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镇子西边的茂密蓟丛、转个不停的古老水车、潺潺流淌的溪水。
来到悬崖峭壁下,山间瀑布流经的一座神殿废墟——立柱和墙壁上缠满青藤、到处都是灰色的破旧和荒凉。
这里空无一人。
只有狐狸、老鼠等小动物不时爬过,这里是它们的乐园。
而就在瀑布和废墟的交汇处,耸立着一道黑色的石门。
雪蕊轻轻推开门,门内别有洞天,首先是一座绿植繁茂,火光通明的走廊,这里气候明显比外界更加温暖,空气清新怡人。
“哇呜…这里是你的秘密基地吗?”罗伊环目四顾,周围存在一些生活的痕迹——稻草和毛毯铺就的床、熄灭的篝火、储物柜,还有简陋的书架。
“嗯,我想安静的时候偶尔会自己在这边待一会儿,”雪蕊温润的小手一把抓住猎魔人的手,“来吧,我给你看一个惊喜,感谢你之前的成全!”
她拉着他,穿过了走廊,进入山体内部。一个生机盎然的室内花园,绿树成荫,花草茂盛,清澈的山泉贴着岩壁簌簌滑落,绕着花园转一圈,又涌出山洞。
洞顶一口连通外界的孔洞透入熹微的夕阳,火盆昏黄、萤虫飞舞,半空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
好似人间仙境。
而就在这座绿色的花园之中,有一片洁白大理石铺就的楼梯。
雪蕊拉着猎魔人径直走上楼梯,不久,罗伊目光一凝,袖珍的圆形广场上用木架子支撑着一幅油画——一高一矮两个人沐浴着晚霞和水汽的背影坐在水车下的小河边。
他们肩膀几乎贴在一起,伸向半空的两双手,向着放生的蓝蝴蝶和帝王蝴蝶挥手告别。
朝着对方的半张脸上,显露笑颜,女孩儿纯真、甜美、男生英俊。
眼神默契,无比地登对!
“当当当当!”雪蕊含笑站在画框前,翠绿的眸子亮晶晶,“这就是我承诺给你的惊喜,我们在古老水车边,捕捉蝴蝶的画面,你喜欢吗,金眼哥哥?”
“唔…”尽管罗伊之前对她那幼稚的愿望有些不耐,现在这一刻,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感动。从来没有谁,这么对他。
哪怕是珊瑚。
他又想到了老渔民的条件,让雪蕊开心,嗯。
这么漂亮又热心的小可爱,谁不喜欢了?
他真诚地笑道,“我爱死它了,我没想到你画画的本领也一点不比跳舞差。”
“这很美丽,我很享受这个惊喜,谢谢你,雪蕊。”罗伊注视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
少女顿时捂着胸脯松了口气,好似百灵鸟般快活地原地转了一圈,舞姿优美让人侧目。
“喜欢就好!那么现在,我能提出第三个愿望了吗?”
“请说,”罗伊眼含欣赏地掠过那副画和女孩儿,
“我…”雪蕊嗫嚅了一下,加油鼓气似地挥舞了一下粉拳,“我想让你搬进红山镇,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大家都愿意,卡洛琳也会同意的,然后我们一起玩,每天早上我们起床一起吃饭,就像一家人一样。上午和下午可以去海滩和瀑布那边玩耍。晚上你可以帮我想点新的舞蹈动作,你从外边来,见识广阔肯定没问题。感觉如何,金眼哥哥?这很棒吧?”
罗伊脸上的笑容凝固,深吸一口气,摇头,
“雪蕊,哪怕我想,我也不能留下来…我之前怎么说的,我要找到山姆,因为我必须出去,还有很多人在等我。”
“他们对我很重要,我无法割舍。”
“可为什么了?红山镇比其他地方好得多,没有一个人生病或者挨饿,大家都很热情友善,而且从来没有糟糕的坏天气。”少女脸色唰一下惨白,娇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雪蕊,我…”
“是因为我吗,我就是一个惹人讨厌的蠢丫头,总爱幻想的蠢丫头,我的游戏让你感觉愚蠢和无聊了吗?”她突然抬起头,柔软的声音带着一股坚定,“但我保证,我会改变这一切的,让你高兴!”
“雪蕊!”
她突然搂住肩膀,好像感觉很冷,“我…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没有你,我就会独自一人,我不想再孤单了,求你!”
罗伊保持缄默。
直到他听见少女扑通扑通的心脏要蹦出胸膛。
他转移了话题。
“雪蕊,我有一些问题,进入红山镇开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吧?天边夕阳,还有别的镇民,为什么没了我你就是孤单一人?”
