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之星……两个,”少年左右两手各掂量着一个绿色的玻璃罐,抛到空中,再落下,手掌握紧又舒展、土罐随之诡异地消失。
目光转向一种缠满黄色皮筋的蓝色的小罐。
“反魔法金属炸弹……阻魔金不足,所以只有一个……”
手指一点,半个拳大小的透明玻璃罐消失。
“龙之梦两个……”
“燕子两支……”
“麻痹毒药五支、金盏花药剂五支……”匀称有力的手掌掠过一排色泽如水晶般澄澈透明的药剂、一排淡黄色的药剂。
“东西都齐全了。”罗伊看向炼金平台前冥想的大汉,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整整一个星期,他和猎魔人没日没夜地炼金,总算将空缺的炼金物品补充完整。
在此期间他们从铁匠铺那里取回了定制的弩箭和保养的武器,从成衣店的拿回了整套皮甲,比他想象中简陋一些。
接下来就该为青草试炼做准备……
“好了,小鬼,下面就没你的事情。”猎魔人结束冥想,岩石般的脸颊闪过一丝凝重,“我得在炼金室待上三天,专注地处理青草煎药的材料。记住,别来打扰我。”
“至于你……趁着这段时间到艾尔兰德到处逛一逛吧。”
罗伊松了一口气,再继续下去也许他真的要被逼疯了,又止不住心中对青草煎药的好奇,“其实打杂的工作可以交给我的。”
“以你的炼金水平无法插手……”猎魔人一反常态地果断拒绝,“而青草煎药事关重大,每个步骤都不能出现差错,否则会变成绝对致命的毒药。”
罗伊听完越发忐忑不安,“可为什么非要去到神殿吞服?”
“小鬼,你搞错了一个问题……”猎魔人沉重地说,“青草煎药一旦熬煮出来,必须马上服用和注射,接下来几天我仅仅是对草药进行精细化的处理。还没到正式熬煮的时间。”
“之所以把这个步骤放到梅里泰莉女神殿,”猎魔人解释道,“因为那边的大祭司南尼克有个顶级的温室药房,培育着几种青草煎药必须的草药。除此之外,那里还拥有各种完善的的炼金仪器,协助你试炼的术士也要拜托她。”
“她要是不同意呢?”
“她欠我人情……我还有别的筹码。”猎魔人很笃定地说,“她会同意的。”
“好了,现在服下你的第5支前药,就可以出去。三天后再回来。”
……
十四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皮甲,带着满头汗水精神抖擞地出了简陋的炼金室。
正值清晨,阳光和煦,艾尔兰德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相比于乡下村子和小城市的居民,这里的居民衣着打扮更加时髦,不再是单调的灰色和黑色,充斥着其加鲜艳的色彩,身上别出心裁地装饰着帽子、项链、戒指、腰带、发带等小饰物。
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城市。
罗伊深吸一口气,笑容灿烂地伸了个懒腰,感觉又活了过来,要是以前,他会直奔酒馆过过昆特瘾,但现在有了更迫切的冲动。好不容易摆脱猎魔人的限制,自然要试一试独立完成委托。
宽敞整洁的大街边,少年没走出几步,忽而有一个浓妆艳抹,身材妖娆的女人冲他勾了勾手,俏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披肩乱发在她肩头晃荡。
罗伊盯着女人看了两眼,又迅速转开脸,加快脚步离开。
这个世界,少女会扎起发辫,已婚女子会用女帽或头巾遮住头发,出身高贵的女子,会将头发卷成各种样式,女战士会把头发剪短,只有德鲁伊教徒和女术士以及——妓女——才会让她们发型保持自然,以强调自己的独立和自由。
街上的女人显然就是最后者。
罗伊不欲养成恶习,坚决把持住。
……
城市中央,爬满蛛网和灰尘的布告栏前。
原本踌躇满志的少年,盯着那零星的几张皱巴巴的委托,脸色一下塌了下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嗯……寻找走失的猫咪?”他嫌弃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救火队员,没那个耐心。”
“怀疑有第三者,找出老公的偷情的证据?”少年吐槽道,“咋不以牙还牙,也养一个小白脸,来一场‘风流韵事’?”
“照顾瘫痪的大妈?抱歉我没有掌握住保姆技能……”
“嗯……”目光转向右下角,锁定了最后一张崭新的委托,罗伊脸上总算多了几分郑重之色,“失踪的儿子?”
