这家伙的气势和身材,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来点什么?”他第二次询问。
“一杯樱桃酒。”年轻的声音带点磁性,悦耳动听。
酒保在黑乎乎的围裙上抹了把手,用一个开口的马克杯装了一大杯淡红色的樱桃酒,放在他面前,像是等待着什么。
“老板,最近城里面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你是雇佣兵吗,想找份活儿干干?”酒保擦拭着酒柜上的瓶子,“眼光不错!索登忙着战后重建,许多南来北往的商人都在这儿倒运物资,这也意味着大把的保镖工作,你要是乐意,我给你介绍一个?”
罗伊沉默地盯着他。
“好吧,怪我多嘴。”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大事发生,尤其是贴近索登的玛耶纳——如今一切动荡的中心!听说北方的几个大国的君主,弗尔泰斯特、德马维、亨赛特…不久后将在要塞接见南边的来使,决定战争走向!”酒保清了清嗓子,又为他满上了半杯樱桃酒,
“城外的难民营再度扩张!我们的爵士已经不堪重负,多次向国王陛下申请资金援助。”
“前两天,巷子口又发现了一具女尸,是个本地商人之女,疑遭索登移民暗害,城中商人协会打算联合起来向治安官施压,要求尽快抓住并绞死凶手!”
酒保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盯着猎魔人,其中闪烁着克朗的金光。
“再来一杯樱桃酒。”罗伊拍了三枚克朗加十个铜子儿。
酒保喜笑颜开把其中三枚克朗放进围裙口袋的夹层,又为他续上一杯,
“一周前,一位从外利维亚而来的商人绑架了城中的荣誉大使安兹,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回到城里来,结果被卫兵逮了个正着,关进地牢…严刑拷问!”
外利维亚,即是莱里亚和利维亚王国与索登东部边境接壤的区域。
“稀奇的是,这个利维亚的商人带着一个强壮的雇佣兵,白头发的变种人…也被关了起来。”
“白头发的变种人?”罗伊心头一跳,他不记得除了杰洛特还有哪个猎魔人白发如雪,追问,“大约有6尺2高,身形匀称,背着两把剑?”
酒保笑而不语,
“再来一杯!”
酒保摇头沉默,冲他伸出了五根指头。
罗伊忽而推开高脚凳,站起身,后背恰好阻挡保镖们的视线。
左手五指在身前闪电般一掠而过。
淡青色光芒过后。
酒保眼神立马变得呆滞,乖乖回答问题。
“那家伙叫过利维亚的杰洛特,听名字就知道和商人来自一个地儿,利维亚的商人雇佣他一起绑架了荣誉大使安兹…他们俩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编造出一个可笑又荒谬的理由,什么安兹无缘无故被融化了。”
“绑架罪,甚至有人宣称他们从已经被占领的辛特拉而来,是尼弗迦德的间谍。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不小的罪名!安兹作为玛耶纳的粮食供应商之一,养活了部分城外的难民,他失踪了,城中物价必然上涨,让人民的生活越发捉襟见肘!治安官怒不可遏,把他俩关进了地牢。”
“就在城北边,那栋最高的塔楼下。”
“杰洛特啊杰洛特,这种时候尽给自己招惹是非,还找不找希里呢?”罗伊抿了口微甜的酒液,心头吐槽,“堂堂一个猎魔人,为何要傻乎乎地让士兵抓起来…不知道反抗吗,把亚克席法印当成摆设?”
他看向酒保,“该怎么办才能进入地牢见到他们?”
酒保顿了顿,眼神开始变得鲜活放光,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扇扇大门为钱开。”
……
一把散发出焦臭气味儿的火把插在坑坑洼洼的岩壁上的铁支架里。
两道影子被火把的光芒投射到脏兮兮的地板上。
白发猎魔人眼皮动了动,从漫长的冥想中清醒,肉体之痛稍微缓解,他擦了擦湿漉漉的脸颊,看了看四周。
对面的铁格栅里躺着两个蓬头垢面的囚犯,正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地打着呼噜。
而杰洛特身边睡着一个披着血迹、鞭痕、破烂丝绸长袍肉球似的东西,实际上,那是个曾经富态的、满脸和善微笑的商人,可惜进入监狱不过一周,他已经被折磨的快要崩溃
“尤尔加,还好吗?”坚韧温暖的手掌拍了拍商人的后背,对方“唔”了一声后醒来。
“嘶!背疼得慌…杰洛特,我们还在地牢里吗?”他沾满污泥的手擦了擦眼睛,似乎认为眼前的黑暗、阴冷、潮湿,都只是幻觉。
“如果没人来营救,我们大概会被关到变成骨头,或者在此之前就被绑上绞刑架。”猎魔人声音仍然淡定。
“该死的!”尤尔加支撑起身体,将背靠上湿冷的墙壁,湿哒哒的胖脸,小小的圆眼里露出一丝懊恼,“抱歉!杰洛特,我害了你。你救了我的命,我非但没有给到你要求的报酬,反而牵连了你,把你拉进这一趟浑水!”