“我的确有些事实想告诉你…”她担心地说,“可我又害怕,你会像其他人一样变得讨厌我。
“怎么会了…”罗伊有些听不明白,“而且镇里的大家不是都很喜欢你吗?”
“可从前并不是这样,我做出了一些改变。”她垂下头,语气断断续续,“我从来没有希望大家被困在这里,但这是让他们爱我的唯一方法,你相信吗?”
“他们被困在这里?”罗伊心头一跳,想到了无法启动的传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听我慢慢解释…”少女悠然叹息,隔了好一会儿,才嗓音发颤地回忆,
“从前,镇里的大家非常讨厌我,每当我从街上走过的时候,男人们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充满了欲望,好像要剥下我的衣服、吃掉我,女人们都用充满敌意的眼神割我的皮肤,并在背后咒骂我小婊子,朝我吐口水。”
罗伊满脸难以置信,这真是那群热情洋溢、乐于助人的镇民的本来面目?
前后变化未免太过剧烈了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和他们长得不太一样…卡洛琳说,我长得太漂亮了。”
罗伊插话道,“不是因为你帮他们找到了矿脉,让镇里面日子变得好起来,然后他们才喜欢了你?”
“这只是我给大家灌输的原因。”
灌输?罗伊心头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真正的变化都是从那个老男人去世后发生的。”雪蕊突然蹲坐于地,双手搂住膝盖,下巴搭在膝盖上,翠绿的眼睛放空,用一种极为伤感的语气陈述,“有一天,一个老男人路过我家房子时,我正在门口乘凉,他突然死死抓住我的手,摸我的大腿,我害怕极了,我推开了他。”
“他跌倒在地因为意外心脏停止了跳动,但别的人说是我干的。是我用魅惑的妖法杀死了他,我是个放荡的女孩儿,一个小婊子。”
罗伊揉了揉太阳穴,眼前闪烁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
怎么可能?
过去红山镇镇民镇民根本不友善不热情,而是一群愚昧无知的暴民?
也对啊,这才是一个偏僻落后的小镇子应有的状况,眼下的热情、友善,才是虚假的伪装!
雪蕊突然香肩轻颤,仰头看着罗伊,眸子里晶莹的泪珠儿在打转,委屈地说,
“但这是一个谎话,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他们这样说只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对我不怀好意!”
“然后了?”
“他们带走了尸体,然后趁着天黑闯入我家!我和卡洛琳正在床上休息,突然他们试图强行拉走我。”
“我尖叫着哭了,卡洛琳挡在我身前,打了那个男人一巴掌,然后…然后…”
“他从外套里拔出了刀…母亲用手抓住了刀刃,但她力气太小了。”
“他杀了你的母亲?”罗伊面无表情,语气平静,眼神却燃烧着愤怒。
“他只是刺伤了她的腹部,但是一下又一下,突然间到处都是血、地板上、墙上、衣服上。”她的眼泪也顺着下巴一滴滴落下。
“之后他们似乎害怕了,一哄而散,朝我们的房子丢了一把火。”
“我抱着卡洛琳躲在墙角,鼻子里充斥着呛人的烟,我的肺好像被烤着了,一直咳嗽、无法呼吸,然后——”
“我捡到的那条项链,那上面的雕像山姆·古恩瓦瑞先生对我说话了。”
“等等,山姆是一条项链的坠饰?你一直把它戴在身上?”罗伊眼皮直跳,压下心头的愤怒,难怪当初对方传话拿到它。
“是的,就是我在这座室内花园里捡到的,它躺在这个圆形广场中央。”雪蕊回忆着,眼睛开始放光,“我第一眼看到它,就喜欢上它,从那以后把它随身携带。”
她的掌心摸了摸胸口的衣襟,能看出那个有一枚异常的凸出。
“我没有尽早告诉你,因为我害怕你得到它就会马上离开。”
“那一天,它告诉了你什么?”
“它说它可以让一切变好,它可以让我的所有愿望都成真,只要我敞开心扉接纳它。”
接纳?是指的附体吗?
罗伊脸色凝重,这个山姆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它又对红山镇做了什么?
“我答应了他,然后我失去了意识,睡了一觉。”她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神采,眼前闪过当时那种难以置信的画面,“第二天,我的家是如此的美丽和光明,焕然一新,妈妈不再流血,她健健康康地坐在我的床上,轻轻搂住我跟我说,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该出去瞧瞧。”
“我照做了,然后发现镇里的大家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歧视我、欺负我,而是把我当做亲人一样疼爱。每个人都喜欢我,一开始我高兴坏了。”
“那个银矿呢?”
