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他们能持证进入奥森弗特大多数院系旁听,炼金系及间谍系除外。
这两个学院监管严格,不接受旁听生。
不过今天碰巧是休息日,旁听证暂时派不上用场。
“莱纳斯先生,关于狮鹫的饲养,我还有些问题请教。”
“大师怎么对这块儿感兴趣?”
罗伊想了想,索性说出了歌尔芬的真实身份。
“凭借一个炼金物品改变形态,本体是只不到一岁的雌性小狮鹫?”莱纳斯热情地捧住了罗伊的双手,满脸狂喜,“大师,你愿意驯养歌尔芬,而非杀掉它,果然和别的猎魔人不一样!”
“你认同我之前那番话,对吧,濒危动物保护主义——”
“额,部分认同。”罗伊立刻打断了他,“先说说您的建议,如何更好饲养一头狮鹫?”
“必须看到歌尔芬的本体…来次全身体检,”莱纳斯捏着胡须,一脸认真地说,“再量身定制饲养计划。”
“这么说您还是个兽医?”
“往动物园里倾注了多年心血,啥都要负责,自然懂了那么一点,水平应该不逊色于奥森福特任何兽医。”
罗伊点点头,他也想看看平日的照料是否合格,小家伙有没有落下什么营养不良的病根。
“但得等到晚上,歌尔芬恢复原形。”
“先把它留给我研究研究?”
“也行。”
当天下午,众人兵分两路。
罗伊独自来到图书馆。
瑟瑞特、雷索、弗利厄斯师徒则跟着莱纳斯·皮特继续看顾生态园的濒危动物。
相比于死气沉沉的书籍,他们明显对鲜活的动物更感兴趣。
…xiumb.com
奥森弗特作为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学,底蕴深厚。
图书馆也大得惊人,不像别的地方仅仅是大楼中的某一层,而是一整栋掩埋在林荫与花丛间的三层建筑,规模超过了梅里泰莉神殿图书馆。
图书馆的一、二层藏书对学生和公众开放,三层仅对教师开放。
每层楼的结构布局相差仿佛,大厅两侧密集排着整齐的书架,猎魔人粗略估算了一下,约有三四千册藏书,共计上万册。
在这个识字尚未普及的年代,书籍珍贵程度不逊色于金钱宝石,奥森弗特大学的财力可见一斑。
书架环绕当中则是一排排首尾相连的长方桌,大约能容纳两三百人,桌上间隔摆放修葺过的精致盆摘,吐露着清新的芬芳,为图书馆增添了一丝自然的活力,让大厅更加雅致。
拥有如此美妙的环境,哪怕在休息日,图书馆也是奥森弗特学院内最受欢迎的消遣场所。
猎魔人目之所及到处坐满埋头苦读、遨游在知识海洋里的学生。
大家都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大厅中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沙沙的声响。
罗伊放轻了脚步,在医学与草药标签的书架下取了一本《罕见草药制剂与疾病的研究》,因为炼金术达到lv2的缘故,他对医药方面的书籍比较感兴趣。
然后提着书,转了好几圈后在图书馆二层,挨着厕所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空位。
奥森弗特学院所拥有的医药方面知识正是他所或缺的,他掌握的草药配方并不多,好几种都是卡尔克斯坦传授的用途狭窄的偏方。
而现在罕见的草药知识,还有宝贵而丰富的草药配方摆在眼前,他眼花缭乱,浑然忘我地沉入了书籍中。
…
专注状态时间飞逝。
罗伊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身周人来人往数回,记住了治疗三种常见病,流感、发热、以及胃酸泛滥的药剂配方。
心中开始躁动不安,手指不受控制地勾勒,痛并快乐的炼金瘾症有发作的迹象。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他掌握了这些配方,炼出药剂,也只能自用。
想在北方任何一座大城市公开售卖药剂,必须缴纳一笔高昂的配方专利费,因为北境相关法律非常的完善,尤其是在商业发达的瑞达尼亚,随意将牛堡的知识挪为商用是绝对的违法行为。
不过乡下售卖或者走地下渠道,又是另一回事。
思量间,一股热风扑面,有人站在他身前清了清嗓子。
“您是?”猎魔人抬起头,一位穿着考究,戴着一顶土黄色圆边帽,精神焕发的男人出现在对面,二十来岁,浑身散发浓厚的书卷气,正含笑望来。
“这位先生,非常抱歉打扰你学习,”男人竭力压低着声音,尽力不去影响旁人,兴奋却溢于言表。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望向猎魔人搁在书桌上的右手腕部,不小心露出的一个古老的猩红符号。
罗伊仓促地卷下袖子。
近段时间,镜子大师打下的印记没有丝毫反应,他都快完全忘掉。
“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是奥森弗特应用考古学院、神秘学的研究生蒙特斯·迪斯坦斯…我注意到您的眼睛,您是一位猎魔人…”
男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言语。
牛堡神秘学研究生?