“我们根本交不出安兹!我们有生之年都无法离开这个监牢了!”他捂着浮肿苍白的脸颊抽噎了一声,捧着头,活像一头哼哼叫的野猪。“我再也见不到克丽丝蒂黛…”
“她年轻貌美,还不到二十五岁,就要守活寡!不,也许她会带着我的财产改嫁。”
“天哪!我的两个孩子,奈德伯、苏力克还小,要是多了个虐待他们的继父该怎么办?”
杰洛特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位商人有什么诀窍,能让情感一直维持充沛活泼的状态,每天都要长吁短叹一番。
“尤尔加,我劝你省点力气。”白狼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嘴里散发出一股铁锈味儿,“待会儿皮鞭抽进肉里,喊不出来会更痛!”
“咔嚓!”
地牢入口的铁闸门掀开一条缝隙。
熹微的白光照了进来。
这开门的声音就像是恶魔的冷笑,令尤尔加浑身抖如筛糠。
“他们又来了,芙蕾雅女神,梅里泰莉女神,雷比欧达先知,天空之父欧文,永恒之火,众神呐,保佑我吧,刀枪不入,就这一回!”
“嗒嗒嗒!”一个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然而预料之中的呵斥声,铁门开启声却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调侃意味儿的笑声。
火把的光芒照出铁格栅外一道熟悉的身影。
“罗伊?!”
杰洛特盯着那弯成一条缝的异色瞳孔,心头重石落地,长长舒了口气。
“你怎么进来的?”
“预言家自有妙招!但我待不了太久,只有一刻钟。”
“我就知道!”白狼双手撑着铁栏杆,语调有了一丝波动,“你预感到我会惹上麻烦,所以特意来救我是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罗伊打量着脸上脏兮兮,浑身恶臭显露密集血痂和疤痕,连带着白发也失去往日光泽的猎魔人,不无苛责地说,“但我着实没想到,堂堂一个猎魔人居然毫无反抗被抓进监狱?你的亚克席法印呢?”
“杰洛特大师认识这位阁下?”尤尔加一张胖脸立马贴上了栏杆,挤得变形,稀疏的眉毛分成八字形,咧嘴冲罗伊讨好地一笑,“能不能让他救我们出去!”
“稍安勿躁,伙计,这位是我的兄弟罗伊。”杰洛特神色猫瞳盯着同伴,认真地解释,“你该明白的,罗伊,我曾被命运无数次捉弄。我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眼下的遭遇明显是一个考验,我得解决这个考验,才能成功找到希里,作弊,或者放弃…那么我最后得到的只有惩罚。”
罗伊嗤之以鼻地摇头,但当他的目光转移到外利维亚的商人尤尔加身上,反驳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位其貌不扬,胖胖的商人身份不简单。
他曾经出现在罗伊的记忆之中,他在杰洛特第一次寻女之路上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本来罗伊以为第一次北境战争战争提前了半年,蝴蝶翅膀扇动飓风,杰洛特不可能再与这个家伙产生任何交集。
然而,相遇以另一种方式上演。
由此可见,杰洛特的话不无道理,命运、意外律,一直在不声不响地展现神秘莫测的伟力!
“听着,我会把你们救出来!但我得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究竟发生了什么?”
……
“我来解释,罗伊先生!”胖子整理了一下破烂的领子,“我全程参与了整起事故!”
“尤尔加,抓紧时间长话短说!”
“一周前,我和玛耶纳的粮食商人兼荣誉大使安兹相约在城北的一片树林谈生意!他帮我采购利维亚和索登紧缺的物资,我则利用自己在利维亚的渠道帮他购买一批粮食。”
树林里谈生意?
罗伊稍微有点诧异,但没有打断。
“我们的谈判刚进行到第一步,就谈崩了…他要采购的几乎都是发霉变质的陈粮、长虫的面粉,你明白吧,如果用来做成面包绝对会极大损害食用者的健康。就算用脚肚子思考,我也猜得到,毒面包的受用者。”
“他们已经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为什么还要遭受这样的虐待?”