“我脑子里是这么想的,所以大家也这么笃信不疑,这才是正常的变化,你觉得呢?”
罗伊脸色变得很复杂,既高兴,又有些担心。
“这么说,这个太阳一直不落山,也是你的想法?你控制着红山镇里的一切?”
雪蕊额头贴近膝盖,抿着花瓣似的嘴唇,默认。
“那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罗伊问,
“这里完美符合我的期望,但和普通的世界又不太一样。”
“我认为,雕像能影响镇子里的人们,大家都只是在做着我希望他们做的事。”她话音一顿,垂下头,“他们就像是娃娃和傀儡,完美得不真实。”
“我心里面告诉自己,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我将和大家永远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我很开心!”
她话音一转,
“然而,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意识到始终差了点什么。所有人都在按照我心底的想法行事,包括卡洛琳,我好像…”她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变得微弱,隐隐带上一丝哭腔,“一直在跟自己玩。”
“直到你出现…你刚进入镇子我就注意到了。”雪蕊盯着他,眸子里满是火热和感动,“曾经也有别的人从外面进来,但很快就失去了自我,变成‘娃娃’,你和他们不一样,并没有被我的想法左右,你还保持着自我的意志。”
不,没准我也受到了一点影响。
罗伊心头说。
……
“你能把这一切恢复正常吗?”
“只要我恳求山姆,应该可以,但是,那么做大家都会消失吧?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生病或者衰老,也许已经活过了一个常人的寿命极限。”她担心地说,
“也可能解除这一切,他们又变回那副讨厌我的样子。”
“而且,你也会离开,丢下我,我再次变得孤独一人。”
“所以,抱歉我做不到,金眼哥哥,你跟我一起留下来吧!”
“雪蕊…”罗伊目光抬高,扫过这景色怡人的花园,又迅速回到女孩儿纯真甜美的脸蛋上,叹息道,“问问你的内心,你是宁愿继续待在这个自我编制的理想之境里,还是结束这一切?看看外面真实的世界。”
“也许外面会比红山镇残酷,但也可能会比它更有趣。”罗伊沉声道,“如果你不愿意,不如带上山姆·古恩瓦瑞的项链,跟我一起离开红山镇!”
……
“我、我很害怕…”少女语气急促,连手指和牙齿都在打颤,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嘶嘶声,“如果解除了这一切,红山镇又会发生什么?到时候,大家都不在了,万一你丢下我跑了呢?”
“我说到做到,如果我能出去,”罗伊微微扬起下巴,直视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地保证道,“我肯定带你一起,我以猎魔人的名誉起誓!”
“也许你是对的…”雪蕊似乎从他坚定的表情中获得了一丝勇气,自言自语地说,“你从一开始就对我那么友好、耐心,帮我完美地实现了两个愿望,让我体验到很久不曾有过的快乐。”
“可我把山姆先生给你之后,这一切都消失了呢,包括你也消失了,我很害怕…我不想你死。”
“不会的,我保证…”罗伊再次强调,并朝她伸出了手。
“好吧…我相信你,金眼哥哥。”少女白瓷般的皓腕伸进了衣襟,纤手捏住了一枚吊坠,接着脸色怔然,“山姆先生又跟我说话了…”
“说了什么?”罗伊紧张地问。
“我把它给你,红山镇会改变。”
“那等等!”罗伊心头一颤,对方那句“相信”,让他改变了想法,“我打算继续在红山镇待一段时间,找找看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离开这里。”
雪蕊闻言默然良久,忽而仰起脸冲他甜甜一笑,梨涡,贝齿,精致的五官,让她美得好似雕塑,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用了…就在刚才我已经做出决定…”她明明在笑,然而眼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白净的脸颊滑落,她手指发颤地拭去泪珠,“金眼哥哥说得对,与其自我欺骗,不如出去看看。”
她朝他靠了过来,金色的马尾辫在脑后跳跃,翠绿的眸子满含期待地凝视着他,
“你会带我一起走的,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对吗?”
“嗯!”
她双手捧出了一枚吊坠,重重地塞进猎魔人掌心,那么用力,仿佛要把生命和灵魂都交出去。
而罗伊摊开掌心,豁然看到一个古怪的男人雕像——敕旗母马客栈里,那个法师装束的男人,然而一晃眼,雕像表面骤然大变,变成一个浑身皮肤覆盖骨刺和角质交错的狰狞甲胄的诡异人形。
漆黑和绯红的光芒在甲胄表面流转不定。
额头一对向后弯曲的羊角、脸色黝黑,带有黑玫瑰般邪气纹面。
而嘴角浮现一抹戏谑的笑容。
“哈哈哈,你抓到了我,干得漂亮!奖励给你了,但你千万要抓稳!别让她从指尖溜走!”