猎魔人思考了几秒,合拢手中的书本,站起了身体,有力地握了握手。
“下午好,蒙特斯先生,我是蛇派猎魔人罗伊…冒昧地问一句,你看上去不像瑞达尼亚人?”
这人脸型略微狭长、鹰钩鼻、眉眼深邃,通用语比较生涩,口音又不像南边来的雷索几人,带点儿翘舌。
“我原是欧飞尔人,机缘巧合来到奥森弗特这边求学,已经待了八年。”
欧飞尔,在猎魔人印象位于大洋彼岸,和脚下的国度相隔极远处。
“您是坐船过来的?”
“没错,在海上飘了两个多月,好几次遭遇突发事故,侥幸活了下来,抵达这块大陆。”蒙特斯苦笑着说,“那真是一段糟糕而漫长的经历。”
罗伊略微失望,“那么您找我…在哪里见过这个记号?”
“一本我导师的藏书…具体情况咱们出去谈如何?”
男人看了一圈四周,已经有学生因为讨论的声音面露不满。
……
阳光和煦温暖。
奥森弗特学院岛翠绿的草坪随风摇晃。
黑发的猎魔人与土一脸书卷气的蒙特斯漫步在金色的林间小道上。
“您说的那本书是什么样的?神话传说、诗歌、还是民间故事?”罗伊问,
“那是老师收藏的一部民俗怪谈,”蒙特斯说,“记载了十几则曲折离奇的故事。”
“比如了,”罗伊饶有兴致地说,“我对这些故事挺感兴趣的,说来听听。”
“那我随便挑选一则。”蒙特斯绕着一棵冬青树转了一圈,缓缓说道,
“就在奥森弗特周边…日食期间诞生的某个可怜女孩儿,长到十来岁,被担惊受怕的父母遗弃在森林之中,过上饥寒交迫的日子,靠着偷盗、欺骗、甚至出卖身体生活。后来她加入了匪帮,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如此过了好多年,在第二个日食期间她带着同伙返回老家,将遗弃她的人统统杀死。”
声音顿了顿,“然后衣不遮体,沐浴着鲜血独自进入森林。”
“没人再见到她出来…从那以后,森林里多了一头袭击路人的墓穴女巫。”
“显然是一则胡编乱造的故事,”罗伊眼中寒光一闪而逝,“用来污名化日食期间诞生的女孩儿,和黑日诅咒同样是无稽之谈。”
黑日诅咒,疯子法师埃提巴德留下的一则预言大抵意思是,六十个日食期间出生的女孩儿,在不久的未来将头顶金冠、用鲜血充盈河谷,复活一个名叫妮雅的魔神,引发灭世之灾。
因为这则预言,过去几十年,黑日之女的名声比猎魔人更糟糕,受人厌弃,但她们却没有猎魔人的武力,所以下场更凄惨。
无数可怜的女孩儿遭到迫害,或是被术士惨无人道地活体解剖,或是囚禁在高塔之中,孤苦而终。
其中著名的受害者,便有伯劳鸟伦芙芮、以及陶森特女公爵的姐妹席薇娅·安娜。
时至今日,大部分人都意识到这诅咒就是空话,但仍有极少的术士对其笃信不疑。
“黑日诅咒是真是假,尚没有定论,”蒙特斯却摇头道,“但的确参考了这片大陆上已经灭绝的两支人类文明,沃兹格人的大陵寝,以及道克人的石碑,预言中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至于这则故事,您要是不相信,当做笑谈也行。”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学院岛边缘的围墙之上,猎魔人俯瞰其下三角洲波光粼粼的水面,悄悄卷起了衣袖,露出纠缠的血色线团,“关于这个符号,又有什么典故?”