罗伊恍然,竟然是给难民的救济粮!
“虽然接下这笔买卖我能一次性赚到以往数年的丰厚利润,但我拒绝了他,那毫无做人的底线!”
尤尔加胖板起了脸,每一块抖动的肥肉都正气凛然。
罗伊看了眼杰洛特,后者冲他点头。
显然,白狼亲自用亚克席确认过。
这个胖子,看不出来还有点正义感。
但罗伊心头升起一点疑惑,堂堂玛耶纳的荣誉大使,身份高贵如此,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坏就坏在后半程。我们回城的路上,经过一片树林,突然看到了一阵强烈的红光,难以置信,好像点燃了成千上万支红色的蜡烛,光芒罩住了一小片树林!”谈及此处,胖子眼神变得很是奇怪,带着点畏惧,以及一点向往?
“不,那是个红色的小太阳,光芒万丈!”
罗伊脸色变得怪怪的。
“出于好奇,我带着仆人普罗菲,安兹领着自己的仆人马托走进了红光笼罩的树林。我们花了大约五分钟探索,却啥也没能发现,光源仿佛凭空出现。”
“我们打算离开那片红光笼罩的树林,我们正准备离开…”尤尔加语气一顿,目光望着监狱之间的走廊,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圆溜溜的瞳孔中绽放出诡异的神采,他抬高了嗓门,对面监狱呼呼大睡的两个犯人不禁砸吧了嘴,“安兹突然消失了!”
“消失?”
“像是融化的蜡烛一样!他的身体,从里到外,被一种红色的火焰点燃、焚烧!”
罗伊以为自己在听一个添油加醋的恐怖故事,再次看了眼杰洛特。wWW.ΧìǔΜЬ.CǒΜ
后者冲他坚定点头。
“红色的火焰,不知道从何而来,熊熊燃烧却没有产生丝毫的烟气,最多五秒钟,安兹只来得及吼了两嗓子就被烧成碎片,消散在空气里,连带着一身衣裳都化作灰烬和尘埃。到最后啥都没留下!”
罗伊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他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口失踪案,靠着猎魔人感官手到擒来!
但现在——毫无疑问自己摊上了大事!
他从来没听过如此光怪陆离的事件——散发红光的树林,大活人眨眼被烧成灰烬。
这得要多高的温度,连天际省巨龙的火焰吐息都做不到,他相信这个世界绝大多数术士同样没这个本事。
罗伊翻尽脑海里的知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简直比龙裔吸收龙魂还要离谱!
“有没有可能,当时尤尔加喝多了酒,或者吸了点上层贵族痴迷的药物,产生了幻觉?”罗伊没去看那个胖子,转而问杰洛特。
“我检查过,没有任何迹象能够证明你的观点。”
“所以你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没错,虽然我也猜不出原因。”杰洛特直言不讳。
“嘿,罗伊阁下,你可以说我丑,迂腐,但你不能怀疑我的诚信,诚信是经商之本!”
“胡扯!继续!”
“我、普罗菲,安兹的仆人马托,当时都被吓坏了!我们担心自己受到牵连,被烧成灰,我们拼命逃出那片诡异的森林,我太胖了,那两个臭小子竟然丢下我逃走!”
“我又累又怕,身体发软,路过必经之路,一条独木桥的时候,一步没站稳,半边身体都滑了出去。”不堪回首的记忆让尤尔加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你能明白吗,超过两百磅的胖子,半个身体悬空挂在独木桥上,下方就是大峡谷,万丈深渊!我就像一头沙滩上搁浅的鲸鱼,快要窒息,每一秒都是惨无人道的折磨!”
“所以杰洛特恰好路过,救起了你!”罗伊猜。
“没错,当时我都快死了,我承诺无论什么条件都答应。杰洛特大师伸出了援手。”尤尔加冲白狼感激一笑,又加了一句题外话,
“其实我知道猎魔人想要什么,我巴不得把家里的两个儿子之一交给白狼大师教导,这乱糟糟的世道,战争频发,当猎魔人没准比普通人能活更久,过得更滋润!”
