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一先一后钻出了树林,怀中分别抱着个浑身光溜溜、五、六岁的孩童。
这两个孩子柔嫩的肌肤上覆满了鲜血,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片惨白。此刻小巧的身子正婴儿一样蜷缩着,似乎处于噩梦中,阖紧的眼皮不时触电般地颤抖。
亚伦的鲜血溅上后背,两个孩子瞬间昏迷了过去,丝毫没有看见父亲惨死的场景。
这算是一种小小的慰藉。
“明明有一株太阳之血,要是我们懂得炼制万能解毒剂,亚伦不用死。”
“没有那么多如果,这就是亚伦的宿命,他违背了对女祭司的承诺,死亡是他应得的惩罚。”猎魔人表情冷酷,像是在述说一种天经地义的道理。
罗伊同意他的话,但盯着里新增的记录,眼睛鼻子拧成一团,有种浓烈的伤感,“击杀受诅咒者——狼人亚伦,经验值+200,猎魔人lv4(800/2000)”。
这是他获取经验最为纠结的一次,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毫无疑问,狼人不是个无辜者,背弃誓约,甚至可以说恩将仇报!但他对孩子的爱却又至诚至真,代表了美好的一面。
“小鬼,何必伤感?这个男人选择了自我救赎。”猎魔人突然叹息道,“而且你没看出来?他早就心生死志。”
……
外出搜寻亚伦的杂技团众人大部分已经回归,他们身上沾着淡淡血迹,尤其是泽瑞坎少女坎蒂拉慵懒地抚摸着雪亮的弯刀,目光闪动中,宛如一头尽情狩猎后饱餐一顿的雌兽。
罗伊与猎魔人回来的时候,怀中两个陌生的孩子立刻牢牢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女人们母性大发地为他们清理干净身体,又找了两床毯子裹上,用篝火烘干、烤暖他们冰凉的身体。
“我们在沼泽里顺手解决了几头水鬼,可惜始终没有发现老大的留下的记号。雷索大师,你们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从哪里找到两个孩子?”
猎魔人与罗伊交换了个眼神,他们途中已经讨论过了多次,然而最终还是决定按照亚伦的嘱托如实相告,虽然可能惹火烧身。
“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漫长的讲述过后。
海蝎子众人表情各异,有人觉得是猎魔人和罗伊联手害死了亚伦,但又无法解释孩子的来历;有人听着“诅咒”,“噩兆神殿”、“狼人”等字眼,陷入未知的惶恐中;也有人震惊之余,慢慢接受了他们的说法。
幸运的是海蝎子的主要团员们便是相信者,朝夕相处之中他们或多或少发现了一些亚伦的可疑行径,只是没有揭破。
“我一直觉得阿德、阿莉和老大亲热、默契得太过离谱,原来都是他的亲骨肉……不,现在是遗孤。老大是个称职的父亲……可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怕我们不理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真相?”爱佛琳双目泛红,娥眉微蹙,伤心地抹了抹眼角的晶莹。
“大概不想我们难过,老大总是这样,替他人着想……每晚带着阿莉出去猎食,实际上也在暗中保护着大家。”坎蒂拉咬着银牙,叹息道,“怪物又如何,泽瑞坎人交朋友管他是人是鬼!”
一直安静地聆听的亚摩斯突然开口,“老大有古怪没错,可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有损海蝎子利益的事情,这个团长他当之无愧!但我不相信猎魔人!“
他豁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罗伊两人质问,“据我所知,猎魔人冷血无情,绝不会放过任何非人生物。我不相信你们愿意帮助一头狼人!你们欺骗了老大,然后害死了他?!“
“人是我们杀的,为了满足他的愿望。”猎魔人冷漠地扫了一眼亚摩斯,“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赎罪、让两个孩子重获新生。”
“和阁下切磋昆特牌的时候,我就发现阁下恐怕这里有点有问题。”罗伊指了指脑袋,插了一句,“你觉得我们欺骗了他,再傻乎乎的跑回来编个可笑的故事?那我问你,阿莉和阿德这孩子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
“额……”亚摩斯眼神一虚一下子哽住了,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爱佛琳狠狠一瞪把话吞回了肚子。
“我相信他们,”爱佛琳叹了口气,“以老大的性格,的确干得出这种事……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老大的后事,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曝尸荒野。”
“他的遗体还在那边,”罗伊将其斩首后,亚伦又恢复了人类的模样,“待会儿领你们去看看。”
“但按照亚伦的遗言,希望你们能尸体就地焚烧,带上他的骨灰遗骸。以后有机会回到瑞文戴尔河谷附近,就洒入奈维河……他的妻子希娜也在葬在河流里。”
海蝎子的众人闻言神色动容,
“这种事老大不会随意告诉别人。”爱佛琳下了定论,“现在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你们理解就好,”少年叹息道,“其实亚伦身形一直饱受诅咒的折磨,早就想和妻子在另一个世界团聚。”
……
杂技团在原地耽搁了两天,取回了亚伦的遗体,用木材的火焰加上猎魔人的伊格尼法印灼烧了很长时间,勉强烧成一堆碎骨,然后收集起来。
整个马车队愁云惨淡,全体为曾经的老大默哀了一刻钟,不少人都眼眶泛红。
“好吧,死者已矣,老大一定能在女神的国度里跟妻子团聚……当务之急,咱们该讨论讨论,怎么安排阿莉和阿德?”
“当然是留在团里大家一起照顾!”坎蒂拉拍了拍饱满的胸脯,脱口而出道。
“还有,海蝎子也得尽快选个新团长出来!他要有威严,要能让人信服!”亚摩斯迫不及地站了出来表态。一瞬间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他脖子一缩退了回去。
“亚伦临死前交代过了,团长之位交给爱佛琳继任。”
罗伊说出这话后,在场众人面色各异,大部分都欣然接受,只是亚摩斯稍有不甘。
但他一人反对没用,事情就此定下。
小丑挽着吞火者的胳膊深呼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有些结结巴巴地恳求道,“大家都知道,我和科林斯第相爱多年,可惜无法拥有爱情的结晶。我们俩一直很遗憾、很无奈。”
弗洛兹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丑陋的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老大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们,把我们当亲人一样。我们对他感激不尽,想要报答苦于没有机会,但是今天……如果大家不反对的话,我和科林想要收养阿莉和阿德,报答亚伦老大的收留之恩,也算是了结心头的愿望。我们绝对会把他们视若己出,无微不至地照顾!”
“对,对!”小丑的伴侣科林斯第粗犷的声音慌不迭地说。
“请大家成全我们!”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手挽着手,冲着众人重重地鞠躬,脑袋快要垂到地面,许久没有起身。ωωω.χΙυΜЬ.Cǒm
“额……”
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他们虽然没有歧视过这对同性的情侣,但潜意识还是觉得两人和正常夫妻有区别。
怎么能让他们贸然收养亚伦的一对儿女。
众人都很纠结,爱佛琳、亚摩斯欲言又止,想拒绝又担心伤害到两人。
而罗伊观察了一阵,主动地替他们解了围,“阿德和阿莉情况比较复杂,不适合任何普通人收养。他们一直以茶隼和猫鹰的形态生活了五年,生活作息乃至于性格与常人大相径庭,比如说猫鹰白天休息,晚上闹腾,以田鼠和其他小动物、昆虫为食。而茶隼喜欢从天上冲下来的感觉……你们体会得到吗?”
“而且亚伦的本意是让诸位把两个孩子送到艾尔兰德梅里泰莉神殿去……那是个好地方,有很多善良温柔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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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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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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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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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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