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凉爽的冬天,但他原本一头干枯的卷曲黄发却被汗水彻底湿透了,变成一撮撮、黏糊糊的。
“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输了那么多?“
亚摩斯记忆中,鏖战了小半天,自己和罗伊一直是互有输赢,堪称棋逢敌手,输也输不到哪儿去!
然而等他从静下心仔细一算。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输光了老本——昆特棋盘右侧,原本摆放稀有牌组的地方现在却空无一物,而对手右侧,色彩缤纷的卡牌就像是珍贵的宝钻,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亚摩斯不禁肉痛不已——他不仅输掉了罗伊当做路费上交的一百克朗,还输掉了一张“维瑟米尔的金色牌,一张“死灵术”银色牌。
这两张牌都是他花费了大力气挣来的,市场上基本收不到。
“阴险的家伙!”他突然明悟了,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竟然都在像钓鱼一样不断地抛下饵料诱惑他,又不断的收线、拉杆。他回过神来,已经被鱼线拖离了水面,挣脱不得!
“可是他才多少岁?难不成娘胎里就开始磨炼技术?”
亚摩斯色厉内荏地瞅了瞅对面一脸灿烂的少年,回忆起来他不得不怀疑这家伙会读心术,或者以某种隐蔽的方式在作弊——总是在牌局的最关键时刻,突然打出最克制他的牌,将他一举击溃。而他的牌技不说是最顶尖的,至少也算一个高手。
“罗伊小哥,我跟你商量点事。”亚摩斯已经完全没有一开始高人一等的傲气,有些腆着脸、讨好地说,
“能不能把那两张牌还给我,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吧……昆特表演家怎么能没有一张金牌撑门面了?它们实在是我吃饭的宝贝心头肉啊!”亚摩斯可怜兮兮地挤了一滴眼泪出来,“没了它们,我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我活不下去啊!”
“哦……”罗伊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你准备花多少赎金吗,买你的‘命’?”
“这个……”亚摩斯面色一滞,“说实话,鄙人平时挣的钱都放进维瓦尔第银行存着。不如你先把牌还给我,等到了艾尔兰德取了钱,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琇書網
“那到了艾尔兰德再说吧。”
“真的不能商量了吗?”
“愿赌服输,堂堂昆特表演家,难道是个输不起的无赖!?”
亚摩斯突然怒了,鼻孔喘着粗气,双目快要喷出火来,随即又心虚地瞥了一眼像个僧侣般闭目冥想的猎魔人,不甘地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不玩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又轻飘飘传来一个话,“再试一把,说不定下一把你就可以翻盘哦。我这里还有一张亚尔潘·齐格林的金牌等着你……”
“哼!”亚摩斯怒气冲冲拂袖而去,而罗伊一脸舒爽地笑了起来。克朗、金色昆特牌,打了半天牌收获还真是超乎想象。
“记得当初在艾德思博格听沃尔斯酒馆的酒保说过,北境昆特大赛就要开始了!“
等去了艾尔兰德,有机会也去会一会昆特界的群豪。
……
也许猎魔人的推测是对的,车队很快离开了怪物的领地,一直担心的袭击并没有发生,一切都井然有序。
他们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两个夜晚。
雷索吃饱喝足像个大爷一样被罗伊伺候,腿脚伤势愈合了大半的恢复了部分战斗力。
不知道输红了眼的亚摩斯是出于什么心理,又撺掇着海蝎子其他成员来找罗伊挑战,罗伊当然来者不拒,又小赚了一笔。
白日里一车队的十几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夹杂着忌惮以及肉痛、不忿。
只有对阵爱佛琳的时候少年放了水,让她赢了点钱,并有意地让事情宣扬了开去。
平日里狗皮膏药一般缠着精灵女士的亚摩斯得到这个消息以后自觉远离了女人。当引以为豪的牌技也站不住脚了,在爱佛琳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总算有一点自知之明。”不过他偶尔看向罗伊的眼神中,却夹杂着一丝隐蔽的思索之色,似乎打着什么鬼主意。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儿,少年不好欺人太甚,暂时忍耐着迎头痛击的想法。
还有一件让他介怀不已的事情——车队一直变着各种花样监视着两人。
凭他的感知清晰的察觉到无时无刻都有数对眼睛盯着自己这边帐篷或是马车。哪怕爱佛琳,对他是亲切温和,几个海蝎子主要成员维持着表面上的尊敬。
但剩下那些个普通人,还是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敬畏和疏离。
在卡耶村,在碳山,他都没有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异常情绪,第一次清晰面对这份不信任,他有些恍惚,甚至比面对凶残而嗜血的魔物还要难受。
毕竟一开始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哪怕经常从别的地方见识到猎魔人的处境,当时感觉不过如此。唯有亲身体会,才能明白那份与主流社会格格不入的异样感。
按照雷索的说法,“孩童时期经过突变,刚刚走上猎魔人之路的年青一代,首先面对的最大问题,不是凶残狡诈的魔物,而是人类改变的态度。他们往往需要花费数年、乃至十年的时间,才能彻底地适应所有异样的目光。”
“人类是群居动物,而猎魔人必须学会更多的离群索居。”
不仅要面对丑陋的魔物,还要面对丑陋的人心!
“管他那么多!还是冥想算了。”
罗伊开始学着像猎魔人那般,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冥想中,在马车厢里一坐就是小半天。
这两天,还有另一件让人感兴趣的事。
晚上起夜的罗伊偶然发现亚伦带着肩膀上一只‘咕咕’怪叫的猫头鹰“阿莉”离开了帐篷,钻入了营地外黑漆漆的草丛,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夜夜如此。
“猫头鹰是夜行动物没错,它们夜晚猎食很正常。”
“但像亚伦那般属性、战斗力比常人高不了多少,却在大晚上独自进入危机四伏的丛林,胆子未免太大了?”
猎魔人的蝮蛇徽记也并没有侦察到海蝎子团里有人身上带有魔法波动,排除他有某种强力的魔法物品的可能性。
这样的事情直到第5天早晨,有了变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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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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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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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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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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