“有见识!”罗伊夸了一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给猎魔人送儿子的人。
“可惜白狼大师认为这不符合意外律!对了,他把我从木桥救上来时,提出了意外律作为报酬…我家里不可能出现我不知道的第三个孩子,上回离家时,克丽丝黛尔肚子没有一点动静,她也不敢背着我偷人!”胖子一脸笃定。
罗伊笑了笑,“言归正传吧…”
“我救了他,并表明猎魔人的身份。”白狼补充道,“我跟他一起回到那片红光笼罩的树林逛了一圈,可惜,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异象已经彻底消失。”
“但我的吊坠在震动。”杰洛特深色猫瞳闪烁精光,“那地方残留着特殊能量!”
“把那片树林的位置跟我仔细说说!”
很快,罗伊心满意足获得了地址信息。
“获救后,我六神无主…”胖子续道,“我和大师一起回城,打算讨论个应对方案,毕竟荣誉大使啊,身份尊贵无比,他的下场又太过于离奇。谁成想,我们刚到城门口就被一群卫兵围了起来!”
“狡猾的安兹不知道怎么给他家里仆人交代过,多久不回城,就把事情闹大。”
“离城的时候,许多人看见我和他同行。”
尤尔加唉声叹气,满脸苦涩,“玛耶纳的荣誉大使无端消失,这是个大新闻,必须找个人为此事负责,而治安官听完我们的辩解,认为我们绑架了安兹,我们就成了替罪羊!”
“其实治安官这么做也无可厚非,”罗伊却站在对面说了一句,“红色的光芒、火焰,把人瞬间烧成灰烬,简直闻所未闻,何况那片红光早已消失。你们基本没有任何证据,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把你们当成绑架犯!”
“而且是早已撕票,毁尸灭迹的绑架犯!”
安兹被烧成灰烬,永远也不可能被找出来。
“但也要突破口。”罗伊沉声道,“你逃跑的仆人普罗菲,能证明那个能量场的确存在过,证明安兹的遭遇!”
“那家伙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躲了起来,士兵没能抓到他。”尤尔加一脸不忿,又有点欣慰,“何况,他本来就是我的人,就算现身,也只会被当成绑架同伙!”
“那么安兹的仆人马托呢?”
“马托失踪了,下落不明,当时他表现怪怪的,精神好像崩溃了,大喊大叫地逃窜。”商人回忆道。
“他俩的体貌特征,说说看,我来负责找人!”罗伊沉声道,“安兹的仆人说话应该有点可信度了吧?”
……
“找到马托也无法逆转结果!”杰洛特摇头,“你没看明白吗?治安官需要给民众一个交代,尤其是城外的难民,光凭几个身份卑微的仆人,商人,看上去完全像是胡编乱造的证词,没有丝毫说服力,无法取信于人。”
“两位给我出了个大难题!”罗伊沉思了片刻,
“所以除了马托,还得找个深具公信力的人替你们背书!证明把荣誉大使安兹烧成灰烬的红光的确存在过。”
野外树林、深具影响力。
罗伊脑海中突然钻出一个玛耶纳组织。
……
杰洛特和安兹只看到对方嘀嘀咕咕了一句奇怪的话,便陷入沉思。
“喂,那边的小子,时间到了!”
铁闸门楼梯口传来一个叫喊。
“稍等片刻!”罗伊回了一句,又冲两人说,“我差不多有一个想法,我会尽力救出你们!你们只需安心等待!”
“但离开前,我还有一个疑问。安兹接触红光五分钟后被烧成灰烬,为什么你、你的仆人普罗菲、安兹的仆人马托,三个人却毫发无损?”
“我不清楚。”尤尔加脸色迷茫地摇头,“但并非全无变化,我感觉我身体里有一点改变。”
“什么改变?”罗伊挑了挑眉毛,观测之中他除了轻伤别无异常。
“难以描述,你明白吗,但我的身体比以前轻松了很多,就像放下了某种心理负担…”
“好吧,树林里的诡异红光,被烧成灰烬的荣誉大使,逃跑的两个仆人,我差不多记清楚了。”罗伊伸手一挥,将古威希尔丢进铁格栅。
“把它藏好,杰洛特,在我调查期间,你俩若是遇到无法应付的危险,轻击剑脊三次,我感应到就来带你俩离开。”
“保命要紧,到时候,就顾不得什么法律!”
两瓶小型生命药剂则被他丢给了尤尔加。
胖商人后背全是血痂,满脸疲惫,显然受到不少折磨。
罗伊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掉。
“实在受不了伤痛就喝一瓶!”
商人立马小心翼翼藏进怀里,他对猎魔人的药剂一直很感兴趣。
“好了两位,多多保重!我有预感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罗伊冲杰洛特意味深长地一笑,“没准还能给你个惊喜。”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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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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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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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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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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