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三道提着火把的人影在管道某一处停留,“两头蝠翼魔的尸体不见了……”有人说,
“人类的鲜血对吸血鬼而言是美酒佳酿,低等吸血鬼的鲜血对于野生动物同样是难以抵御的诱惑,”奥克斯摸了摸兜帽的一侧,压低声音道,“蝠翼魔的尸体……大概已经被分食光了。”
“睁大你的眼睛,附近没有碎肉和骨头,那东西的尸体不像是被吃掉了。”瑟瑞特沉声道。
将三名骑士送回到雅妲手上后,瑟瑞特兄弟决定陪着罗伊进入下水道,三名猎魔人配合,足以应付绝大部分危险。
猎魔人的瞳孔开始反射冷光,倒映出污水横流的地面一条常人难以察觉的拖拽痕迹,弯弯曲曲的痕迹之上,一条若隐若现的,由血液分子凝聚成的红色绸带浮现了出来,延伸到不可见的黑暗尽头,为他们指明方向。
“这边来……”奥克斯在红白相间的头巾上擦去了手掌的污水,接着大步流星沿着路径追了过去。
罗伊和瑟瑞特跟在后面,相比于莽撞的奥克斯,两人行动更为谨慎:熄灭了火炬,半个身形掩藏在黑暗中,边走边警惕地侦查周围的环境。
尸体被拖拽的距离不近也不远,他们越过了地图上两个被标记过的管道,最后来到一堵爬满青苔和浮游植物的陈旧砖墙附近。
一个三岔路口,左侧和前方都是尚未去过的地方,而血色绸带和拖拽的痕迹,就在此处戛然而止。
猎魔人交换了个眼神,迅速将附近地面和墙壁都搜索了一遍,然后在墙角的砖头上发现了分散开来的一些标记,这是一排北境通用文字的基础的字符。
脏乱、危险,又人迹罕至的下水道,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么一排字符?猎魔人都意识到这是某种机关。
猎魔人兄弟没有莽撞地动手,他们毫无头绪。m.xiumb.com
而罗伊在短暂的思考后,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境,那张巨大的蛛网里,蜘蛛似的怪物冲他发出的尖啸。
“黑色格雷巴……”
“blakat……gray……ba……”
他想起来了,这个不明含义的称呼也在一头蝠翼魔的舌底出现过。
是巧合吗?
罗伊再次确认了一遍墙上的字符,心头大定:不多不少,恰好契合!
“这就是机关的密码!”罗伊摸上了漆着字符的砖头,同时示意奥克斯兄弟拔出武器,结好法印,守在墙壁两边。
当他触摸完所有字符,便有一道又轻又脆的响声突兀地出现,像是用钥匙解开门锁的一瞬间。
罗伊再抵住墙往前推,原本纹丝不动的墙壁就这么被轻易地向着里面推开。
沉重的砖墙摩擦过地面,造成了巨大的动静,墙后缓缓露出了一间密室。
密室门口,猎魔人等了小一会儿没等到动静,便分出两人进去探路。
当先的瑟瑞特从贴身的皮包里掏出一枚拳头大的玻璃球,顺着地面向密室深处滚动,然后带着罗伊沿着玻璃球滚过的路径移动。
两人走进了一条狭窄的走廊,地面铺着猩红的地毯,结满干涸的血痂,还能看出一条新鲜的血液痕迹,两侧的墙壁保持着下水道粗粝、暗灰色的风格,唯一的区别是经过了人为的打磨,看上去要光滑一些。
走廊过后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角落的火盆熊熊燃烧,将大厅照的纤毫毕现: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正中央处安放着一张祭台最为醒目。
一股远比下水道里更加浓烈的腐臭扑面而来。
祭台上堆满尸骸,成百上千的生物遗骸聚集成了一座小山,一眼看去能轻易分辨出的有老鼠类的小型动物、猎犬类的中型动物,水鬼、孽鬼等怪物,甚至是人类。
大多数都有一定年头,只剩下光秃秃的骨架,但还有部分成色较新,高度腐化后,布满红红绿绿的脓疮和粘液、花白的烂肉。
包括那两具无头的蝠翼魔尸体。
猎魔人的目光继续往前移,祭台后面立着一副门框似的高大木架,用黑色的细线悬挂着一副图腾。
图腾上画着一张网,网中匍匐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狮面蜘蛛。黑色的绒毛,锋利的螯足,狰狞体型,正是罗伊梦境里所见的那头怪物的缩小版。
“黑色格雷巴,难道指的就是这它?”罗伊怔了怔,恍然间,狮面蜘蛛背后血色的花纹好似活过来一般不停地蠕动,由慢至快,形成一个旋涡,吸引住他所有的心神。
同时有一道充满蛊惑的低语,像是无数男女老幼复合在一起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一时之间,眼前浮现重重幻象,罗伊神情变得恍惚,但强大的意志为他敲响了警钟。
他摇了摇头,轻咬了一口舌尖,剧痛过后,异样的幻象从眼前消失。
他马上移开了视线。
“别看那个图腾!”
“唔…”
瑟瑞特兄弟精神一振,同时挣脱幻觉。
三人脸色肃然地交换了个眼神。
不约而同垫起脚尖,弓着背开始向祭台走过去。
密室中的一切布置都证明这里是某个秘密邪教的地下据点。问题是祭司去哪儿了?
火盆还在燃烧,将蝠翼魔尸体移动进来的信徒又去哪儿了?
瑟瑞特没走几步停了下来,然后指了指那座堆积如山的祭台。
罗伊顺着他的指引,集中注意力,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呼吸紊乱、心跳很快,说明了躲藏者的紧张程度。
瑟瑞特打了个手势,从左边包夹了过去,而罗伊握着手弩,往右边移动。奥克斯居中。
两人没料到的是躲藏者先承受不住压力。
“别杀我!我……我投降!”