他在布告栏上铺开了整张告示,细细阅览,
“往这儿看!十万火急,求求你们了!
赏金猎人,猎魔人,不管你是谁,老哈克有一份价值150克朗的活儿为你们准备着——”
“我最亲爱的儿子,十八岁的巴舍尔去郊外的河沟边钓鱼后就从人间蒸发……如果有谁愿意帮我找找,可以来艾尔兰德城东边的面包房面谈谈……希望你是个资深人士,骗子勿扰!”
郊外,钓鱼、失踪。
罗伊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这个委托范围貌似有点大啊,不一定是魔物在作祟……但已是目前最为靠谱的一份委托。
那就去看看!
……
热度惊人的面包房里,五十二岁的老哈克正在将经过最终发酵、整形好的面团一个一个放入巨大的椭圆形拱起的烤炉之中。
码得整整齐齐。
老哈克在艾尔兰德经营了20多年的面包房,至少三分之一的本地人都光顾过他的店铺。放在以往,每次往烤炉中摆放面团的时候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就好似看着自己的孩子由青涩到成熟,具备完美的口感和味道,那张又瘦又干瘪的脸上每一颗汗珠都会笑。
可这两天,他脸色阴沉得好似要滴水。面包再可爱,又怎么比得过骨肉至亲?
一想到下落不明的儿子,
他瘦削的身体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鼻子发酸眼眶泛红,忍不住要抱头痛哭。老哈克心里面很清楚,在艾尔兰德失踪者通常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变成尸体,要么变成残缺不全的尸体,
能活下来的十不足一。
“下午、晚上接着搜!”
“请问,您是面包房的老板哈克吗?”身后忽然的询问将他从痛苦的臆想中惊醒。
老哈克精神一震,摘下灰扑扑的手套,“对,但厨房重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想买面包去前厅说话。”
“老哈克面包房价格公道、20个铜币就足够你饱餐一顿,童叟无欺,不掺杂木屑、明矾、黏土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纯正的面包,”他下意识地说出应付新顾客的那套说辞,“你也可以带点面粉过来,黑麦、大麦、燕麦磨的粉都可以,我截留一部分,大部分给你做成面包。”
“抱歉,我不是买面包的顾客。”少年人注意到对方挂满血丝的眼睛,轻薄的白色衣裤,温和地笑了笑,“哈克老板,我叫罗伊,一位狩魔猎人。我注意到你在城中央张贴的委托,特意赶来询问具体情况,替你排忧解难。”m.χIùmЬ.CǒM
男人闻言面色一滞,重新将少年上下打量了一遍:他穿着那种缝合起来的黑色连身皮衣,及膝长靴,做工略显粗糙。
精心梳理过的黑色短发,挺拔的鼻梁,深邃的黑色眸子,有那么一点英俊却又不会让人觉得高冷得不可亲近。他的身材挺拔匀称,肌肉结实明显经常锻炼,身高大概5.6迟(1.7米)。可光滑的皮肤、光溜溜的下巴和五官中的一缕稚气还是暴露他的真实年龄,怎么看都不超过十五岁!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小兄弟,别跟我开玩笑!我要找的经验丰富的猎魔人和赏金猎人。不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而且现在不收学徒,不需要人帮忙抓老鼠。”
“砰!”
“砰!”
接连两道重响,原本用来揉面的木方桌上赫然多出了两把武器,一把精致的手弩和一把寒光闪烁的钢剑。
老哈克被吓了一大跳,慌忙地向后退出了两步,一把拎起了旁边的擀面杖。
“放轻松,我要是来打劫的,你现在已经和面包一样平躺。告诉你一个事实。”罗伊很满意对方的表现,面不改色地胡扯道,“因为精灵的血统,所以我看起来比较年轻,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五十岁……经手的委托不下一百件。”
说着他把头发下的耳朵尖掏出来展示了一秒,老哈克视线刚转过来,他又收了回去,严肃地说,
“你儿子的失踪很蹊跷吧?所以你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猎魔人。而且越早找到他,存活的概率越大。要放弃这个机会吗?再等别的猎魔人,没准一个月都没信儿。”
老哈嘴唇动了动,猎魔人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现在他就得争分夺秒。
“这趟前来也不是向你讨要预付款,告诉我更具体的信息。”少年挺胸抬头,眼神充满自信向他逼近了一步,“不能帮你找到巴舍尔,我分文不取!”