它冲猎魔人眨了下眼睛,后者如遭雷击,身体乃至灵魂都开始战栗。
……
“金眼哥哥,我感觉不太舒服…”雪蕊突然拧着眉头,轻唤了一声,纤细的身体开始发软。
罗伊捏紧吊坠,上前一步,把她搂在怀里,紧张地端详她的脸。
“你哪里不舒服?”
“痛。”
“帮帮我,有什么在烧我…好痛,帮帮我!”她精致的五官迅速扭曲变形,裙摆外的脖子上,手掌上,小腿儿上,皮肤开始龟裂,先是浮现水泡,然后就像被火烧过一般变成丑陋的猩红结痂。
“啊!”
她开始放声尖叫。
不!
“雪蕊,坚持住,会有办法的!”
罗伊紧紧搂住这滚烫的,热得灼人的娇小身躯,表情冷静中透出疯狂,下一秒打开包裹,取出了收藏已久的橡实,喂进她的烧起水泡的嘴唇。
屏气凝神地观察。
神色惨然。
橡实无济于事,变化仍然在继续。
雪蕊浑身都变得通红透出血色,皮肤开裂融化,露出破损的肌肉、惨白的骨骼。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中,那枚吊坠绽放出无尽的苍白火焰将两人淹没,天摇地动。
猎魔人脑袋像是炸开一样。
末日降临了吗?
周围万事万物都在动荡。
他的心脏被谁紧攥着,他喘不过气来。
他就像站在悬崖峭壁之间,四面是流水。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女孩死死护在怀里,缩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往下看。
下面是万丈深渊,凛冽的罡风不停刮来。
如同成千上万把刀子在剔他的血肉筋骨、生不如死般的煎熬。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死死地抱住怀里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渐渐消失,他耳边响起一股猖狂的笑声。
“唔哈哈!”
……
“你究竟是谁!你对她做了什么?”
“吾名桑吉恩,我不过是按照她的想法,让她恢复本来的面目。”
“但你忘了吗,这也有你的功劳!”
“人心不足,这就是贪婪啊!如果她安于现状,那么这里一切将继续维持下去,只要我的力量还在!”
“可你引发了她心底的贪婪,让她亲手毁灭了这一切。”
“不愧是喝赢我冠军。现在,你可以获得比赛的奖励,她属于你了!”
“唔——”琇書蛧
眼前无尽的白光逐渐褪去,七孔流血的猎魔人睁开眼睛。
哪怕用掉了激活,生命和魔力仍然降到了半分之十以下。
这里是?
一片废墟。
杂草丛生,房屋焦黑,四处尽是断壁残垣。
破烂的门框下、荒芜的庭院前,随处可见干枯的腿骨和头骨,时间太过久远,钙质都流逝大半,变得纤细而灰败。
这地方至少上百年无人居住,彻底沦为废墟。
那个安居乐业,民风淳朴的红山镇,真的只是一个幻象吗?
他看了眼身前,那枚吊坠诡异悄然化作一把长剑,十字护手,剑刃雪亮爬满精致符文。
正是敕旗母马中见到的那一把。
可为什么,橡实没起效?
“金眼哥哥,我想起来了。”怀里的雪蕊气息奄奄,她和红山镇一样面目全非,她变成一个重症烧伤病人,恐怖的脸颊朝着他,只有那只左眼仍旧翠绿、纯真,闪闪发光,
她就像一朵枯萎凋零的花朵。
“原来我在那天已经死了。”
她伸出左手手,放进了猎魔人温暖的掌心,右手摸上他的脸,有气无力地说,
“金眼哥哥,别哭…别丢下我。”
“嗯。”
手臂垂落。
女孩儿安详地闭上眼,停止了呼吸。
她的身体忽而化作一阵破碎的白光,飞进那柄长剑。
剑上涌出一道模糊朦胧的人影,依稀可见她金色的马尾辫在剪肩头跳跃,碎花的裙摆飞扬,冲他甜甜微笑。
这把剑变得灵动至极,仿佛一瞬间被赋予生命和灵魂。
而剑柄上铭刻一个名字,罗伊在敕旗母马客栈时看不懂。
但现在他知道那叫做雪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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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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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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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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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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