发抖的尖叫声中,一位披着白色祭袍、身材苗条的女人从祭台后站起了身体,她高举双手,缓缓转过脸,露出一张异常年轻的面孔。
她长相很清秀,薄嘴唇、黑亮的眼睛,满头红褐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火光下皮肤白的透明,脖子间隐隐可见一层又细又浅的绒毛。
她打扮得整洁而清爽,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邻家少女,但此刻少女花容失色,嘴唇轻颤,害怕极了。
瑟瑞特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脏乱的地下室出现这么一个干净漂亮的女人,这太不正常了,他将冰冷的钢剑直接架上了女人脖子。
“不想死就给我老实交代,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女人隐蔽地瞥了旁边一眼,另一个男人用手弩对准她。
脖子上的钢剑,和弩弓威胁,让小女孩儿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受惊的鹌鹑一样怯怯地说,“阿比盖尔……我叫阿比盖尔,大编织者的祭祀。这里是它的的圣所。”
“大编织者?”两名猎魔人均面露疑惑,他们都没听过这个名头。
“你指的是那头狮面蜘蛛?”罗伊盯着她,暗金的瞳孔变得深邃。
阿比盖尔
年龄:15
性别:女
身份:恶兆之神祭司
……
罗伊脸色疑惑。
她除了祭司身份,属性和技能和寻常人家的女孩没啥区别。
凭什么居住在危险的下水道?
阿比盖尔吞了口唾沫,继续解释,“狮面蜘蛛,黑色格雷巴(blakatgrayba),卓阑·阿赫·特拉(Coram·Agh·Tera),都是大编织者的名。它是命运的编织者,掌管所有生物的死亡,它——”
“行了!”瑟瑞特恶狠狠的说,“我们不是来听你传教的,这头大蜘蛛明明是个邪恶生物!否则怎么会躲到肮脏阴暗的下水道,建立祭坛。”
“维吉玛官方不允许你们的信仰,我说的对吗?”
“主人不是邪神!”阿比盖尔梗着脖子反抗了一句,但在猎魔人冷冷的眼神中又败下阵来。“…但的确,不只维吉玛,整个泰莫利亚都禁止传播大编织者的信仰,我们被逼无奈,才在下水道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建立据点。”
“我没猜错的话,”罗伊面色凝重,“你口中的大编织者,又被称为恶兆之神,对吧?”
“你、你听说过?”
“我可不只是听说过……我还见识过。”猎魔人忌惮地说。
恶兆之神,恶预之神,这才是狮面蜘蛛在民间更加流传的更广的称呼。
它是一位极其残忍的神祗,将黑暗和死亡当做信条,并要求信徒们经常进行活人献祭。
而它的崇拜者们认为它是将人类命运编织成巨网的大编织者,这张网不断地被扩大,当某一条线断了,就会导致某个人突然死亡,而当有人自我了结,他的线也将断开。
因此,狮面蜘蛛又被认为掌管着非自然死亡的神。
关于这个神,和它的教会,最臭名昭著的传闻,除了活人献祭,还有它的祭司们恶毒的诅咒能力。
恶兆之神的一部分祭司掌握着层出不穷的诅咒手段,甚至能通过献祭自己的生命、死后的灵魂,诅咒杀害自己的凶手。
这方面,罗伊已经亲眼见识过两回——每逢夜晚化身狼人的团长亚伦,便是被一位恶兆之神的信徒临死诅咒,才会背负那种悲惨的命运。
还有乞丐纳维纶,同样如此。
总而言之,今时今日恶兆之神的信仰在北方声名狼藉、几乎被全面禁止,整个教会濒临灭亡。
但罗伊万万没想到,泰莫利亚的首都维吉玛的下水道竟然会藏着这么一个隐秘的据点。若不是他替雅妲清理下水道,必然还能继续隐藏很久很久。
“恶兆之神教会,美德教会,都盯上了这个下水道,难不成还是一块宝地?”
“那两头蝠翼魔!”罗伊扫了一眼祭坛前庞大的尸体,“和恶兆神教是什么关系?”
阿比盖尔微微后仰,稍稍远离脖子间钢剑的剑锋,“它们是上一任祭司驯养的祭坛守护神。”
猎魔人面露惊容,“恶兆之神的祭司还能驯化魔物?”
“也对,若不是守护神被解决,你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范吧?”
罗伊目光再次在女人身上一转,看得她身体发颤,“那么,阿比盖尔,你是维吉玛的原住民?恶兆教会剩下的祭司、信徒都去了哪儿?”
“我在维吉玛长大,”阿比盖尔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盆,目光闪烁,“我的养母,上一任祭司多年前去世,现在维吉玛只剩我一个祭司。”
“你确定?”
“我保证!”
剑锋又凑近了一分,奥克斯这位猎魔人可管不了那么多,什么教徒、女人,搞出这种邪恶的献祭,不如死了得了。
但罗伊阻止了他。
打算先使用亚克席法印拷问一番,但法印画了一半,又豁然收回手指,因为心中忽而升起一股极端不祥的预感——继续下去,巨大的恐怖降临!
上古之血的警告?
“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事实上他宁愿再对上一头蝠翼魔,也不想遇到这么一个邪门的教会祭司。
恶兆之神的祭司不能随便对付,否则诅咒缠身,生不如死,但又不可能直接放掉她。
“教会的事情交给教会处理。”罗伊打定了主意,“走吧,伙计们,把阿比盖尔带给那位公主做决定。反正下水道的布置也是她的主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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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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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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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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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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