“那是一个老套的故事…”蒙特斯说,“一个烂赌鬼,不止输光财产,还欠下巨额赌债,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于是在一个浑浑噩噩、伤心欲绝的傍晚,赶到一条僻静无人的十字路口,找了棵歪脖子树,准备上吊自杀。他刚把脖子套上去,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下、身形佝偻的老妪忽而现身,救下了这条性命…”
“等等,你确定是一个老女人?”
“书上是这么说的。老妪不止救了赌鬼的命,还无比贴心附赠了一个宝贝——吞吐黄金的茶壶,此后,男人拥有了输不光的本钱。”
“代价呢?或者说副作用,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下馅饼。”
“大师果然是个清醒的人,茶壶吐出黄金有个先决条件,拥有者必须折磨自己,折磨得越是厉害,茶壶吐得越大方。”
“让我猜猜,男人最后把自己折磨死?”罗伊语气带着一丝讥讽,
“并非如此…”蒙特斯摇头一笑,“不久以后,男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跳河自杀!后继者搜遍了附近的流域,一无所获,尸体和茶壶不知所踪。”
“而有好事的人,将男人的经历书写下来,其中明确记载着一点,他身上存在同样的血色印记。”
罗伊若有所思,这么一出大喜大悲的故事,确像是那位的手笔……契约者无故消失,恐怕已经开始一段驶向虚无的“精彩旅程”,可那个存在怎么会伪装成女人?
在他固有印象中,对方再怎么改变身份,至少是个男人。
“根据我老师多年的调查,血色符号至少在世界各地出现过十几次,携带者无一例外是经历巨大变故的绝望之人,并在出事之前,遇到了一个形象多变的神秘人物…以披着斗篷的老女人居多。”
“神秘人帮他们摆脱眼前的困境,可都是暂时的…最终无一例外,以悲剧收场。”蒙特斯颇为遗憾地摊开手,
“这些都是书中事迹、或旁人口述,不够详尽,想要从中分析出提炼出神秘学原理,难之又难。”
“但今天,您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出现了。”蒙特斯恳求道,“您能否讲讲自己的故事?当成一个委托也行,我会支付一笔可观的资料费。”
罗伊揉着太阳穴思考片刻,不答反问,“你研究神秘学,那你相信恶魔、魔鬼真实地存在于世间吗?”
“虽然我从未亲眼见过传说中的存在,但跟随老师学习的八年时间,目睹了许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都具备某种相似的特质,必然有普通人难以察觉的神秘力量在驱使它们发展。”蒙特斯神色笃定,振振有词,
“所以我相信,毋庸置疑…在某些看不见的地方,恶魔、魔鬼都是存在的。”
“如果说,我的故事会让你跟这些可怕的存在扯上关系,置身于极其危险的境地,惨遭横死,甚至过得比死亡更加痛苦,你还想追根究底吗?”
猎魔人的声音冷得毫无感情,像是威胁。
蒙特斯呼吸一滞。
“年轻人,关于印记的讨论到此为止。听我一句劝,停止关于调查,最好转个院系,别再研究神秘学。”罗伊拍了拍他的肩膀,“早日抽身,结婚生子留个后代,一切还为时不晚。”
普通人又如何与那种存在斗争?
一旦被那位盯上了。
“等等,大师!”蒙特斯攥着双拳,热锅上的蚂蚁似急切踱步,“您嫌我年轻,经验匮乏、能力欠缺,都没问题,但换个人和您谈如何?”
“你指那位老师?他尊姓大名?”
“普雷梅辛·莎士拉克,牛堡神秘学教授,您听过吗?”
罗伊豁然一惊,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睿智老者形象。莎士拉克,不正是多年以后,被镜子大师困在符文圈里,饱受噩梦和幻象折磨的瞎眼老人?
他无疑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以凡人的血肉之躯,与镜子大师斗争到底,当然,最终也付出了生命。
罗伊陷入犹豫。
蒙特斯见状,又瞬间有了底气,“莎士拉克教授在神秘学领域深耕数十年,一切神秘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希望您再等半个月,等到教授外地取材归来。”
“作为印记携带者,您肯定也经历过绝望。而老师肯定有办法解决!”
“半个月后,我已经离开奥森弗特,还是算了吧。”猎魔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去,思考着现在接触莎士拉克,会不会把他提前坑死。
“您到哪儿去?”蒙特斯喘着粗气,跟着疾行的猎魔人,
“诺维格瑞,有机会再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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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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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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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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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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