面包房主皱成一团的面色终于舒展开来,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告诉对方又何妨?反正自己也没有损失,还能多一个免费的帮手。
老哈克深吸一口气,领着他去到面包房的前厅,摘下脑袋上的白色软帽子,露出一头杂草般枯萎凌乱的黄发,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椅子上,
“罗伊小兄弟,要吃点面包吗?刚烤好的,还热乎着呢。”
“我吃过饭了,咱们废话少说!”少年双手环胸,板着脸,尽量让自己显得威严一些。
“可为啥你的眼睛和别的猎魔人不同?不是都说‘野兽的瞳孔’,可你看起来和咱们没两样?”
“因为我有精灵血统……我打赌你以前见到的猎魔人都是由人类转化。”少年炯炯有神地盯着他,言语充满了力量,“直入正题!”
“好吧,那我就直说。”老哈克用汗巾擦了擦额头和脸颊,暂时打消心底的疑虑,缓缓说道,“失踪者叫做巴舍尔,我的儿子,今年刚十八岁……”
“委托单上记载的不必多说……具体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失踪?”
“前天,也就是12月27号,大概一点钟,巴舍尔带着鱼竿儿到艾尔兰德南门外的维根河钓鱼……是个老地方,每两周他都要到那块石头上坐半天,这也是他惟一的兴趣爱好!”
“我可怜的孩子至今未婚,还跟我住在一起,也没别的地方可去。”老哈克语气变得低沉,哀叹道,”往日里他都会赶在晚上七点前归家。”
“但是当天晚上九点他都还没回家,”哈克情不自禁地捏着拳头往椅子的扶手上一敲,干巴巴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惊恐,“我就知道肯定出了问题!艾尔兰德九点就要宵禁!”
“也有可能去朋友家借宿。”罗伊猜测道,“十八岁,一个成年人,偶尔在外面过夜不是很正常吗?”
“我问过他所有朋友,没人见到他!”哈克忧心忡忡地说,“我甚至花费重金,到当天值班的所有守卫那里挨个打听了一遍,那孩子的确是在下午一点左右出了城门,但没再回到城里头!”
“艾尔兰德往来人口众多,门卫也许没注意到……”
“不、不!”哈克强调道,“我有确凿的证据……我在河边找到了他的鱼竿,那上面系着红色的布条,是他用了十年,最爱的那根‘埃姆缇’没错。”
“可只有东西,却不见人影!”
“除了‘埃姆缇’……”罗伊问道,“没在河边找到别的线索?血迹、布条、随身携带的物品?”
“昨天,我找上几个老伙计到城外找了一整天,没别的线索,”哈克满脸焦急,“所以我才挂上委托、求助于专业人士。”
“罗伊大……,你遇到过这种情形吗?”老父亲心急如焚,原本相叫对方大师,可那张过分年轻的脸让他实在叫不出口,“你们认为我的孩子还活着吗?”
“目前信息严重缺乏,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少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白蔷薇骑士团那边怎么说?艾尔兰德这块的治安也归他们管理吧。”
“哼!”哈克不屑地啐了一口,“骑士团受命于弗尔泰斯特国王,主要责任是保护希沃德亲王及其家人的,哪里有闲工夫管小市民?”
“他们让我等,等处理完城内的治安问题……再去城外帮我找人。”面包房主语气中不无埋怨,“真要等到那个时候,‘面包都发霉了’!我可怜的巴舍尔会和绝大多数失踪者落到一样的下场,被某个倒霉鬼发现尸……”
老哈克脸部肌肉一阵蠕动,一想到那种可能,他就觉得生不如死。
“好吧,贵族不都是这个做派?”罗伊想到无理取闹的泰勒斯,心生同感。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巴舍尔有没有和人结下过深仇大恨?”
“不可能!”哈克断然道,“这孩子大部分时间都跟我泡在面包房里当学徒……收拾清洁、扛面粉、抓老鼠,从不抱怨,这种老实的脾气,又能招惹到谁?他要是有仇人,我肯定一清二楚!”
“就算有我不知道的,不至于这么害了他啊!”
“那就先假定他是在河边发生了意外,”罗伊站起身体,将手弩和钢剑缠在背后,“走一趟吧,去他失踪的地方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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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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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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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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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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